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临风失笑道:“你不是都派人去给我和父王送羊肚肉了?还能饿?你应该问我要不要吃点消食丸。”
落云也笑了:“今日御膳房正好杀了两只北地送来的黑毛羊,我听韩瑶说过,你和父皇爱吃羊肚肉,晚上正好做了些送去。可我又寻思着那肉味道太大,不方便偷吃。我还怕你们吃不上,白送了呢。怎么样?那些世家们都应下了?”
韩临风点了点头:“父王将竣国公签好的文书拿出来,他们的防线就算破开口子了。而且你让人送的羊肚肉也立下奇功,那孜然味道一起,老东西们的口水都要湿了石板地了。不过这帮东西,满脑子的蝇营狗苟,真应该耗上他们三天三夜,饿死一个算一个!”
落云摸着他的后背,温言道:“若真饿死了几个,父皇的英名也毁了,我还吩咐太医院备下了救命的参片给你的随从呢,万一殿上真有不行的老臣,好歹得急救一番。”
韩临风捏了捏她的脸:“想得这么多,难怪睡不着觉!今日怎么样?小东西有没有闹你?”
落云舒服地靠在他的怀里::“这几日舒服多了,光是蒜香炙羊腿我自己就吃了一整只,香草在一旁看得都吓坏了,问我是不是连着前几日的缺省一顿都要补回来?”
韩临风听到媳妇能吃了,立刻朗声大笑:“你爱吃就好,明儿个,我叫人从北地再多运些回来。”
眼看着苏落云吐了整整月余,终于能吃东西了,韩临风的心也就放下了。可惜他却不能整日陪着落云,还要下去跑乡。
这次均田之策,虽然得了群臣的同意,但是实施起来,却要看下面的人能否到位。
这等牵扯田地的事情,往往油水最多,若是不能得到公平实施,也会事与愿违,所以韩临风与户部,连同各个州县的官吏,都要紧盯了田地入契这一块。
以前那些不能免田税的富户,自有规避田税的手段。比如买通了官府,采取藏头去尾的方式,将自己的田地实际亩数,减少一半登在官府的土地名册上。
这样缴纳田税时候,按照官府的名册可以少交一半,而实际田地买卖的时候,又按照自己地契上实际的亩数来,灵活得很。
所以韩临风下一步就是要重新丈量所有官府登记在册的土地。
若是出现田契与官府登记的土地不符的情况,一律以官府土地名册的亩数为准,多出来的,全部充作公田,低价租给乡里村民耕种。
这一招,比均田改制还要狠,许多人都坐不住了。有人急急去官府找人更改自己的数量,不然等核对出来,自己的良田就要被充公了。
当然,也有人仗着自己的门路硬,觉得就算新帝三把火烧得旺,也烧不到自己,若是真来查到自己的头上,花银子收买人就是了。
当然,还有门路更硬的人,直接从源头入手,找上了太子韩临风,让他给自己开后门。
能这么有底气找太子的,自然不是寻常人,就是他的那位老熟人游山樾。
老财神这次派人来给他捎话,大概的意思,也是想直接讨要田税的减免。让他这一介商贾如功勋世家一般,可以免了田税征收。
毕竟他这样富可敌国的商人,名下的田产也不少。这次如果这么细查的话,他每年要缴纳的赋税数目不菲。
游山樾的钱银都是用在刀刃上的,像这样每年的田租交起来可就没头了。
他自觉是扶持北镇王上位的第一功臣,更何况之前给新帝面子,支援了一笔周转国库的钱银。
像这样的好处若是不给,那韩临风可就太没有人情味道了。
韩临风接到游山樾这大言不惭的信时,冷哼着将它拍在了桌子上。
落云正躺在他书斋的软榻上看书,见他如此愠怒,便问:“怎么了?”
“老耗子来讨赏了。他名下的田产无数,却拿着护国功勋来求我免去田税。”
游山樾是典型的奸商,他资助豪强有多慷慨,那么占起百姓的便宜来就有多贪婪。
他门路广,田地赋税本就已经跟那些世家无异,享受了不少的优惠,名下的铺子也是各种减免见面赋税。
现在眼看着要复审土地亩数,他便来找韩临风讨要人情了。
落云慢慢坐起身来,道:“我还以为他这个年岁,又是这般富有,在钱财上应该能看开些了。这些赋税可是国之根本,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为何还要这么贪?”
韩临风冷哼了一声道:“不然他资助各方豪强的钱财如何来,不过也都是些黑钱罢了。只不过这些钱花出去,他能换得豪强的扶持,还能随心所欲地做些颠覆朝纲的把戏。可是若做了赋税上交国库,给百姓造桥铺路,又有谁能念他的好?”
当初蒙骗赵栋,构陷皇后害死将军前妻的把戏,应该也是游山樾指使人干的。就是不知他私下里操纵着其他的权贵,又做了哪些诡计勾当。
如今韩临风要肃清田地之事,但是也该顺便打一打这田地里养肥了的大耗子了!
随后的几日,韩临风又要出京公干。
只是这次,他刚刚走出京城门口,就看见长亭处有位故人在等候。
方锦书是听闻了韩临风要随户部的臣子下乡的消息,特意在此等候的。
她觉得自己当初先找苏落云实在是失策,莫不如直接找到韩临风陈明当初那书信的误会,同时,也要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情谊始终未变。
今日方锦书特意打扮一番,也不戴帏帽,便在长亭等候。
当她看见太子的车队前来时,眼睛一亮,立刻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