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法抓现形,臣子们也没法问二位尊圣,在屏风后究竟是拉,还是吃?
至于那些清流,平日也跟世家没有什么话好讲,上朝站位都是泾渭分明,此时更是无话。
反正那些世家去方便的时候,连杯茶都没有。
要是太渴,就只能喝洗手的清水。如此靠到下午时,有些臣子饿得都捂着胃哼哼了。
可是起头的几大世家不喊退,他们也只能继续咬牙挺着。
不过就在这时,陛下拿起身边的一卷文案,慢悠悠道:“朕差点忘了,这是同意均田税改的文书,若是爱卿已经体会到了那些无田百姓忍饥挨饿的苦楚,在这文书上签字,便可下朝去忙国事了……对了,竣国公,你不是已经签了吗?还在这陪坐干什么?早点下朝去吧!”
说完,陛下让太监将那文书拿了下去,上面赫然正有竣国公的签名。
这下子,余下世家的眼睛立刻瞪圆了,直直望向叛徒,鲁国公更是气得两腮都在颤抖。
大家早先都是说好的,绝不能让陛下开了给世家征纳田税的先河。
否则新得的土地要纳税,待以后国库再有空虚,岂不是以前的田地也要征税?
他们可不是只有几亩田地的农夫,一旦名下的田地都要征缴田税,绝对是好大的一笔。
哪个世家不是族荫繁茂,儿孙甚多,又有门生下人要养,本就花销甚大,怎么能再加负担?
可是这竣国公表面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转头就将他们这几府的人都给卖了?
贼竖子,也太是可恨!
竣国公的心里也苦啊!他能说自家的妇人不省心,酿出了一场变天惨祸吗?
现在看着鲁国公他们射过来眼刀子,竣国公只能两眼皮一撂,谢过陛下之后,便起身走人了。
自己留下来也里外不是人,还不如趁早回府吃饭呢!这眼看着太阳也快落山了,一天不吃饭的滋味也太难受了……
而就在这时,那些一直陪坐的清流们则纷纷走过去,在那名册上签下自己的姓名。
他们都是布衣出身,虽然名下也有封田,却并无免税的条例,这项新政对于他们的触动本就不大,而且在他们看来,陛下这么做的确是治国的根本,又何乐而不为?
如此纷纷签字,有些世家也坐不住了。竣国公背着他们偷偷签名,简直是太挫败士气了!
他们都觉得那竣国公太鸡贼,如此背着他们讨好陛下,若是一直不签字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太不识抬举?
而且陛下这架势是真跟他们耗下去啊。
万岁和太子能时不时去屏风后的恭桶边找食吃,可他们却是实打实挨饿啊!
转眼到了晚上,朝堂大部分世家还在静坐,在点亮的烛光里,朝堂宛如灵堂一般。大家饿得脸色一个比一个更丧。
那屏风后的小灶也越发的过分,竟然都飘散出了烤羊肚肉的味道,那胡地的佐料被炭火炙烤后,散发着阵阵异香,在这临近深夜的十分,被饥肠辘辘的大人们闻到,比鬼差的勾魂索还要命!
有些老臣子气得颤音问:“敢问陛下,那恭桶里有烤肉不成?”
韩毅拿手指敲了敲龙椅的扶手,拉着长音道:“朕怎么没闻到?老爱卿,你会不会是闻错了?”
老臣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他活了这把年岁,岂能分不清肉味和屎味?
太上皇,您是将皇位给了何等乡野无赖!大魏这天要大变啊!
最后到底有人先抵不住了,只挪到鲁国公跟前,低低解释:“国公,你也知我有胃疾,前年还便过血,若再这么饿下去,是会出人命的。要不今日的局还是散了吧!容我回府吃些饭再从长计议……”
没等鲁国公说话,那位有胃疾的便早已起身,也去那文书上签了字后,便捂着胃急匆匆地往外走了。
这下子,世家里有了起头的,又有几个挨不住了。他们倒是没有胃病,就是单纯觉得这么干耗着不是事儿。既得罪了陛下,又解决不了问题。
既然那新政还没有动他们原先的田地,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得了。而且连竣国公都带头签了,他们还这么耗着,傻不傻啊?
这样下来,所谓世家原本牢不可破的联盟一下子变得七零八散。除了鲁国公和几个大世家还在坚持,其余世家都站起来签字画押了。
毕竟这种向陛下服软的事情,不能赶早,也不能赶得太晚。
这新帝的路数跟太上皇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无赖,要活活饿死他们。
朝上的诸位谁不是家大业大的?被饿死了算怎么一回事?所以一看风头不好,就赶紧撤了了吧。
鲁国公心里也是一沉再沉,终于在大殿上的人寥寥无几时,慢慢起身,朝着那名册走去……
那天太子是子夜时分才回宫的。落云虽然躺下了,却没让宫女熄灯,只这么半梦半醒地等着韩临风回来。
当听到寝室的门响,她立刻睁开了眼睛,韩临风走到床边看着她,忍不住问:“怎么还没睡?”
落云从被窝里钻出了脑袋,仰着下巴看着他:“我听宫人传来的消息,说陛下一直跟群臣耗着,有几个老臣饿得都吐酸水了……你怎么样?饿不饿?我叫人给你备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