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牵着萧神爱往医馆走,她却突然指了指不远处坐在地上的妇人。那妇人头戴帷帽,小腹微隆,坐在露华斋门口,几个小婢女围在一旁,一脸的慌张焦急,显然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咱们将她也送去医馆吧。”萧神爱咬了咬唇瓣,“那位夫人似乎有了身孕。”
齐邯看了过去,想起刚才武侯的说法,刚才应当是轮到这妇人买松黄饼了,却被闹事那几人强行挤进去插了队。旁人也就算了,偏她有了身孕,一时站不住摔了,人群这才骚乱起来。
他只觉得那妇人有些眼熟,却并未多想,萧神爱的要求他向来不会拒绝,便轻轻点头应下:“好。”说着,他招手唤了几个侍从过去。
俩人选了家最近的医馆。
童子引着几人去别间坐了,绮云替萧神爱挽起衣袖,一块青紫痕迹赫然出现,同雪白的肌肤交相映衬,令人暗暗心惊。
齐邯被吓得连呼吸都停了一瞬,下意识抬头去看那医士,却又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诊治。
被他这样盯着,医士并未有什么反应,探查一番过后,轻声道:“只是磕碰得有些厉害,并未伤及筋骨,然小娘子娇贵,恐怕要有一段时日才能好。”
他让童子取了跌打的药膏过来,交代过敷抹的事项后,便转身离了别间。
那一小罐黑乎乎的药膏,瞧着黏糊糊的,味道还不太好闻。
萧神爱颇为嫌弃的瞥过去一眼,又立马转回视线。
仿佛连多看一眼,都是恩赐。
齐邯眸中浮现了笑意,拿起那罐子药膏温声说:“先把药涂了。”
萧神爱连连摆手:“我不要!”那么难闻,她才不要,“医士说没有伤及筋骨,就这么就挺好的。”
她连连往后退去。
直到身子靠着墙,退无可退之时,方才一脸惊恐的看着那药膏。
烛火照在齐邯的面庞上,呈现出一片暖色,他拿银匙搅了几下药膏,声音更轻了些:“刚才不是说还想买核桃酥和糖炒栗子,涂完药膏咱们就去买好不好?嗯,还有碧玉簪子、宝石面具、小羊花灯……”
他一一说着,几乎要将西市所贩的珍贵物件给说个遍,只为哄她将药膏涂了。
知道今日肯定是逃不过的,磨蹭了一会后,萧神爱咬了咬唇,细声说:“想吃乘月楼的蜜煎金橘。”
齐邯搅拌药膏的动作微顿,挨着她坐了下来:“现在就去买。”他给一旁侍从使了个眼色,绮云急忙披上斗篷跑了出去。
又在那纠结了半晌,萧神爱才别扭的同意了上药。
折腾了这么久,齐邯怕她耽搁了病情,心急如焚,却又半点不敢表现出来。
这会见她终于应下,才恍觉松了口气,随后挖了一小勺药膏,往那片青紫上面抹去。
甫一触碰到,萧神爱便瑟缩了下,随之泪花溢出眼眶,低声道:“齐邯,好疼……”
先前的泪意还未褪去,此刻又重新翻涌上来,声音还发着颤。
齐邯的心尖亦是颤的,给她抹药膏的手都在发着抖,几乎要握不稳那银匙。动作轻了又轻,生怕她再次呼痛。
药膏涂抹在肌肤上,触感是冰冰凉凉的,不知是药效起了作用还是旁的,似乎痛楚跟着减轻了不少。
上好药,拿帕子将多余的药膏抹去,静待了片刻后,萧神爱将衣袖缓缓放了下来。
恰在此时,房门被轻轻叩响,一名着月白长裙的婢女入内,手中捧着个小木盒子。
“郎君娘子万福。”婢女近前行了个礼,将那小木盒奉上,“这是我家夫人给小娘子的谢礼。”似是怕萧神爱不肯收,她忙道,“是一匣玉延索饼,夫人刚遣了奴婢去买来的。”
萧神爱笑着谢过了,关切问道:“你家夫人现在如何?可方便行走呢?”
婢女回道:“好些了,我家郎主正往这边赶来,今日真是多谢小娘子了。”顿了一下,她又有些羞赧地说,“夫人今日身子不大好,不便当面给小娘子道谢。不知……不知是否有幸得知尊府名号,我们郎主和夫人改日也好登门拜谢。”
萧神爱正要说话,突的想到了什么,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不用啦!举手之劳罢了,我帮她岂能是为了这个。你去告诉你家夫人,她安心养好身子,我就高兴了!”
婢女被她给说得一愣一愣的,眼神逐渐肃穆起来,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带了几分崇敬。
将那玉延索饼放下后,她一脸呆滞的从别间离开。
齐邯垂眸看着身旁那人,眸光如月般柔软,正要说话时,萧神爱突然拉着他的胳膊问:“齐邯,你看我刚才说的话,可有几分气势?”
“有的。”齐邯点了点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轻声问,“今日是怎么了?”
萧神爱身子后仰,手撑着软垫,靠在凭几上仰头看天:“我前两日看了个话本子,那里头的人行侠仗义,好不快活。”她掰着手指,美滋滋地说,“今日总算让我逮着机会了!”
她问:“你瞧,我像不像个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