“是。”
昊苍领命,敏捷地纵身一跃,跳到屋檐上,消失在灰蓝的空中,很快便没了影。
云州这个地方,姝姝略有耳闻。那里四面环山,因此常有山寇出没,抢夺当地过路商贩的财物,甚至有几个胆大妄为的,偶尔下山强抢良家女子做妻当妾,也是常有的事,且滁州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当地的知州往往拿他们毫无办法。
之前,也不是没人将此事报给朝廷过,然而每次都有人去给山匪通风报信,待朝廷派的兵来了,那些山寇就会逃到别处躲避一段时日,等朝廷的人走后,山寇们又卷土重来聚集在山头,继续肆无忌惮地作恶,惹得当地百姓们苦不堪言,能逃出城的,都早早就逃出去了。
今日姝姝在集市上,也听人说过,这次皇帝特意命三皇子前来剿匪,就是为了历练他的。
三皇子今年十九岁,是当今懿宛皇贵妃的独子,谁不知大邺没有皇后,懿宛皇贵妃执掌后宫且备受圣宠,天下人都说,三皇子必是今后的大邺储君。
这位未来储君三皇子殿下,也确实财大气粗,今日他一到云州,便四处张贴告示,招纳谋士,允诺若是谁能助他铲除山匪,他便赏那人黄金百两,高官厚禄。
姝姝思毕,偏头问道:“爷是要去帮三皇子剿匪么?”
陆景元眼中藏着笑意,望向天边闪烁的孤星,不急不徐道:“去挣银两。”
“养家”
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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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牡丹院中。
几个女子聚集在宽敞的正厅里,除却婢女嬷嬷们,就剩傅渊的一众姬妾。
坐在高堂下,被众人簇拥着,身穿大红缂丝金如意云纹缎裳,以玉簪绾发的女子,就是傅渊的正妻,世子夫人——阮书瑜。
她出身名门,父亲是永宁候阮箴,母亲是连安郡主,与傅渊算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芷晚的座位在最外围的位置,她原先本就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女,侥幸被傅渊所救,跟在傅渊身边成了他的通房,后又因为生下了谨儿,也就是傅渊的长子,因此被破格提为府上的庶夫人。
此时她正抱着孩子娇小的身子,谨儿很乖,不吵不闹,一动不动卧在她的怀里,小手环上她的腰。
芷晚对面坐着的,是同为庶夫人的紫菀,紫菀因家世优于她,所以即便膝下无子,只要爬上了傅渊的榻,就也被封了庶夫人。
“晚夫人。”阮书瑜突然开口唤芷晚道。
芷晚抬头,答曰:“太太,妾身在。”
阮书瑜坐在软椅上,腰身挺得笔直,颇有大家主母的风范。
她不紧不慢道:“今日紫夫人同我说要换院子的事,我想着她曾是你屋里的人,这会子请求从幽兰院搬出来,我直接答应了她也不好,想着还是来问问你的意思。”
芷晚看向对面的女子,二人的视线撞上,从前的主仆今儿个平起平坐,自然是谁先对不起谁,谁便尴尬。
紫菀不自然地朝她笑了笑,芷晚移开目光,压下心中生出淡淡的不适。
“妾身听从太太安排,绝无二话。”她道。
阮书瑜和其他两位如夫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皆能察觉出她们二人之间僵硬的气氛。
不过她们嘴上不说,却在心里实打实地看不起那位紫夫人。
明明此人出身还算可以,却总是一副勾栏做派,虽是官宦之家的小姐,不曾想也能放下身段,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勾引男人,爬上世子的榻。
甚至还自轻自贱,为了往上爬,甘愿去做个通房的婢女。
这要是她们身边的人,她们还不知道要怄多久的气呢。
得亏这个晚夫人是个人微言轻的孤女,若是像太太这样的家世,底下的奴婢做出这等背主之事,恐怕当即就看不见明日新生的太阳。
不过她们虽也瞧不起芷晚,却也不妨碍她们可怜她。
芷晚怀中的孩子似是不喜她们探视的目光,他撇过头,埋入母亲的臂弯里,小手拉了拉芷晚的衣角。
“娘亲,谨儿困了。”小小的孩子眨巴着惺忪的圆眼,朝芷晚撒娇。
芷晚摸了摸他柔软的小脸,刚想安慰几句,她身边的如夫人赵氏半讥半讽道:“娘亲?小公子怕是喊错了,谁是你的娘亲?咱上边正堂坐着的正室太太才是你的娘亲,小公子身为世子的长子,怎能唤一个庶夫人为娘亲?”
赵氏名唤赵迎秋,是户部侍郎的嫡次女。两年前嫁给傅渊,做了靖国公府的世子如夫人。
阮书瑜兄长身为户部尚书,正好是赵迎秋父亲的顶头上司,所以赵迎秋一进府便对阮书瑜多有奉承,二人渐渐走到一处,自成一派。
芷晚连忙解释道:“谨儿还小,他不明白这些,并非故意冒犯太太。”
赵迎秋“嘶”了一声,不依不饶说道:“小公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教养的嬷嬷也不懂事?我看你也莫要辩解,这小公子还是早些送到太太这边教养着好,免得大家公子沾上了你这点小家子气,养废了可就是大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