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不敢当。”冯管家立即惶恐道。
“你算是看着我长大的了。”薛烬声音比方才冷静了不少,“也见过我表兄临泽王,我与他,生得像吗?”
“临泽王生得玉树临风,那是京中人人称赞的如玉公子,大将军你威风八面,亦是冷峻无双。要说相像,虽你们二人是表兄弟,可在老奴看来,却是一点儿都不像的。”冯管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到赵暄玉,只能如实作答。
“对!呵,怎么会有人连这样两张分明的脸都看不清?除非是根本不想看清吧。”薛烬瞪着画像上的人冷笑道。
“那陛下和临泽王呢?”薛烬又问道。
“大将军的意思是……圣上和临泽王那是亲兄弟,自然要更相像了。”冯管家道,他看着薛烬眉毛又皱了一下,觉得这大约不是大将军想要的答案,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民间常说,临泽王是陌上君子,如玉儒雅,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有临泽王那般的气度。”
“行了,你出去吧,让我静静。”薛烬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冯管家操心地看了一眼烧得正旺的火盆,在薛烬说完这句话之后,炭火正噼里啪啦响了一声,他后背都出了汗,只说道:“那老奴在门口守着,大将军若是有什么吩咐的再叫老奴。”
“行了出去吧。”薛烬没看他,从到了桌边起,他的目光就死死盯在画像上。
其实这画像上处处是细节,比如他从来不会穿着这般清雅,他也未曾伏案作画,他自小在边关长大,对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提不起兴趣来,为此没少挨训,就连临泽王问他兵书的时候,也笑过他不通文墨。
只是当初看着的时候却未曾多想过。是因为他从前未曾细看过,也是只觉得她画得画多了,总会有那么几幅是想着画的。
那会儿他只觉得她是念着他画的画,从未想过,画上的这些人物,竟然有可能是她曾经和另一个相处之时的画面,而那个人,竟还会是他一向尊敬的表兄。
薛烬心里已经近乎癫狂,只是眼下人没在,他只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将往事一一说个清楚。
他盯着那话越想,便越觉得自己愚蠢,这么长时间竟从未发现。
顺着赵暄玉往后想,薛烬又记起来许多,比如他其实是不爱唱戏的,偶尔去梨园听上一听也是从前在燕都的狐朋狗友瞎混的,可赵暄玉不一样,他是没事就喜欢去听一听戏的。
那帮狐朋狗友还曾玩笑过,也只有这梨园戏曲让他们觉得临泽王是个活在世俗当中的人,也有同他们一样的爱好。那会儿薛烬也笑:“那不然还真成仙吗?”
他当时心底对这些人挺不屑的,赵暄玉听戏和他们听的指定不是一种,只是当时混迹在梨园甘澧之中,懒得提罢了。
不想,后来他表兄同这俗世牵绊得更深了一步,是江霜寒。
薛烬将她说过的话一一回想,竟然分辨不出有哪一句是跟他说的。
薛烬最后拎着刀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冯管家大骇:“大将军,这是……这是怎么了?”他一边询问,一边往房间里看了一眼,火盆已经灭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薛烬踢翻了。
薛烬跟没听见他说话一样,提着那把常用的弯刀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大将军,大将军……”冯管家一边喊着他一遍跟着上去。
等发觉薛烬去的方向的时候,管家大约猜到了他要做什么,登时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两人闹到如此地步。
北院的下人或多或少知道些薛烬从前的传言,见他如此情状地过来,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敢,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到了冯管家跟前问情况:“管家,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戏台子不是前些日子才刚刚建好吗?这构造图还是大将军亲自画的,盯着收拾了几个月,怎么又要拆了?”
冯管家也无奈,这件事他虽大约明白了,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只摇了摇头。
下人看不下去,又着急道:“这里边可有不少大将军寻人搜集来的宝贝行头,那戏服都是全燕都一件也寻不来的,大将军也不打算要了?”
这句话不用冯管家回答,里头的声音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下人也跟着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敢再开口了。大将军都不心疼,他们这些下人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宫里责罚的圣旨就是在薛烬折腾完北院之后送过来的,远处望见大将军府后院起火,浓烟冲上空中,来宣旨的太监打了个寒颤,只怕大将军等会儿迁怒到他的身上。
他慌慌张张地进了府中,却发觉大将军比往日接旨的时候还要规矩一些。
可传旨太监还是不敢轻易放松,全程小心翼翼地宣完旨,又将圣旨递到薛烬的手上,谄笑着道:“大将军莫要担心,这些日子参大将军的人多了,宰相那边一直盯着,圣上这样想必也是为了让旁人闭嘴。”
“旁人闭上嘴了,不想话全让你说了。”薛烬冷声讥道。
太监被噎了一下,又不敢生气,只低头行礼告退,打算到了皇宫之后,将大将军府里的事情如实禀报给圣上。
朝清殿内,江霜寒的不远处正坐着前来看望她的辛贵妃,她轻声道:“皇上的圣旨已下,大将军禁足三月,这几个月姑娘大可以放心了,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姑娘了。”
江霜寒不知道一向宽容的赵易珣为何这次突然又罚了薛烬,总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就是。
“与圣旨若能困得住大将军,只怕霜寒就不必在居此自危了。”江霜寒也轻声道。
辛姒闻言却是笑了:“看来姑娘不仅不相信大将军,对皇上也是极其不信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