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柳静言瞧了瞧太子眼色,很快意会,抽出白徵手中的笔,呈到太子手上。
白徵:……
这显然是一只普通的狼嚎竹笔,裴宛拿在手上握了握,朝图尹稚臣示意:“请。”
小狮子王拿舌头顶了顶牙花子,深深看了裴宛一眼,错身让出一步。
*
二人来到大殿上。
“承让了!”
图尹稚臣话音落地,便挥起长刀直冲上去。他是脑子糊涂了才会临时起意说要向这位太子殿下讨教,要不是曾经他们赛马侥幸让他赢了一回……也罢也罢,图尹稚臣摒掉脑海中的杂念,打算三招两式便结束这场可笑的“指教”。
然而,他的算盘却打空了——长刀挥去,只见那大雍太子倏地矮身后仰,整个身体如一张拉满弦的弓,紧紧地绷在空中!
随即只见他单手撑地,跃然而起,一个旋身出现在自己后方!若此时大雍太子手中持的是利器,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殿下威武!”满座响起喝彩声。
臣子们揪着心纷纷为太子鼓劲儿,先刚他们差点以为大雍的未来就在此断送了!
见他一招得手,图尹稚臣不信邪,继续挥刀猛攻。
然而那太子殿下身法极快,几个回合下来,只用一个“避”字诀,屡屡与刀锋擦身而过,倒像是在逗弄这头草原来的小狮子。
连二楼各稍间里也渐次传来女眷们的惊呼与助威,与楼下群臣呐喊声连成一片!
金喆却说不出话来,攥紧了拳头,她知道裴宛有内功功底,轻功步法也不错,只是不知道对上这草原小狮子该如何?
图尹稚臣却丝毫不被外物所扰,愈发沉心静气。
他见裴宛脚下步法诡谲,全然不似不懂武之人,立刻收起轻视之意,觑到一个裴宛闪避的空档,猛地劈了过去——这是完全是以杀伐手段在对付了。
这一刀破空而来,与座众人无不心上一提!
瞪着眼看去,只见太子挥手,竟以手中竹笔作挡,迎了上去!
长刀裹挟着千钧之力与脆弱竹笔相撞,敬德皇帝猛地捂住眼睛!满殿大臣也以为必当血溅五步之时,却发现长刀竟被逼迫的寸寸退却——
这?这!这!
众人无不震惊纳罕,太子执笔比武,墨汁凝而不落,竹管韧而不溃,这是何解?
图尹稚臣却是很清楚的,刀与笔相峙的那一刻,浑厚而绵长的内息透过铁刃汩汩传来,亦震得他虎口发麻。
拥有如此精妙深厚的内力,非有十年苦练不可——是个狠人,可笑天下人还笑他是个病秧子!
抗又抗不过,追也追不上,图尹稚臣收刀,朝裴宛拱了拱手:“谢殿下赐教,此番是在下输了。”
他倒是个坦荡之人。裴宛笑意盈盈颔首,请他归席。
而那只笔,在双方收势之时,早已碎成一抔齑粉,簌簌洒在地上。
……
*
遐龄宴便在这几次三番惊心动魄的“献艺”后结束了。
敬德皇帝迭经大惊大喜,疲倦不堪,早早摆驾紫极朝天阁;殿内文武大臣、四方来使、家眷们也叫小太监导引着出宫。
……
出宫后,君辞因与刘氏道,说想请两个姐儿去鸿胪寺做客。
“我好容易来大雍一趟,见了喆喆话也没多说两句。今儿又结识了一位神仙似的姐姐,更叫我难舍难分。夫人怜我,就让她俩到我那里待一会子,说点体己话。”
弥腊小郡主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刘氏哪有不应的,忙道折煞,遂应允。
正所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先说刘氏,她见着路老爹,忙把金喆救檀泷一事说与他听。
路老爹一脸惊讶不已,随后说出来的话叫刘氏也唬的一跳:“夫人有所不知,我也有一事正要同你说——原来这位弥腊国主,正是从前常来店里帮衬的步大人!”[注①]
三年前路家在东西两市盘了几爿店,那会儿路老爹刚从刑部大狱里出来,家道跌落,老伙计也都在浣州,人手不足,旧友亦都躲着他们走,因而那段日子过得很艰难。
南衙禁卫步大人便是那会儿上门的,三五不时来照看一下,解决了不少宵小无赖。刘氏对此听路老爹提过几次,但从未见过。
“老爷瞧得可清楚?”
“我瞧得真真的!遐龄宴上我坐耆老那桌儿,他舞剑的时候就离我几步远……我还叹他这一年多怎么不来了呢,原来是回弥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