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砚将上官绮罗的手拢在手心，低头哈了哈气。
“外面太冷，听话，快回去。一会儿等我回去，我差人送些吃食给你。”
夜云奚蹙着眉，看向对上官绮罗嘘寒问暖的男人，一时间有些烦躁不安。
“要动手就动手，磨磨唧唧做什么！”
宫砚眼神一凛，转身就要去拿刚丢在桌上的短刃，却被上官绮罗伸手箍住了。
宫砚：“？”
上官绮罗：“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何况这是帝都的九皇子。军师应该知轻重的。”
“你这是要护着他了？”宫砚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殿下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既然既然知道殿下被困，就没有不救之理由。”
“你应当知道，我可以救你，但是没理由救他……”
“军师……”
上官绮罗本来乖乖留在营帐里，确实没打算出来。
然后偶然听到了营帐守卫谈论王板凳被杀，夜云奚被抓的消息，她怕夜云奚有个闪失，便匆忙披了件大氅，匆匆跑了出来。
却未曾想过，如今的自己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喽啰，连小将都算不上，宫砚他不知什么原因肯救自己，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又如何奢望他能看在自己面子上救夜云奚呢！
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办法将夜云奚救下来，刚刚出声制止，也是出于本能而已。
宫砚见上官绮罗陷入了沉思，沉默不语，于是眉头一皱，开口道。
“这样，若是你肯替他，我就放过他，如何？”
夜云奚听此话后，抬眸看向上官绮罗。
上官绮罗犹豫片刻，将宫砚的手拨开，拿起短刃，瞥了宫砚一把，咬唇道，“好！”
不料，宫砚在听到上官绮罗的回答之后，反而生气的一把将上官绮罗手中的短刃抢过，扔到了桌上，拉起上官绮罗的手腕，出了帘帐。
夜云奚看着甩到桌上的短刃，一怔，眉宇间有些动容。
阿罗她……还是在意我的罢！
上官绮罗长舒一口气，跟着宫砚回了营帐。
她当然没那么好心，愿意替夜云奚受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直觉，那直觉告诉她，宫砚只是想试探下她救夜云奚的心，并不想伤害她。
所以她赌了一把，并且侥幸赌赢了。
可若是赌输了呢？好办啊！在短刃快刺到手指的时候，及时停下来，然后佯装后悔了就好啊！
“你就那么在意他？”宫砚将上官绮罗甩到了榻上。
“军师……”上官绮罗一脸错愕。
宫砚这才发觉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他深呼一口气，极力将情绪压了下去，淡淡道。
“区区救命之恩，你就愿意代替他受刑？你是不是未免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上官绮罗：“……”
不是，我把自己的命当不当回事，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多大关系吧？
“军师误会了，小的并没有这个意思……”
“嗯？”宫砚看向上官绮罗的眼睛带了满满的审视。
“小的只是觉得……”上官绮罗紧抿着唇，似是欲言又止。
“说！觉得什么？”
“觉得军师大人您是不会伤害我的！”
“哦？”宫砚眯了眼睛，“这么说你刚才是在演戏了？”
上官绮罗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若是我刚未曾拦你呢？”
“那我便会及时停止，说我后悔了！”
“不是说要报答救命之恩吗？”
“那也不能因此断根手指不是？”
“说好的骨气呢？”
“手都要没了，要什么骨气！”
“你这小子……”
宫砚伸出的手改为轻轻揉了揉上官绮罗的头顶，语带宠溺道，“下次不准再这么做了！”
“那军师还会对九殿下他动手吗？”上官绮罗得寸进尺地问道。
“若是你不去见他，我答应不会对他动手。”
“那呼延狄呢？”
宫砚黑了脸，“我只答应我不动他，但是我没必要为了他而得罪呼延狄！”
言下之意就是，他只能保证自己不会去动夜云奚。但是若是他人想要对付夜云奚的话，他管不着，也不屑去管。
“那好吧。”上官绮罗收了神色，“大人，我饿了……”
宫砚这才想起，早起之后，两人还未进食，他掀开帘帐，冲着门外站着的守卫叮嘱道，“去差人做些吃食送过来。”
守卫领命朝着另一顶营帐走了过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一大盘的羊肉，马奶和馕饼走了进来。
“这里不比帝都，也不知这些吃食你吃不吃的惯！”
上官绮罗看着诺大的馕饼，一时有些怔愣。
宫砚伸手将掰了一小块的馕饼递给上官绮罗，又撕了些羊肉放进盘子，推了过去。
他起身拿起马奶，递给那守卫，“去热一下，再端过来。”
侍卫一脸见了鬼的样子，瞅了一眼上官绮罗，拿着马奶出去了。
片刻后，上官绮罗刚将盘中吃食吃完，侍卫也恰巧送来了马奶。
宫砚拿起一个小碗，倒了一小碗，推给了上官绮罗。
“尝尝，马奶是这里的特色。”
上官绮罗端起小碗品尝了一口，入口甘甜，荡气回肠，于是仰起头来，将碗中马奶一饮而尽。
“军师……”上官绮罗抬起袖子，猛擦了一下嘴唇。
宫砚见此，皱了眉头，从袖袋中掏去一块巾帕递了过去。
上官绮罗伸手接过巾帕，重新擦拭了下嘴唇，打了个饱嗝儿，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宫砚，神色认真道。
“若是小的没猜错，大人也是从中原来的吧？此前可是和那九皇子有什么过节？”
第279章 我和她只是有些交情罢了
“过节？”宫砚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和他并没有什么过节。”
上官绮罗有些诧异，“那你为什么……”
“但是他和我的一个朋友有过节。”
“朋友？什么朋友？军师看起来不像是有朋友的样子啊！”
上官绮罗说到这里，看到夜云奚朝自己瞪过来的眼眸，忙吞咽了一口唾沫。
“对不起，我……那朋友对军师来说很重要吗？”
宫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也算不上吧。我和她只是有些交情罢了！”
“有些交情？”上官绮罗扬起一张八卦脸。
“大人刚「凶神恶煞」的样子，可不像是和那朋友仅仅只是有交情的关系哦！”
宫砚：“……”
宫砚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你想知道我和她的事吗？”
上官绮罗：“……”
我说我不想知道，你会住嘴吗？
上官绮罗点了点头，违心道，“大人若是愿意说给小的听，小的自然乐意至极。”
宫砚：“……”
哦莫，劳烦你自己照下镜子可以吗？你这样子可是一点也不像是「乐意至极」呢！
“我和她确切说是死对头？”
“死对头？”
上官绮罗有些疑惑。此前她可从没听说过烟雨楼楼主和谁家是死对头。
“对，死对头。”宫砚顿了顿，复又补充道，“准确说，是我们两家在生意上是死对头。”
“生意上？”
上官绮罗凝眉细想，还是猜不着他说的是谁！
“对，生意上。”宫砚几乎是一问一答，不急不缓。
“然后呢？”
“然后这夜云奚却害死了她！”宫砚几乎义愤填膺道，“他害死了她，他害死了她！”
“大人……”上官绮罗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那这夜云奚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大人可否告知小的，那人是谁？”这样云里雾里的，她也听不真切。
“就……你应该猜得到的！”宫砚似是难以开口。
上官绮罗斟酌片刻，心想，夜云奚害死的人，这人还让烟雨楼楼主耿耿于怀这么久，这人不会是自己吧。
可自己和他怎么也算不着死对头吧！
于是她试探着猜测道，“大人说的可是九王妃？”
宫砚瞥了她一眼，“你知道她？”
“大人真是说笑了，小的从小在帝都长大，这帝都百姓，有谁没听说过九王妃的？”
“哦？他们都是怎样谈论她？”
“说她有着「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贤良淑德，温婉豁达！”
“你这马屁倒是拍不穿啊！”宫砚斜睨了她一眼。
“大人哪里的话！”上官绮罗佯装羞涩道。
“呵！”宫砚差人将桌上的碗筷撤了下去，这才抬起头道，“你是帝都哪家的？你这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喽啰！”
上官绮罗：“……”
这要她怎么说！都怪自己此前没有反应过来，报了「袖舞」这个名字！
以烟雨楼楼主手握天下情报的本事，定会对自己产生怀疑，那么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早晚的事。
于是她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算了，无妨。你是哪家的又干我何事！只要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
“大人……”上官绮罗看向宫砚，神色认真道，“若您是因为久王妃而嫉恨九殿下，那您大可不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宫砚蹙了蹙眉。
“大人您久居塞外，怕是许久没再关注帝都的事了。”上官绮罗看了眼宫砚的神色，复又补充道，“前段时间，王妃已经被九殿下接回府了！”
“你说什么？”宫砚站起身来，一脸的不解。
“九王妃她不仅没有死，还带了一个孩子回了帝都。”
“你说真的？”宫砚神色有些激动。
“是真的，这事全帝都的人都知道，您随便抓个人问下，就知道小的有没有骗你了。”上官绮罗认真道。
“那又如何！即便阿罗她还活着，他也隐藏不了曾经谋害阿罗的事实。我不对他动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不可能保护他！”
“可若是夜云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以王妃那单纯的性子，王妃带着小殿下，在勾心斗角的皇宫里可怎么生存下去，你有考虑过吗？”
宫砚轻抿着唇，不发一语。
“虽然您说，您和王妃曾是死对头，可是在我看来，您和王妃应当不仅不是死对头，还很有可能关系很好。”
“你真这么看？”
“嗯。”上官绮罗索性将马屁拍到底，“若是王妃和大人您当真关系这么恶劣，大人您应当不会对殿下有那么强的恨意。”
宫砚：“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保护夜云奚是吗？”
“也没有啦！小的不也是为大人您的那位朋友着想吗！”
宫砚：“……”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您可真是有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夜云奚被囚的消息被瞒的滴水不漏。帝都那边收到的消息都是以夜云奚口吻传过去的假消息，上官绮罗看着匈奴的营地一步步朝着帝都靠近，心中十分焦急。
但是同时，她也从宫砚口中得到了一些外人很难得到的消息。
譬如宫砚在上次夜庭轩宫变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遁走，而后却又在夜庭轩带兵来打仗的间隙，以「上官绮罗还活着」为讯息，将夜庭轩从城池上孤身引了下来。
譬如匈奴在皇宫底部建了一座水牢，专门处置抓来的俘虏，而夜云奚就被关在了那里！
譬如，夜庭轩被关在水牢的第一晚，见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人——北冥心柔。
再譬如，北冥心柔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夜庭轩，而是夜庭轩差自己的手下将人……
上官绮罗不禁有些感叹！不过区区几年未见而已，大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此她醒来，发现和这世间错过几年时光之后，曾经一直很是唏嘘。可是如今听宫砚描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却忽然又有了另一种想法。
或许她沉睡了几年，错过了这些个「家长里短」的平常事，对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上官绮罗正在沉思，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侍卫的禀告声。
“大人！”
第279章 你怎么舍得呢！我亲爱的王妃
“何事？”谈话间忽然间被人打扰，任谁听了也不会很开心。
“弟兄们巡逻的时候，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些药丸，看样子像是中原的药。统领说，让我将这些药丸送于您。”
上官绮罗一愣，这才想起匈奴人不识汉字，那些药匈奴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功效的，留下也没有什么用。
可宫砚不一样，宫砚他毕竟是汉人，他从小在帝都长大，定然是认识这些药的。
“拿进来吧！”宫砚漫不经心道。
来人撩起布衫，兜了一堆的瓶瓶罐罐走了进来。
“军师，这些东西放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