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云琅觉得格外漫长。
裴决一身喜袍站在马前,看见她家姑娘出来那刻,眼眸一亮。
他身后的迎亲仪仗开始吹吹打打,似在催促新娘子上轿。
裴决从薛庸泽手中接过云琅,触碰到女子泛着凉意的手指,不由一愣,想起方才惠竹拿了汤婆子放花轿中,他这才缓了神色。
“娘子,请上轿。”裴决指腹在她掌心流连,云琅手指动了动,似在给他回应。
透过羽扇,裴决瞥见新娘子抿唇笑着,一脸娇羞。忽地觉得,他人生中最喜悦的时刻,怕就是这一天了。
黄昏时分,天色渐暗,殿帅府上的喜烛映红了半边天,一派喜乐。
新郎新娘在司仪领着,先去祠堂祭拜宗祠,再回到正厅行对拜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话音刚落,一群准备闹洞房的人便开始起哄,裴决扫了那几人一眼,那起哄的声音这才有所收敛。
走廊上的红绸红灯笼挂得到处都是,裴决牵着红绸缎一角领着云琅往婚房去。
殿帅府中的一切对云琅来说是陌生的,比不得在将军府,苏婉婉专程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两个孩子当婚房,日后若是两人回府小住也方便。
裴决知道云琅月事后便立刻人在屋中准好暖盆和汤婆子,屋子一推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驱了冬夜涌进来的严寒。
喜娘牵云琅坐在床上,在落座后云琅空着的手下意识锤了锤持扇的臂膀。
从下花轿到进婚房,云琅一直举着羽扇。
她的傻姑娘,举累了不知放下。
裴决按住她举羽扇的手,缓缓向下,羽扇遮掩下的女子面若桃花,娇俏乖巧。
握住扇柄,裴决欲将羽扇拿下,云琅摁住他手,“不可,不合规矩。”
“没那么多规矩。再者,我是守规矩的人?”裴决从她手中夺过羽扇扔一旁。
恰好此时桃红拿了汤婆子来,裴决接过二话不说塞到云琅掌心,“暖一暖,我去敬酒,很快回来。”
云琅低低一笑,有些害羞。
裴决又看了眼云琅头上的凤冠,估摸着挺重的,手指落在凤冠上,“要不把这也卸下。”
喜娘忙道:“不可不可,新娘子的凤冠要饮过合卺酒才能卸。”
云琅今夜是不能喝酒的,裴决没理会喜娘,兀自将那重重的凤冠卸下,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这些规矩在他眼中都是虚的,自是不会顾忌。
见云琅掌心捂住小腹,似乎那处很痛,裴决顿了顿,将掌心贴着她手背,“身子不舒服就先躺下,等我回来给你揉揉。”
往日她来月事肚子疼,夜里也是他在给她揉。
这事对裴决来说,可谓是熟能生巧。
云琅强把身子坐直,摇头道:“不能,我等相公回来。”
这声相公可把裴决乐坏了,他脸上笑意横生,“实在不舒服就躺下,”他俯身,在云琅耳畔轻声道:“委屈娘子片刻,相公很快回来。”
“哎呀,”云琅耳根一红,推搡他道:“你快去吧,莫让宾客久等。”
话虽如此,裴决走时不忘叮嘱桃红,“她若是不舒服就劝她躺下歇息,别硬撑。”
屋子里喜烛烧得正旺,暖盆里的木炭噼里啪。
云琅盯着手里的汤婆子,微微一怔,思绪飘到很远。
两人相识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闪过。
裴决把她从泥潭救出来,护她一人在手心。
在所有人抛下她时,他毅然决然选择相信她,站在她身边。
很庆幸,能遇到他。
夜里,裴决被灌个半醉回来,浑身酒气,却在看见云琅那刻笑得跟个孩子一样。
“就该叫你少喝点的。”云琅放下汤婆子,匆匆过来扶人。
裴决被云琅架着回到新床,“我高兴,他们那些人,一个个都想灌醉老子,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琅接过惠竹端来的茶水,“喝喝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