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远被成言寻到后,已有三岁,成言趁着还没打草惊蛇,直接夺人,而后把三岁的哲远送入东宫。虽然太子从来不知道哲远的存在,可哲远到底是东宫的庶长子,即使他生于一场阴谋,可身上留着的毕竟是太子的血,太子若不接受他,他还能怎么办。
起初,太子仅仅是衣食无忧地养着他,可他在外流落了三年,陆贵妃安排的人,仅是照看他,让他活着就成。他到东宫之时,连话都还不会说,东宫之人,虽得太子吩咐,可瞧着他蠢笨的样子,侍奉得也不尽心。
那段时日,太子瞧着成言面带颓丧,待空暇下来,就思亡人,而哲远骤然出现在东宫,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哲远无母族,无亲仆,太子为了给他张脸面,让年岁尚小的他认成言做师长。
往后,成言或许能分出些心神来,教养他的幼子,而幼子身后站着成言,也能够有些许底气。
“京都的略卖人背后有人撑腰,歹人能捆了哲远,轻而易举南下,必是东宫之内,出了内应。江南的略卖人仅是为了钱财,而真正的歹人如今还留在京都。”成言如是说道。
第127章 自有成算
“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陆贵妃侍疾在左右,如今试图挑唆父皇废了孤的太子之位,改立元毅。可父皇到底是怕死,他怕一旦改立元毅,陆贵妃就会不顾他的死活,名正言顺,放手一博,扶元毅上位。”
“陆贵妃安插在东宫的探子,如今在太子妃宫中,此事,孤早已知晓。吃里扒外,勾结外人,委实该死。但现在还不是拿他性命的时候,暂且让他在东宫待着,必要之时,能混淆视听,予元毅致命一击。”
太子走到成言的身侧,手放在他的肩膀处,暗叹了一口气说道。
东宫之事,身边自有亲信替他摆平,如今正是夺位的关键时期,内忧外患不断,他东宫的内务,若是还需要成言操心,那他这个太子,着实是无用。
而今,元毅养私兵,造铁器之事闹了出来,朝堂上,拥护皇帝的臣子都群起攻之,元毅与陆贵妃此时正焦头烂额,陆贵妃剑走偏锋,想趁人不备,捉了哲远,用以威胁太子。
只不过让人察觉了,陆贵妃这才做出遮掩,使人误会,哲远是为略卖人所偷。事出有因,略卖人要被处置,而想打哲远主意的陆贵妃,伸了不该伸的手,也该尝尝教训才是。
成言面带忧色,回道:“圣上越发神志不清了,病榻在床,容易受人蛊惑,望太子还是早日动手,终成大事。”
“元德皇后薨逝得蹊跷,您不准微臣入手暗查。可臣认为此事与端王有关,端王谋逆,圣上深信不疑,早早定案,其中怕是另有隐情,微臣实在是想早日为岳父翻案,还岳父清白,还请您容臣查上一查。”
太子知皇帝于梦魇中说的那番话,可他不信,却也害怕,害怕母后的死,真的与父皇有关,少年夫妻,恩爱两不疑,母后在世之时,陆贵妃不过就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妃嫔,而元毅也只是跟在他身后的平庸皇子。
虽然父皇对母后,做不到十年如一日的椒房专宠,纳了许多妃嫔在宫中,可父皇到底是最看重母后。
母后统领六宫,后宫和睦,于后宫中是为贤后,在父皇身侧,是为贤妻,在他心中,是为贤母。父皇口中所言,母后有旧情郎,还想把父皇拉下皇位,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咎由自取,他通通不信,定是于乾坤宫侍奉的宫人,听岔了,跑到他跟前来危言耸听。可太子到底是心中存疑,他派亲信于后宫查过,并未查出些什么来,皇家私事,也需谨慎。
罢了罢了,则安也不是外人,若他能查到,就交由给他罢,太子听他言辞恳求,两人共患难已有数年,东宫与成国公府早已绑在了一起,他去入手追查,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不过口中言之,为岳父翻案,还岳父清白。如今美人虽已归来,但他好像听手下之人言,成言与堂妹的关系似乎并没有缓和,入京都之时,都没有共乘一辆马车,怎么如今直接把端王称作了岳父?
太子玩味地打量了成言几眼,调侃道:“岳父,孤的叔父怎么就成你的岳父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是我的妻,不管她愿不愿意,她只能是我的夫人,而端王也只能是我的岳父,除了她之外,我不会让她人冠我之姓氏,她也不能冠其他夫姓。”
既然重来一世,此世为他所求,以缘法而来,那得之所愿,必有所应。若她无动于衷,那他此生甘愿独守,独守于他而言,并不陌生,只不过前世他独守的是孤坟,而今世,老天已是可伶了他,让他能够守着鲜活的人。
成言敛了敛神色,抬眸而道:“岳父如今还背负着罪人之名,太子的这声叔父,唤得为时过早。”
闻言,太子蓦然回眸,似是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还能够听到成言回嘴,这可是稀罕事啊。他麾下的属臣,大多都是闷葫芦,其中唯成言之最,寡言却又稳操胜券。
他与成言的交情,不是一日两日,十数年来,他这是第一回 ,听到其回嘴,倒是难得的很。
“你这是在明里暗里,让孤早日为叔父翻案?往日不见你着急,如今倒像是变了个模样,爱屋及乌,此言不假啊。”
“堂妹在你那儿,孤也能稍稍放心,不过你什么时候带着她们母子二人入东宫,让孤好好瞧瞧她们,终归是父皇对不住她们,待孤解决了元毅,朝中安宁,必对之做出补偿。”
如今父皇病榻在床,神志不清,他于心不忍,也不能大逆不道,取而代之,还是再等等罢,他是朝国的太子,只要等到父皇咽气,名正言顺之际,自然就能够登位。
成言的那番谏言,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宁愿有所回避,也不想就此应下。
……
成言离开东宫之时,看着悬檐上飞过的燕雀,目光微凝,燕雀不知鸿鹄之志,二皇子的鸿鹄志,本早该断绝,可太子一而再再而三心软,倒有其燕雀之目光短浅。
自二皇子受难,太子本有数次机会,对二皇子一派赶尽杀绝,只不过要有之决意,迎东宫上位,让病重的圣上入行宫修养,可太子为人子,不忍夺其位,一拖再拖,直至今日,尚在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