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在,你快走吧。”霍清浅对无关人等,根本毫不在意,也不用装出一副识大体姿态,眼神里只有不屑。
信使没走,又说道:“我有重要之事,需见梁大人。”
霍清浅很不耐烦,“你没听见吗?我说,梁大人不在府上,有何事,与我说即可。”
信使不认识此人,自然不会在意,“托我稍信之人,请我务必亲自对梁大人说,还请姑娘代为引见。”
信使礼貌地抱了抱拳。
可霍清浅无视他,心里觉得不过是传信之人罢了,又不是哪位高官,不予理睬,转身就离开了。
信使很是无奈,侧身问问下人,“请问能否行个方便,代为通传,我找梁大人,是有急事相商。”
下人不敢行事,平日里没少受霍清浅之气,奈何她贵为府上小姐,不便得罪,低着头就退下了,让信使愣是扑了空,唯有先行离去,日后再说。
霍清浅见梁辰不肯回府,义父梁伯仲亦不看好这份婚约,心里苦闷。
就连梁夫人亦不爱管她,百般滋味在心头,慢慢成怨。
霍清浅每日都在前院徘徊,期望见到梁辰,却总是见不到,内心焦灼万分,偶尔摧花泄愤,梁夫人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罢了。
梁夫人和丫鬟喜儿在府里散步,瞧见清浅又拿蔷花发泄。
手段极其毒辣,轻轻一触,花瓣便没了颜色,独自飘零。
梁夫人长叹一口气,和喜儿说道:“幸好啊,我们辰儿没那么爱她。要不然,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喜儿回应道:“是夫人大度,知道……但是不说。”
梁夫人接着说道:“怎么能说,说了也没有用,只会激化矛盾,让这个家永无宁日。”
“夫人说得是……”
“辰儿是出于责任,觉得清浅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既然有婚约在,就会待她好,这哪是感情啊。”
“少爷要是能娶到心仪女子,像老爷和夫人这般恩爱,那就好了……”
梁夫人很喜欢喜儿,就是因为她比较会说话,总会讨人欢心,“所以啊,我和老爷都不会强迫辰儿,就是希望他能喜欢上一个好姑娘,门当户对啊,才算喜事。要是喜欢上不对的人,日子也会变苦,老爷很明白这一点。”
喜儿回应道:“夫人和老爷是良配,不仅门当户对,更是彼此相爱,可这样的幸运,不是谁都能有的,喜儿也很羡慕夫人。”
梁夫人笑起来,亦是好看,美人胚子不假,“那我给你许门好亲事,你可乐意啊?”
喜儿回应道:“夫人就不要取笑喜儿了,喜儿这辈子啊,只想赖在夫人身边,伺候着,陪夫人说说话,就心满意足了。”
梁夫人说道:“你啊,就是这小嘴儿甜,我也多想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可没把你当丫鬟看,可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了幸福呐!”
喜儿小脸都红了,她可没敢想这事儿。
丫鬟能得良配,敢情也是府上家丁,梁府老管家早已三妻四妾,更是不会看上他,思来想去,也没有谁可托付终身。
梁夫人瞧着霍清浅,心里就堵得慌,“我们还是去别处吧,我也很久没有去闹市走走。”
喜儿说道:“那我陪夫人去逛逛吧。”
梁夫人玉指轻轻点了点喜儿鼻梁,说道:“走吧,给你办身衣裳。”
喜儿笑言道:“谢夫人……”
梁夫人嫁到梁家,原本带着自家丫鬟,后来嫁给别人府上的管事,就离了去,后来选了喜儿,就是因为她嘴儿甜,很会讨人开心,又爱说话,又爱玩,时常给梁夫人捎来有意思的段子,逗得她乐得很。
久而久之,梁夫人便视她为亲生女儿,没少赏赐于她。
喜儿陪着梁夫人到闹市逛逛,途至簪花茶馆,此前不知霍清浅与梁辰相熟,初到此处,也就是品茶听曲儿。
梁辰在窗台上瞧见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四处寻地儿躲藏,让潇潇看呆了,“梁公子,你这是作何?”
梁辰慌慌张张地说道:“我娘来了。”
潇潇很是惊讶,“啊?”
梁夫人喝茶,自然首选雅间,怎会临近闲杂之人。
梁辰听见她们走上来的脚步声,很是惊慌,竟然顾不上翩翩风姿,就往桌底下躲了起来。
潇潇眼看她们还没上来,就把梁辰拉了出来,“潇潇姑娘,你……”
潇潇说道:“到小隔间里边去吧……快……”
梁辰回了回魂,照着潇潇所指方向奔了去,直接把自己塞进隔间,堵上门才算安心,自言道:“怎么忽然就来了,也难怪,这闹市总得看看。”
潇潇故作镇定,不露破绽,说道:“这位夫人很是贵气,可是头一回来我这簪花茶馆,定要品上一壶好茶,才不虚此行……”
梁辰在隔间里憋气得很,“什么,还喝茶,这要喝到什么时候,这隔间憋坏我了。”
夫人笑靥如花,瞧着潇潇模样,甚是有眼缘,上下打量,又绕着潇潇转了一圈,说道:“啊……好美的姑娘啊!”
如此直接的赞美,让潇潇很不好意思,脸颊都红了。
殊不知此时,梁夫人心里有了想法,就想要这样的儿媳。
潇潇左手提着右边衣袖,右手心朝上,指向茶桌,很是礼貌地说道:“夫人,快请坐吧,让我以好茶相待。”
转身,潇潇又对红衣吩咐说,“上我们馆里最好的嫩尖……”
“是……”
梁夫人又仔细瞧了瞧潇潇,眼珠子都要滑落下来。
这点啊,梁辰倒是有几分与她相似,“姑娘可曾婚配……”
潇潇傻了,这般直接,总算是知道这梁辰的性格由何而来,说道:“潇潇……未曾婚配。”
梁夫人说道:“潇潇……这名字真好听啊。”
潇潇总算是明白过来,这人要是有了眼缘,第一印象好,真是什么都好了。
但就怕一相处,矛盾还是有的。
梁辰在隔间里,头都大了,他可是很了解亲娘,没事儿就想着给他找个合心意的女子,这看上潇潇,还真是麻烦事儿多了,怕以后都不敢常来这簪花茶馆。
第34章 没想到潇潇有这等城府
梁夫人寻来借口,多喝上两盏嫩尖,又是品茶,又是问道,憋坏了藏在隔间里的梁辰。
他心想,这西景不去,怕是走不掉,唯自行找点乐子。
隔间不小,物件不多,一览无遗。
梁辰本想寻卷古书,瞧上几眼,算是消磨,待娘亲离去,亦能步出隔间。
好不容易觅得旧书,他仔细一看,竟然是出自虞千晓之笔。
由墨迹来看,纵使有些年头,倒不像时隔十六年之久,即是如此,此书又从何而来?
梁辰不解,潇潇似乎盯梢虞千晓已久,何故?
虞千晓之书,唤离魂嗜血,道出离魂剑恶魔至极,无掣肘之法。
看似话本,实非话本,若真如虞千晓所言,元傲则危险万分。
潇潇看过此书,又情系元傲,缘何不言说?
层层迷云蔽之梁辰。
他很想知晓,潇潇近在眼前,可还是他深信之人。
正当梁辰将旧书放回原处,不经意中瞧见一块破碎奇石,挂链裂开,残旧不堪。
或许潇潇还知道不少线索。
梁辰根本无法想象,她年纪尚轻,何来这般城府?
梁府内,霍清浅独自端坐于窗台之前,瞧着古铜镜子,神态多变。
时而笑靥如花,时而流露出一副奸诈嘴脸,自语说道:“就连义父都不希望我们在一起,那我只好……”
话没有说完,霍清浅由水袖里取出丝帕,裹着一块方形奇石,似乎有几分别致,不同于梁辰腰间佩戴之物。
霍清浅有所盘算,转而走出房间,路过走道,瞧见管家却不予理会,眼里始终无人,脸上却写着温婉,让梁府下人们丧胆。
幸得梁伯仲还在府上,霍清浅自然不敢造次。
下人们见到清浅出府,才敢议论纷纷,都说这霍家清浅,表面温柔,实则心狠手辣,不知摧过多少蔷花。
府上亦时常有丫鬟悄然丢了性命。
两盏茶过,点心亦吃得有些腻慌。
梁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理由留下,只好起身,准备别过。
“潇潇姑娘真是见多识广,要是我家辰儿啊,能娶到这么个姑娘,我这做母亲的,也就放心了。”
梁夫人说得很是直接。
潇潇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夫人过奖了,自古女子皆以相夫教子为任,自是不必博学,潇潇这般做法,也是有些离经叛道,奈何就是喜欢。”
梁夫人侧过脸,对喜儿说道:“喜儿,下回啊,我们一定要带上辰儿,让他好好向人家潇潇姑娘学习,不要成天不讲规矩,整些个有的没的,就是不肯谋份正经事儿。”
潇潇淡然一笑,“夫人见笑了。”
梁夫人说道:“好了,今日也打扰多时,瞧着这西景将至,我们也该回去了。簪花茶馆真是个好地方,嫩尖儿好,潇潇姑娘亦是美人胚子,赶明儿个,我们再来关顾。”
说完,梁夫人给了喜儿一个眼神。
喜儿挺会做人,很是顾及梁夫人的面子,由袖里取出玉佩,交予潇潇,说道:“潇潇姑娘与我家夫人一见如故,夫人又如此喜爱潇潇姑娘,这也是一种缘分,这块玉佩是我家夫人赐予潇潇姑娘的,就当是个见面礼吧。”
潇潇仔细瞧了瞧玉佩,一看就知道贵重,不好收下,就开始推了回去,“潇潇谢过夫人美意,可这玉佩着实贵重,潇潇万不能收下……”
喜儿说道:“潇潇姑娘莫要客气,收下就好。”
潇潇就这么推了回去,又被喜儿捧了过来,几度来回,不收下怕是不给面子,唯有暂且收着。
潇潇礼貌地回应道:“今日能结识夫人,亦是潇潇有福,谢谢夫人……”
梁夫人很是高兴,“那我们走了……”潇潇准备送梁夫人离开,“潇潇姑娘留步吧,不必送了!”
望着梁夫人远去,潇潇总算松了一口气。
潇潇望了一眼隔间,没有急着知会梁辰,待她确定梁夫人已坐上马车,且离开了闹市,才轻轻敲了敲隔间之门,暗示梁辰。
梁辰早就躲在门后,留意潇潇一言一行,发现她处事着实小心谨慎,内心顿时起了波澜。
潇潇说道:“委屈你了,这隔间若是不通风,就会闷得慌。”
梁辰故作自然地说道:“可不就是嘛,我娘也真是太能聊了。”
潇潇将玉佩交予梁辰,“这么贵重的礼物,我真是不敢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梁辰说道:“我拿回去干嘛,要是被我娘发现,就知道我认识你了,那还不急着要把我俩拉到一起,你看她刚才那模样,就恨不得把亲事也说了……”
潇潇窃笑,“梁公子许是做了什么事儿,才让夫人这般担忧。”
“才不是呢,我刚成年那会儿,她就急了,我都不急……”梁辰紧张起来,把玉佩又交给了潇潇,“你就收下吧,我们……也算是有缘,还没送过你礼物,这玉佩……就算补个遗憾吧!”
潇潇问道:“遗憾?”
梁辰半开玩笑地说道:“有缘,可惜缘浅……”
西景渐至,梁辰拖着沉重步伐,独自离去,背影添了几分忧伤。
他前脚才刚踏出簪花茶馆,前行几步又拐了道,融入闹市复杂之地,霍清浅便寻了来,可惜扑个空。
霍清浅见到茶馆伙计,很是礼貌地说道:“烦请通传,霍清浅来见潇潇。”
整个簪花茶馆,都识得霍清浅。
怎么说,他们都是地宫中人,不过是早些年随了潇潇,留在洛阳闹市罢了。
如今霍清浅这般见外,明显很是刻意,倒不出奇。
霍清浅和潇潇,自幼不合,与身世有关,更与梁辰脱不开关系。
潇潇自是不待见霍清浅,为免伤及无辜,潇潇还是见了她,“你又想怎样?”
霍清浅面无表情,冷冷地回应道:“寻人!”
潇潇平静地说道:“来错了地儿。”
“他定然会来,我就坐在这儿等,不浪费你的雅间,免得坏了你的营生,到时候怪起来,我也很为难。”
潇潇自然不怕霍清浅,“给这位客人上茶……”
霍清浅很是配合,找个人少的角落,便坐下了,言语不多,潇潇瞧了两眼,独自上了楼,红衣暗中观察,转身又对潇潇说,“真要留她在此,恐生事端。”
潇潇咬着牙说道:“不必担心,她断不敢在我这儿闹事,外面可都是影子的人,她还是有些分寸的,这要是得罪影子,她往后也没啥好日子过了。”
红衣附和道:“说的也是。”
潇潇走到窗边,遥看西景,“霍清浅,她也是个可怜人!”
梁辰一边走在回萧府路上,一边细想这一切,似乎发生得太过巧合。
他已不知道谁人可信,更不知身边人都藏着什么秘密。
父亲梁伯仲身处朝堂,迎来送往,各种姿态,这让梁辰很是厌倦。
但他亦是知道,朝堂就如江湖,时局波诡云谲,没有面具,岂能安然度日?
霍清浅还在簪花茶馆里,苦苦等着梁辰。
可在梁辰心里,没有缘由,就不会惦念她。
而萧回雪不同,哪怕是途经小摊,闻着点心香气,梁辰亦会停下脚步,来上一份,皮纸裹着,捧在手心,“带回去给雪儿尝尝,她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