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神爱的眸光在触及那个五色结络时,猝然变色。
那日在匣子里看到的第一封信里头,就提及了一个五色结络,且是一模一样的桃花结。
她心念微转,一个念头在心口盘桓几圈,试探着问道:“姨母,你知道……你认识国子监的宋助教吗?”
元道繁清点完小盒里的东西后,抬眸看她,漫不经心问:“哪个宋助教。”
国子监各学的助教颇多,光是姓宋的就有二三个,何况元道繁对国子监并不怎么了解。
她咬了咬唇,柔声说:“哦,就是国子助教宋晖。我前几日在女学外见到他正跟弘文馆的学士借书,阿姆说他是宋侍郎长子,我可唤一声表叔的人。”
“我还纳闷,既是宋侍郎长子,我怎么没见过几次呢。”
话音甫落,元道繁陡然变色,随后又极快的控制下来,淡淡道:“从前听说过一二。”她冷着声音补充,“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神爱睁大眼:“为何呀?”
说完那一句后,元道繁的神色已经平静下来,转而轻声说:“听闻他从前外放,什么事儿都做不好,岔子出的数不胜数。后来惹了圣人不喜,念着表亲关系,才给了他个国子监的闲职做。”
萧神爱有些怔怔,那日见着宋晖时,他虽仪态寻常,瞧着却是一副办事勤勉的模样。
哪知道私底下,竟是这么没用。
可想而知他能力是有多糟糕,再勤勉都救不回来政绩。
屋中燃着的凝烟香钻入鼻息间,萧神爱也有些困了。
元道繁见她面露疲色,眼皮子都在不住地打架,便催促她快去洗漱睡下,又派了两个婢女带她回去。
卢家位置虽够大,因是短住,且本就是为了过来玩的,萧神爱便直接歇在了卢萦珠的院子里。
晚间,卢萦珠邀她一块儿睡,不经意间说起了那日见着外祖母的事。
“外祖母她们似想要让二表哥先立业再成家呢。”卢萦珠躺在榻上,睁眼看着头顶的茜色薄纱帐幔,微微叹息,“那日我母亲说起表哥年纪不小,可相看人家了,舅母脸色都变了。”
“不过也是。”卢萦珠轻啧一声,“表哥这样的,确实很难找人家呢。”
伯府世子的嫡次子,父亲不是强力能干的,偏又是世家公子,只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
家世差的郑氏看不上,家世好的人家也看不上他。
萧神爱侧首看她:“还有这回事啊。不过表哥才学不错,将来应该也能有所成就吧。”
卢萦珠摇头叹了叹,将自己裹在被衾里转了个身:“外祖母和舅母这样的,做外祖母和舅母还行,做婆母……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喋喋说个不停,萧神爱却是越听越困,最后不得不戳了戳她的脸,无奈道:“咱们快些睡吧,明日还要去学堂呢。”
之前住在东宫,她可省下好多倍的时间,还从没这么早起过。
***
三日后,是谢顺之的生辰。
他身为宰相,这场宴事虽说了不大办,仍是宾客云集。
萧神爱同卢萦珠二人到时,门外那条街上已停了无数车架,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头。
谢宛领着人在二门处迎客,待她下车后上前笑道:“可要先去厢房歇息片刻?”
舟车劳顿,是略有些疲倦的,萧神爱欣然应允,同她道了谢。
本是同着卢萦珠一道往里走,却在半道上,遇见了齐邯。
他正在那看阿宁玩泥巴,一边看一边嫌弃的皱眉头,显然若不是李初柔交代他在这看着,只怕能拔腿就跑。
“神爱?”远远瞧见来人,齐邯便再看不见阿宁,抬步迎了上了,“怎来得这般早,可睡好了?”
萧神爱正要回话,阿宁却突的挤进俩人之间,扯住了她的衣角:“阿姊阿姊,阿姊你来啦?”
她唤起人来奶声奶气的,语速很缓,听得人心下一软。
卢萦珠已经两手捏着帕子,满脸柔和的俯下了身子,想要逗弄一二。
阿宁也很给面子,夸赞道:“阿姊漂亮。”
萧神爱差点笑出声来,暗想倘若谢宛听着了,不知又得气成什么样。
她心里也跟着软了一下,俯下身子想要捏捏小姑娘肉肉的脸颊,却在看清自个裙摆的那一刻,整张脸都僵住了。
那条菱花纹绛色裙摆上,赫然出现了一大块泥点子。
而阿宁的两只小肉手上,更是布满了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