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锦衣卫将傅渊带到与君兰阁相邻的寒柏阁,他走进去,望见那墨色的背影,跪下道:“臣傅渊,参见陛下。”
描金涂碧的小案前,被唤做陛下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浓黑的眉宇间尽是粗重的匠气,他的肩极宽,也不知是身上披着的大氅的缘故,还是他的身形本就生来如此,如墨带般的衣袍整齐垂下,铺在昂贵的地毯之上,这个人端坐在那,像是一座山。
他便是大邺当今圣上,昭武帝晋鹤沉,今年岁数四十又三。
“起来吧。”他的声音异常沉稳,隐隐匿着无限威严。
傅渊立了起来,看向皇帝的背影,然而就这么一望,却看见了万万意想不到的东西。
皇帝面向的地方,正是他方才坐着的君兰阁。
更让人震惊的是,透过这面墙,居然可以看到君兰阁中的一切。
桌椅,柜子,小榻。
包括那名颜色姝丽,身形姣好的女子。
傅渊看过去,她正微垂着头,颈线修长,乌发云鬓,摘下幕离的她,显现出柔白动人的面容,和白纱下裹着的窈窕身子。
如一支盛了雨露的白玉兰,清透而不食人间烟火。
昭武帝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傅渊额前青筋爆起,极力忍耐着道:“回禀陛下,她是臣之庶妾。”
昭武帝闻之,不容拒绝道:“朕要她,你若休了她,朕可允你一个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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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晚从玉盘嘉羞中出来时,天边下起淅淅沥沥的细雨,街上的人变得寥寥无几,夜市上灯火阑珊,整座城被罩在烟雨蒙蒙之中,慢慢陷入沉睡。
“爷,下雨了。”她小声提醒道。
而身前的男子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前行。
芷晚瞅着这个紧紧牵着自己的男子。
他平视着前方,面容阴沉得可怕,像浇上了一层滚烫墨汁黑泥。
芷晚不知陛下同他说了些什么,惹得他这般不快,她不再开口,想着给他一些静思的时间,他若是想告诉她,不用她询问,也一定会开口。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陪着他一同淋雨,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男人才发觉落了雨,他转身盯着身后的芷晚,她的发淋得湿漉漉的,一双眼中盈满柔情,脉脉望着他。
傅渊气血上涌,喉间顿时腥甜,他伸臂圈住女子的腰身,将女子紧紧带到怀里。
他的力道极大,像是要将她嵌入骨子里。
芷晚忍着疼,柔荑抚上他的腰身,温柔地拍着,一下又一下在雨中无声地安慰他。
傅渊靠在她的肩头,一双漆黑的眼眸中血色翻涌,像是要滴出血来。
回到镇国公府后,芷晚回去沐浴更衣,傅十三从暗处现身,跪在傅渊身后,禀告道:“世子,钱塘眼线来信,鸿临君助三皇子剿匪成功,如今已答应了三皇子的邀约,不日就要抵达建安。”
傅渊双眼一眯:“他要入三皇子麾下?”
傅十三顿了顿答道:“是,三皇子是未来的大邺储君,他不可能拒绝。”
傅渊冷笑,唇角诡异地勾起,手掌紧握发出“咯咯”的骨骼暴烈声。
“好,很好。”他自嘲地笑了笑,随即目含杀意,阴骘开口:“让他来不了建安。”
“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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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栖霞坞。
凉雨纷纷扬扬,身姿轻盈的少女撑着山水墨画的油纸伞,像一只快乐的云雀,欢快地走进坞子里。
她收起油纸伞,瞧了两眼屋外的雨,轻轻关上红漆槅门。
时至仲夏,天气居然提前转凉,下起寒雨。
陆景元还未回来,姝姝的目光落在怀中的大纸包上,眼底洋溢着欣悦又期待的亮光。
半个月前,上官烟为她定制的衣裙绣好了。
姝姝抱着新裙子,走进自己的闺房,拆开纸包,将裙衫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一安置在软榻上。
这是一件有着烈火般颜色的衣裙,殷红的的裙摆下用金线勾勒,绣上了大朵大朵金枝海棠,整件裙子的衣料是用特殊的鲛绡制成的,女子穿上,光洁的肌理若隐若现,红纱紧贴肌肤,女子完美婀娜的体态便会一览无余。
这种鲛纱遇水便会褪色透明,且天然带着一种情香,效果虽不如媚药,却也能让人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