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 那个男人好端端地待在权力中心, 又怎么会跑来这等穷乡僻壤。
“林娇,你是做噩梦了吗?”今天同她搭话的沐雪就睡在她对床,听到她的叫声后跟着幽幽转醒。
手指攥得棉被抽丝的曲棠咬着唇瓣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你也早点睡,忘记了明天还要练习规矩吗。”说罢,困极了打个哈欠背对着她沉沉睡去。
“嗯, 晚安。”
“晚安。”
在做了那种噩梦后的她,又怎能真的睡得着,不过是睁眼等到天亮,苦熬一夜。
想要出去欣赏月色度时, 又恐真的如梦境中遇到那条疯狗,坠她入深渊。
随着天际第一缕晨曦透过六角窗牖洒入室内,照得蜷缩窗边的人镀上一层朦胧浅金,昨夜盘绕了她整整半宿的噩梦才随着阳光一点点消失。
曲棠动了动坐得麻木的四肢,伸出手试图抓住一缕阳光,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阳光从她掌心穿过。
今天来教习他们规矩的,听说是曾在宫里头伺候过皇后娘娘的嬷嬷,以至于他们不敢有半分怠慢,更好奇那位嬷嬷生了个何等模样。
好像这里除了她是被拐来的,其他都是自愿,或者是因着相貌同那人有着几分相似被引荐而来。
只因天底下的美人总归有几分相似之处,又或者是在巨大的利益驱使面前,多的是胆大之辈。
教习规矩的地方定在宣安堂,墙壁上挂有几幅眉眼传神的美人画,细窥美人眼角,竟发现他们与当年的珍贵妃有着几分相似,地上摆了几个供他们休息的蒲团,除此之外,空荡荡得再无他物。
曲棠来时还担心会遇到宫内熟人,继而暴露出她的身份,更懊悔她怎地就没有戴上一张人.皮面具,这样不是能省很多事,也不会发生被人掳走的意外。
不过等见到那位教习嬷嬷,哪怕四目相对都没有认出她的时候,她才跟着松了一口气,伸手抚摸脸颊安抚着一阵后怕。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角落里另一个年纪稍大的朴素妇人在见到她后,眼里是掩饰不住地震惊。
说是教习规矩,其实不过是让他们模仿另一个女人的一嗔一笑,一颦一怒,就连她喝茶时惯爱翘起兰花指的弧度也要力求一致。
曲棠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他们完全不了解过的男人去模仿另一个女人,将原本的自己泯灭于历史长河,留下的是作为他人替身而活。
奇怪的是,哪怕她在消极怠工,也没有人来指责她的不是,此举落在其他少女眼中,便是她不受待见的证据。
谁让能住进那院里的都是清白人家的闺女,哪里同她这样来历不明,听说还克死了丈夫的小寡妇。
缩在角落里,嘴里含着一颗蜜饯的曲棠撑着下颌看着这些花季少女学着她当初的拈花挑眉,笑如灿阳的模样。很想告诉他们,摄政王并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她喜欢的是那种蕙质兰心,心灵手巧宜家宜室的女子,要么就是与他臭味相投,蛇鼠一窝的毒蝎美人。
就在她咬着手指头,纠结着怎么逃出去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她面前投下映出一片阴影,也吓得她睫毛轻颤,我见犹怜。
“你叫林娇,对嘛。”少女的嗓音清脆甘甜,就像是枝头上的铃铛花。
“恩,嗯。”抬头望去,最先抓人眼球的是那抹热烈到极致的赤红丹霞,或许是少女清冷的五官,不够白皙的肌肤压不住朱霞流丹,才衬得她的脸显得灰扑扑,不出彩。
她在打量少女的同时,少女也在打量她,随后她听见一声从鼻间哼出的冷嗤:“长得也不怎么样吗,我还听沐雪说你嫁过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抬眸间愕然的曲棠正好对上拉着女子手臂让她不要再说的沐雪,机械地点了头。
嫁过人,又死了丈夫并没有任何好羞耻的,羞耻的应该是她当外室,像个xieyu工具那样没有半分尊严地活着。
“一个嫁过人的女人,你凭什么以为摄政王会看上.你,哪怕你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要一只破鞋。”红岫见到她的脸,便是满心嫉妒,更怨她才来第一天就得到了管事嬷嬷的夸奖。
“我告诉你,有些人最好不要痴心妄想,要不然容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红岫,你别这样说她。”沐雪眼见她越说越难听,不免着急地拉住她手腕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更不敢抬头与曲棠对视。
“她什么身份,我们什么身份,沐雪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红岫却是不以为然。
“我没有忘,我只是………”
“你觉得我说的过分,你就没有想过像她一个嫁过人的寡妇怎么会混进这里。你啊,就是太容易相信其他人了,不知道天底下有句话叫什么画虎画皮难画骨,要是以后被其他人卖了指不定都不知道。”
一直静静坐在蒲团上的曲棠好像也明白了一点什么,还推翻了前面的猜测。
就连他们的身份恐怕也不是普通的小门小户之女,而是大有来头,或许,她在里面才真的像是一个与之格格不入的异类。
随着吃饭的点一到,其他人纷纷起身离开的时候。
曲棠才伸出手揉了揉跪了一整天,都快要跪麻的两条腿。
要不是依靠旁边的圆木柱站起来,她恐怕会直接两腿趔趄跪在地上,给前面的人拜个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