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己叮嘱大皇子留心,虽说只有皇上,他,黑鹰知晓,只事有万一。若是高贵妃在后宫将皇上劫持,他们这些人的努力也就功亏一篑。
高赞经营这么久,后宫中,皇城禁卫中,多半会有人做内应。他必需快些,再快些。
多想留在心若身边,亲自守着这个令他日日思念的女子。
马,快些,再快些;时间再快些吧,再过几日,再过几日一切都会如她所愿,如他们所愿,他们会一起住在风吹过,药草飘香的「长心苑」。
当曾府的两个人,浑身是伤的曾家老爷在反复惊讶中,听完了回府二人,描述今晚所历之事。
他自问历经两朝,风云变幻,什么大事没见过,可这样的事儿,还真是头一遭。
他的这个女儿还真是不一般,只是对于曾家来说,不知是祸,是福,他还要想想以后的应对这策。
“小姐可带了话儿回来?”
“小姐说,让老爷装做什么也不知,她过几日再回府。”
曾老爷自然明白心若的意思,这二人楚家也并不知晓是曾府之人,既然如此,他就装聋做哑罢了。
楚俊怀给了他假药,他不能撕破脸皮去问他;
同理,他装做不知,楚俊怀也不能来寻他这个岳丈的霉头,只要他的位置还在,慧妃的位子还在,云乔在楚府也不会难过。
“那楚家姑爷如何了?”
其中一人回答,“楚家老爷昏迷了,不过听三小姐的意思是,他不会有事,昏迷只是暂时的,明儿就会醒来。”
诚如心若所言,楚俊怀真的是在第二天晌午、才悠悠转醒。醒过来之后第一眼便见床塌边上坐着的一凡道人。
“哎哟!哎哟!”怎么腿上有些吃痛。
一凡道人是楚俊怀的经年老友,与其父亲很有渊源,距京城五十里外的道观便是楚家出资建造。
他本师承擅毒名医,后出家为道,钻研解毒练丹之法。所练丹药可延年益寿,强身建体,并擅解各种奇毒,在京城里也颇有名声。
“道长怎么来了?”
一凡看了一眼从旁站立的楚宏道:“是楚宏差人星夜前来,说楚老爷中毒了,老道便随同前来。”
“我没事……”楚俊怀试着起身,可是身体绵软,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只有脖了可以动动,“这是怎么回事?”
楚宏上前,将楚俊怀扶着靠在了床塌之上,端一杯热茶奉上,用手举着与他喝了几口。
楚俊怀仍惊讶于自己的浑身无力。昨晚的一幕幕也涌上心间,只是一凡道长在此,不便多问。
只开口问道:“道长,我可是中毒了?”
“是。”一凡点头道:“你确是中毒,而且中的是奇毒。”
“什么?”楚俊怀心下骇然,声音也有几分不对,“可有解法?”
一凡道:“楚老爷别急,听我慢慢说来,你确是中了奇毒,因为这毒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解得了。但是你会自愈,约需十天左右。”
奇毒,自愈,楚俊怀一时蒙了,“既是奇毒,如何自愈?”
“因为下毒之人,手下留了情,不然这药能使人一辈子、瘫在床塌之上,而我却解不了。”
楚俊怀惊出一身的冷汗,“那我十天左右,确能好?”
“这点,老道到可以保证。因为这毒是我师弟所研制,只是楚老爷身上的毒,又加了东西,所以我解不了。”
“那道长师弟,今在何处,可在京城?不若寻他来解,银子可以尽开。马上到年关,这祭仙祭祖,我这副模样如何是好?”
一凡面上有些为难,“不是老道不愿,是我那师弟,虽聪明绝顶,却贪图荣华,进宫做了太医,名唤申星张。后来宫中发生事变,前院首蓝玉死于牢中,他也不知去了何处,老道我再不曾见过他,说起来也有几年的光景了。”
“那道长可是无有一点点法子。”
“我只能尽力,泄些毒出去,争取让老爷早点行动自如,若是老爷可告知我下毒之人,我也想见见他,看是不是我那不成气的师弟。”
“不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子。”楚俊怀面无表情,有些发呆的样子。一凡道长也不好再多问,只道:“老道先下去开方子,熬药。”
楚宏安顿好了一凡,端了一个粥碗进来,“老爷,道长说,您目下适合吃些清淡的食物?”
“吃什么吃。”楚俊怀慢慢想起昨晚所有,若不是只能软塌塌地躺在塌上,这气怕是要冲上了天,“快说,昨晚上后来怎么了?”
“道长说,不吃东西,一会儿吃药,怕是会不舒服。”
楚俊怀气得咬牙,这个时候也只有咬牙、和翻白眼儿的力气,“昨晚到底怎么了,快说。”
楚宏垂首而立,一副灰死的样子,只低声说了俩字儿,“死了……”
楚俊怀转着眼珠子问,“谁死了?”
“全死了。”
第309章 一个女妖
楚俊怀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你给老子过来说明白,谁全死了?”
楚宏才蹭到了楚俊怀的榻边,仍不敢直视楚俊怀,“光头,还有光头找来的一百来号人,全死了。”
楚俊怀声音有些颤,“那女人呢?”
“全身而退。”楚宏接着解释道:“本来我们己有胜算,后来又来了一拔人,拿军中五连弩,那弩箭太厉害,将所有人全部斩杀。”
“一个没留?”
“一个没留。”
楚俊怀这一生中所做之事,都从未有如此败迹,他实在有些支撑不住,身子颓然地滑了下去,堆在了床榻之上。
眼望天花,喃喃道:“她究竟是何人?军中五边弩,那不是一般的人能调得动的东西。”
楚宏一旁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他们虽纵横京城,但是一下子见百十来号人死在自家院中,还是生平头一遭,那遍地血,红得刺目。
他至今还心有余悸,若不是看自家老爷不醒人事躺在院中,他估计还会昏过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还逼问他,这些胡人是他从哪里寻来。他也不知,只听光头说过,城东的几处大宅院里,有很多人,只要银子有,要多少有多少。
那人就风一样的飞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呀,老爷怕不是惹上了一个女妖。
花街正中央的春水渡里,春水渡的白妈妈、正坐在暗红色锦缎面儿的软椅上,斜着眼儿,范着眼白儿,看着站在面前的心若。瞧这穷酸相儿,能拿得出银子吗?
本来今儿一早,心若就请王掌柜派了医馆的得力伙计,拿着五百两银票,来这里给红桑赎身。
结果小伙计回来说,红桑姑娘昨儿得罪了人,如今再想赎她,需再拿五百两,伙计自然没辙,只得回了医馆。
心若乔装之后,又穿了一身显老的衣裳,才又二番地到了这春水渡。
这春水渡她可是听过的,那个妈妈她也见过,就是上一次,韩家要把她捉走时,可是带着她去了将军府的。
矫情了半晌,白妈妈开了口,“你是红桑什么人?”
心若开口道:“红桑是我妹子,我嫁得远,不知她的事儿。今年回乡探亲,才知她被卖到了这里。”
“你可听说,多少银子?”
这妈妈临时起价,不过是看有生意上门罢了,五百两银子,心若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快些试药才是紧要。
“方才听小厮说了,一千两。”
妈妈心下有些猜疑,看这女人,生得黑不溜秋的,穿着也普通,不似是有钱人,怎么一千两银子说出来,不是那么为难,不如再诈上一诈。
扬了脖子,拿了腔调,“昨儿她惹了事儿,得罪了人,我可是花了银子的,还给他请了郎中,恐怕一千两不成了。”
心若按下心中怒意,“妈妈还是先让我看看我那妹子,再说银子的事儿。我不见人,我也不会给你银子。”
“嗯!”妈妈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儿,“来人哪,带这人去看一下红桑。”
来了一个灰衣嬷嬷,领着心若出了妈妈的屋子,上了楼,到最尽头的一间小屋子里,指了指门,“进去吧,红桑就在里面。”转身走了。
心若轻轻地敲了敲门,无人应,再敲了几声之后,趴在门上,只听得到里传来一声相当虚弱的声音,“进来……”
心若一惊,忙推门快速入内,屋内陈设简陋,一眼便看清蜷缩在榻上的红桑。
几步奔到塌前,“红桑,你怎么了?”
说完,才看清,红桑浑身血迹般般,发丝凌乱,只双手还在捧着肚子,心若瞬间哽咽,“红桑是我呀。”
红桑双眼迷离,有气无力地道,“姑娘,我没事,肚子还好好的。”
“你这是怎么了?”
红桑缓缓摇头道:“我没事,姑娘。”
心若道:“你等着,我这就赎你出去,你就在这里等着。”
心若几乎是奔到了白妈妈的屋门口,只是在门口处驻足,收拾了情绪,推门而入。白妈妈还坐在那里,只是这时候,在吃着蜜饯,好整以暇地看着心若。
“妈妈,本以为我这妹子长得漂亮,我己将她许给富家老爷做小。如今看来人是不成了,你要是五百两肯放人,我就把她带走,也全了姐妹情义。
若是不肯,就算了,我看她若是死在这里,我还可以去告官,让妈妈再赔我点儿银子。反正富家老爷的聘礼我是赚不到了,让妈妈补一点也好。”说完转身推门做欲走状。
“你给我站住。”白妈妈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胖胖的身子随之颤了颤,双手叉腰,一副撒泼的样子,瞪着心若,“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丑婆娘,心还真毒。”
心若转身,面带微笑,“妈妈最好再打她一顿,我就在门外等着收尸体,然后直接去衙门。”心若不怀好意地盯着白妈妈,自言自语道,“你说这要过年了,这么去给老爷添堵,估计老爷会很生气。我看我这五百两、还是给衙门里的老爷吧。”
“呵呵!”白妈妈一阵冷笑,“你这丑婆娘也不打听打听,咱们东家可是京城巨富楚大老爷,哪个衙门敢收你的银子断案,他是不想活了。”
“哈哈……”心若大笑,“那就更好了,咱们直接抬着人去楚府门口,这大过年的,抬个死人,去大老爷家门,他家是做生意的,沾了这等晦气,你猜楚大老爷会如何处置你呀?”
白妈妈气得脸阵阵地扭曲,大过年的抬个死人去楚大老爷门前,她估计也是要死了,“你……五百两,快抬走。”
心若递了四百两银票给白妈妈,“余下一百两,我给她治病,不然她死了,我还是会抬去楚府。”
白妈妈气得浑身发颤,“还不快滚……”
“身契拿来。”
心若拿好了身契,招呼着门外的长二,长九,抬着红桑上了门口的马车,匆匆离去。
走了几步,长二回头掀开车帘子道:“姑娘,后头有人跟着,咱们先绕几圈。”
心若气得牙根发直,红桑伤得很重,肚子里还有孩子,真想立刻回医馆与她诊治,偏生这个白妈妈难缠得很。
长九从旁道,“不过两个怂人,二哥你带着姑娘往回走,我去会会他俩,稍后自个儿回去。”长二叮嘱道:“别生事,回去的时候,千万不能露了踪迹。”
“二哥放心,我有分寸。”
第310章 有仇必报
片刻后,马车到了黄氏医馆。心若立即吩咐人烧水,煮些粥。
心若亲自给红桑将身子擦洗干净,上了外伤的药,换了干净的衣裳。心若暂时没有给红桑试药,怕她身子不适。
喝了一碗粥的红桑,精神好了不少,缓缓地道,“姑娘不必担心我,不过是些皮外伤,肚子我护的好好的。”
心若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谢谢你……”
“谢什么,我不过是想换赎身的银子,嗯……那银子可还做数?”
心若忙从怀中拿出她的身契,“方才忘记了。”
红桑仔细地看着身契,然后紧紧地将它贴在身上,泪如雨下,不顾身子疼痛,非要给心若磕头。心若没有拦着她,不过只让她磕了一个,从怀中拿出三百两银票。
“我跟那妈妈说,你快不行了,而我是你姐姐,若是你死在那里,我就将你抬到楚大老爷门口去。那妈妈害怕,只收了二百两,这三百两是余下的。”
“真的?”
心若点头道:“我也没有道理,白白给你几百两银子吧。”
红桑感激,“那姑娘快试药吧。”
心若有些犹疑,“你可以吗,感觉如何?”
“不过是皮外伤,真的无碍。”
这个问题,心若细想过。给宫里的贵人们下药,不比平常。
药量要恰到好处,不能致人受伤,更不能致死,甚至不能轻易叫人感觉不舒服。
所以这个药应当对人体无大碍,看看慧妃现在就知晓。于是将猫须草加入了、本来要给红桑喝的药里。
这一夜心若睡得不踏实,一会儿做梦,猫须草没有成功;
一会儿又看见风长行骑着马远远地奔向某个地方,似乎离她越来越远,她喊他,可却发不出声音。
她想跑着去追他,可发现腿却似固定在原地一般。用尽全力,挪动僵硬地腿,却突然醒了。
第一件事,便是去了红桑的屋子,为了方便照顾她,心若将红桑放到了隔间里。所以她现在还未曾梳洗,就先过来看红桑。
见红桑己经坐了起来,“你感觉还好吗,怎么醒得这样早?”
红桑微笑着说道:“姑娘别担心,我昨晚睡得很好,现下也没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