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有些震惊,“我不是看着你……走远了吗?”
红衣回应道:“请主子恕罪,论身手,红衣尚未得道,但这轻功……红衣还算上乘,尚能保护主子。红衣不是有意偷听,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了,主子有怎样的心事,红衣怎会看不出来。”
潇潇有些神色紧张,但她没有恶意,“红衣,你听我说,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外人,我得知自己是霍家独女,心里就像挂了千斤重担这般,重得让我无法喘息,知道的越少,烦忧就能少一分。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是我至亲之人,我不想,也不愿,你跟着我受这份苦。”
红衣反而展露笑颜,说道:“既然主子把我当成至亲之人,那么这份重担就不要自己扛,以后,我陪主子一起扛,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主子吩咐道,红衣照办。”
潇潇说道:“那就……”
红衣打断了潇潇之言,接着说道:“除了要我置身事外,此事,红衣定会违抗主子命令。”
潇潇舒开愁眉,说道:“谢谢你,红衣。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东方前辈虽然是我外公,可这十六年来不曾相处,尚无亲情可温,若无你在旁,我想……定然会坚持不住。”
“红衣自小就长在地宫,不知亲人身在何处,了无牵挂,但现在不一样了,复仇这条路,红衣会一直陪着主子,就算要用尽一辈子,红衣亦在所不惜。”
潇潇很是感动,难得开怀。
红衣又问道:“主子,红衣知道不该多问,但是……”
“我知道,你是想问元傲之事。他亦是无辜之人,奈何早就卷入其中,我潇潇此生除了复仇,没了别的期待。世间之缘,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两年前,梁辰无意中向潇潇提起百花绝境,而潇潇由江湖传言中亦听闻剑仙元傲武功盖世,便心生一念,想要寻得元傲相助。
潇潇几番打听,才知晓迷林深处,就是百花绝境入口。
奈何瘴气逼人,潇潇毫无内力,根本无力招架,却又不忍放弃,终寻得解除瘴气之法。
想来,虞千晓同样聪明过人,要想解了瘴气,自由出入百花绝境,亦不是难事。
为了接近迷林,梁辰帮忙开了迷林入口,搭了小木屋障眼,还差人假装追杀潇潇,造出潇潇误触百花绝境机关的假象,助她识得剑仙元傲。
潇潇善于喂养飞鸟传信,初遇元傲时,确实对眼前翩翩公子有所心动,奈何复仇之心燃起,潇潇就断了念想,一心接近元傲,待东风起,再替霍家讨个公道。
飞鸟传信,一来一回。
潇潇对百花绝境里安逸生活所向往,她很羡慕萧回雪,也渴望过他日大仇得报,能和元傲回到百花绝境,过上与世无争之日。
但是,潇潇知晓,离魂剑一出,元傲成了离魂剑之主。
这样与世无争之日,不可能在了,就算寻得掣肘离魂剑之法,有朝一日能毁掉离魂剑,亦能毁掉离魂剑之主。
于潇潇而言,那段飞鸟传信的日子,是她此生最为惦念的过往。
可如今,元傲就在身旁,她却愈发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红衣问道:“若是寻得离魂剑掣肘之法,主子会毁了他吗?”
潇潇寻思半晌,才回道:“会!”
红衣长叹,眼里泛着泪光。
她懂潇潇的无可奈何,离魂剑不毁,落泓刀便会惹怒离魂剑,江湖再无宁日,昔日之痛定会再度发生。
第52章 不坦白的坦白局
元傲内力浑厚,苏醒之时比潇潇预测要早了一些。
他本能摸了摸后脖颈之处,却察觉不出异样,自语道:“我怎么又睡着了,这样的状况发生得愈发频繁,难道是……离魂剑?”
仆人听见屋内动静,轻轻敲门,问道:“元公子可是醒了?”
元傲迅速起了身,应道:“进来吧!”
两名仆人跟着梁辰久了,演技很是高深,表面看不出虚实,实则只要主子吩咐道,他们没有办不成之事,正如那日惊见骸骨,明明毫无惧怕之意,偏能装出一副受尽惊吓模样,惟妙惟肖。
仆人打开元傲房门,步履轻盈,缓缓走近元傲,恭谨地说道:“元公子总算醒了。”
元傲头有些疼痛之感,两指轻按,问道:“我睡了多久?”
仆人掐指一算,应道:“约莫三个时辰!”
元傲问道:“潇潇可在府上?”
“潇潇姑娘见您睡着了,她去了趟茶馆,走之前叮嘱过了,要小的们务必照顾好元公子,莫让元公子再练内功心法,以免触了离魂剑之浊气。”
“浊气?”
仆人摇摇头,说道:“我们也是听潇潇姑娘这么说起,不明何故。”
甘露端来茶水,缓缓走进元傲屋内,“元公子,先喝口清茶定定神吧,我们听潇潇姑娘说起,这离魂剑本是江湖锋芒渐长之物,浑然天成,不失正气与浊气相通,极易吸入浊气,恰好与元公子体内御剑心法相冲,难免生出浊气来。”
元傲半知半解,“潇潇可还说了什么?”
甘露回应道:“潇潇姑娘去了趟茶馆,不一会儿就会回来,还是等潇潇姑娘回府,元公子再问问她吧,或能找到破解浊气侵扰之法。”
前院忽而传来清茶声响,“你们快来啊,梁公子和回雪姑娘回来了!”众人冲出元傲房间,直奔前院。
眼前所见,叫众人百思不解,甚为惊叹。
元傲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梁辰和萧回雪互相搀扶,都是一副精疲力尽之态,走路一瘸一拐,任谁搀扶谁,步伐皆不稳,还勉为其难地相互搀扶着。
仆人见状,赶紧冲上去扶住梁辰。
清茶和甘露则扶住萧回雪,缓缓步入梁府大门,朝前厅而去。
马车夫瞧他们这副狼狈相,还是大户人家,真是大开眼界,使劲摇了摇头。
他感叹道:“这年头,连大户人家都挺难的,小年轻们也该锻炼锻炼!我们这种粗人,风吹日晒惯了,比吃苦啊,还真不输给你们。”
马车夫坐上马车,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英姿飒爽,挥鞭离去。
屋内,元傲问道:“雪儿,你们这是……经历了什么?”
清茶端来回雪至爱的嫩尖儿,赶紧让回雪先止渴,稍微缓口气。
回雪说道:“元叔叔,千晓叔叔当年远赴江都赶考,许是太不容易了,这一路穷山辟水,那村儿实在太穷了。”
梁辰早与回雪说好,不与元傲和潇潇说得太过清楚,以免另生枝节。
殊不知,潇潇其实早已查出玄石村线索,且暗中布局了他们所见之状。
可就连潇潇都没有想到,幕后主使之人抢先了一步,毁了玄石村。
元傲说道:“很久之前,我就听虞老头说过,他们那儿地处偏远,穷到叫人无法想象,可那儿的人,个个都有过人之处,自力更生,倒也出彩。”
萧回雪不解,问道:“元叔叔,我记得你说过,千晓叔叔和西门静姨都是应约前来百花绝境,是为我而来,可知是谁邀约?”
元傲寻思片刻,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儿说来也是奇怪,事发之前不久,虞老头收到传书,有人告诉他,恩人即将蒙难,请他代为照顾女婴,不久之后,就有江湖中人寻仇,逼得他不得不选择隐居避世。西门静如是。”
萧回雪追问道:“这么说来,一连串事情的发生,倒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早已知晓,悬案即将发生,故而事先布好了一切?”
“是谁传书?又为何选择虞千晓和西门静二人,此人的用意像是为了你好,倒不像是幕后主使之人所为。”
“我们都知道,虞千晓是旧时状元,可我们此行听来另一个说法,状元是高山,不是虞千晓!”
元傲笑了笑,“怎么可能?那可是先皇亲自下的诏书,钦定的状元,正是我们所认识的虞千晓。”
萧回雪正想接着问下去,元傲忽而发现不对之处,“慢着,雪儿……你适才提到了谁?”
“千晓叔叔!”
“不是,不是虞老头,你还提到了……”
“高山?”
“对,高山!你怎么会……提及此人?”
萧回雪不想明说太多,故而说道:“我和梁辰打听到,玄石村有一个人名叫高山,身形比较魁梧,像是个练家子,但是呢,也有村民说,他才是状元。怎么了?”
元傲很是认真地说道:“南宫山庄有一个人,名为高山,和我自幼一起长大,应该不是你提起之人。”
梁辰怔住了,忽而想起,“我想起来了,儿时,我曾经去过南宫山庄,的确有一个名为高山之人,身形较为魁梧,样子生得好看,一直跟着南宫庄主。”
元傲接着说道:“正是,我们所见过的高山,此人是师父贴身侍从,武艺颇为一般,内功心法尚未入境,师父却很看好他。
严格来说,他不算南宫山庄弟子,哦,对了,说来有件事尚未有定论,南宫山庄悉数弟子皆已故去,或许包括师父和高山。”
萧回雪思来想去,问道:“元叔叔,若照你所说,高山应是自小就在南宫山庄,不可能留在玄石村,更不可能是状元!”
元傲笑着说,“我认识的高山若是状元之才,你元叔叔我早就是了,他大字不识得一个,若是说他出身贫寒,倒很贴切。
听师父提起过,他初次遇见高山时,见他路上行乞,很是可怜,又见他身形较好,骨骼精奇,比我们三个徒弟更要适合练武,奈何结果令人愕然。
他悟性不高,但为人憨厚,对我师妹殷莺特别好,时常把好吃的偷偷留给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惹得师妹岳瑶妒忌得很,不过我对岳瑶更好。”
萧回雪窃笑,元傲每次提起岳瑶,眼神里依旧有光,潇潇尚不能完全替代岳瑶在元傲心目中的位置,甚至包括回雪,显然是元傲深爱岳瑶的延续。
梁辰细心一想,“高山若还活着,他会在哪?”
元傲问道:“梁辰,你是觉得,高山有可能就是幕后主使?”
梁辰回应道:“不瞒各位,我确实有过这样的推断,南宫庄主与悬案之间或有关联,而高山又是南宫庄主贴身侍从,对南宫庄主日常行事或许比元傲愈加了解,甚至有可能说,他是帮凶,或者就是幕后主使之人。”
萧回雪说道:“所以……我们得确定高山究竟是何人,他是否还存活于世。”
梁辰当着众人面前,出手极快,愣是敲了回雪高高鼻梁,还说道:“我们的雪儿,真是冰雪聪明。”
众人看呆了,元傲有些生气,说道:“你这臭小子,说话别动手动脚。”
萧回雪窃笑,略有些得意,心里想着梁辰竟然敢在元傲面前对她如此无礼,简直就是自寻烦忧。
要是真打起来,梁辰还不是元傲对手。
梁辰收敛了些,脸上却还泛着坏笑,一副势在必得模样,斜眼偷看回雪,二人眼神掐架,谁都不让谁。
元傲着实看不下去,直接伸手遮住梁辰双眼,“再看……小心离魂剑吃了你!”
梁辰痞性又上来了,装出一副吓傻模样,逗得回雪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几日,回雪因为虞千晓之事,心里泛起波澜,只是故作寻常罢了,梁辰自是看得出来,好不容易寻到机会,让萧回雪松一松眉骨,去一去烦躁与不安。
梁辰推开元傲手臂,与回雪相视一笑,柔情似水,心照不宣。
此举气得元傲歪着脸,随意拿起杯盏就大口吞了茶汁。
梁辰问道:“你喝我的茶干嘛?”
元傲这才反应过来,茶已落喉,想吐都来不及,“潇潇咋还没回来,让独自受这气!”
清茶和甘露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整间屋子,就只有守在前院两名仆人,听不到声响,故而才神态自然,屋内早已笑成一片,仿佛连日来的阴霾都消散不见。
元傲切回正题,说道:“可是这天大地大,我们上哪里寻得高山此人?”
梁辰回应道:“这正是我苦恼之处,朝堂之中未有此人,或许潜伏在江湖,又或许身在地宫,抑或是早已不在人世。”
萧回雪问道:“地宫可查得到?”
梁辰摇摇头,“雪儿可还记得,初次见我,那一副狼狈模样?”
萧回雪仔细一想,确实,那日见梁辰,跟疯子无异,发丝凌乱不说,双脚还满是伤痕,像被囚禁于此之犯人,又像遭受过重刑一般。
但梁辰是地宫来客,怎会受此薄待,着实叫人费解,“记得!”
梁辰说道:“那时我才刚受过酷刑,就是太过肆意探寻地宫深处之密,误触了不曾到过之处的机关,被地宫之主抓个正着,才受了一劫,险些喂了刀,若是要动地宫机密,是一件难事。”
萧回雪听了之后,顿感心疼不已:“原来如此。那伤,可痊愈?”
梁辰又杀出一个摸头,略表疼惜,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好了。”
元傲问道:“何人能查到?”
梁辰回应道:“我与影子英雄相惜,但他亦不能逆了地宫之主,你们许是不知,我和影子的内力合起来,都不是地宫之主的对手。”
元傲突发奇想,“若有机会,我还真想和他过过招。”
梁辰虽不回应,但他心里知道,元傲肯定有此机会与地宫之主过招。
然而,不是过招这么简单,或许是殊死一搏。
落泓刀有了异动,离魂剑日渐增强,二者迟早交锋,江湖浩劫来势汹涌,无人能挡。
梁辰与萧回雪累得不行。
元傲说道:“要不,你们都先去歇息片刻,舟车劳顿,许是累了。”
清茶机灵,说道:“回雪姑娘,我去帮你备上热水,好好洗个澡,定能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