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邯眉梢一挑,声音淡淡:“抓捕过程中,贼犯一定是有妄图逃脱吧?”
赵硕急忙点头:“这是自然,那几个贼人是打算逃跑来着,却不慎弄伤了自个,只能束手就擒。”
齐邯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冷笑了一声:“去告诉武侯那边,这几人违法犯纪、于上元夜肆意伤人逃逸,定要好生招待着。等明日一早,就让武侯提溜去刑部。”
晚风肆虐,萧神爱掀了车帘问他:“在做什么呢,怎么不上来呀?”
齐邯眸光霎时转柔,温声回她:“一点小事,马上就处理好了。”
方才还是一脸的冷厉,转瞬又化为柔和。
赵硕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家将军变脸如翻书,还没反应过来时,齐邯就已经进了马车。
摸摸鼻子,赵硕叹了口气,认命的领着人去办事。
医馆一隅,橘黄色烛火下,婢女绘声绘色讲述着今日的遭遇。
说到那个搭救他们的小娘子,婢女声音更是激昂:“武侯忙着抓捕贼人,只叫了人去唤医士。可夫人这身子,哪里等得呢?好巧不巧,那小娘子便从天而降……”
她说了好一通,最后总结道:“总归就是她救了夫人。”
那妇人斜睨过去,嗔怪道:“我让你问问人家名姓。你倒好,雄心壮志的去,晕晕乎乎的回来。”想起自家婢子刚回来时的神态,简直是一心要为那小娘子倾倒。
也幸好是个小姑娘,倘若对方是个郎君,她还不得当场夜奔了去?
婢女一时羞窘得面色涨红,声音渐弱:“奴婢问了的。可那小娘子说她做好事不留名,又太严肃了些,奴婢才不好意思继续问……”
妇人眉心微蹙,捻着帕子看向身旁男子,歉声道:“郎君,给你添麻烦了。”
“无妨。”陆运抚了抚她的发丝,轻声安抚道,“她既不愿告知,想必是有她的缘由,你身子无碍就好。”
亲信进来耳语几句,陆运便顺势随着他出了隔间。
听明白原委后,陆运冷笑了声,神色意味不明:“那就托武侯好生关照关照。”
亲信应了一声,又问道:“郎君,可需属下去打听那小娘子是什么来头?”人家不当回事,他们不能失了礼数。
陆运意味深长的笑了声:“不必,我已知晓是何人。”在亲信不解的眼神中,他淡淡道,“我瞧见檀儿了。”
“让人备一份厚礼,再往东宫下一份拜帖。”
上元夜的长安城注定不怎么太平。
大小案件发生了好几起,武侯和府卫们半点不敢歇着,人手才勉强够了。
其中以一起纵马案最为严重。
本来说不上什么大案,毕竟连血都没见,就是人群推搡了下,有些磕碰。
那几个闹事的还着一身华服,瞧着就家世非凡。换做往常,武侯都不一定尽全力追捕。
奈何人是平凉侯帮忙抓着的,送来时一个个鼻青脸肿,说是几人因拒捕自己弄伤的。平凉侯还特意交代了几人罪行,让他们莫要包庇。
太子紧随其后着人来下了令,陆中书侍郎也派人敲打……
这么多贵胄为这几人而来,就算那几人嚷着是什么王相之子、宋侍郎之孙,谁也不敢敷衍着过去。
按说陆运本来没这么大面子,然前面平凉侯和太子已经特意关照。横竖已经得罪完了,还不如卖了陆侍郎这个人情,将来被清算时,也能多个人护着。
***
车架在东宫延政门前停下,萧神爱还在试图拒绝上药:“太难闻了,被子里都要是这味道。”
“总归又不是你涂,当然不觉得难闻了。”她气呼呼的抱怨。
齐邯垂眸看她,蓦地就想起了从前。
因父死王事,他被授朝议大夫之衔、袭爵平凉侯,养于宫禁之中。
皇帝对他很关照,课业和用度也都上心,却也仅止于此。
那时的他,性情阴戾孤僻,清冷而寡言。即便是在校场操练受了伤,也是独自上药。有时甚至还将就着。
直至小姑娘拉着他的手,柔声问他:“哥哥,你怎么受了伤呀?”而后又替他挽起袖袍,要亲自给他上药。
她被所有人呵护宠爱着,犹如一轮明日般耀目,将躲藏在阴沟里的他照亮。
后来他便想着,该怎么让他的明日,只照向他一人?
第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