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将圣旨交给长信,抬步便要跟上,却听身后一声清脆的娇喊:“等一等。”
钱方回身望去,长空的眉头几不可见地一蹙,也跟着回过神,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谁出的声,却都自觉地往后退去,一方面表示不是自己,另一方面也是等着看到底是谁。
赵琼就在这样不断后退的人群中款款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绛红罗裳,裙角绣着只翩飞的金凰,面上戴着层淡色轻纱,明眸直视着钱方,迈着宫步不疾不徐地走上前,福了福身,然后看向长空,“带我一起吧。”
长空眼神幽深地看着她,还没说话,底下的众人便窃窃私语起来,钱方的眼在她身上不断逡巡,故作大笑道:“这位姑娘,我们要去的可是皇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可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赵琼落落大方地回望向他,钱方目色深沉如水,两人对视起来。
“那就带她一起吧。”长空淡淡看向钱方,“可以吗?”
“可以,既然国师大人说了,自然可以。”钱方从善如流地一抬手,“这边请。”
两人相携而去。
他们的身影远了,众人的议论声更大。柳鹃儿听得心里发苦,眼眶一红,落下两滴泪来,怕叫人看见了议论,忙抬手擦拭了。身侧的柳大娘看见了,将她往甬道里扯,两人远离了众人,这才敢出声交谈。
“哭什么?”柳大娘的声音很是淡定。
“女儿就是心里头不舒服。”柳鹃儿哽咽道:“那个荀娇,凭什么那么理直气壮地走上去,还说……”还说自己不是随便什么人。这话听在柳鹃儿耳朵里,无疑是宣誓主权。更令人沮丧的是,长空法师还没反驳。这不是明摆着承认两人关系不一般吗?
“她说什么,有什么要紧?”柳大娘身材虽纤细似少女,可毕竟是做娘的人,看问题自有她的一面:“要紧的是,她敢上前。就冲这,你输她一头,不冤。”
“娘~!”她拖长了语调,埋怨地瞪她一眼。
“哎呀好了好了。”柳大娘笑着点一点她额头,“斗不过人家还不允许娘说,你呀,没出息!”
“那娘你说怎么办嘛”柳鹃儿站住了脚,回身去拉柳大娘的手,“您给我那药……”刚说了一半就被柳大娘按住了唇,她左右看了看,才斥道:“小声点。”只不过她显然忘了,除了前后之外,天上也是可以藏人的,韩燕趴在墙头上,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听着。
“别总把这事挂在嘴上。”柳大娘没好气地教导道:“你得记着,万一成了事,那也是他占了你的便宜,你可什么都没做。这样人家才会心里有愧,否则,人家只会觉得你心机深重。那可不是成婚,那是成冤家了!”她话锋一转,“今天这事,是天大的好事。你不仅不该哭,还该笑才是。”
“还是好事?”柳鹃儿不解地反问。
“当然是好事。”柳大娘笑吟吟地抚着她的头发,“一来,长空法师成了国师,既有权又有钱,你往后的日子定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二来么,”她别有深意地笑了一声:“这么好的事,今夜怎么可以不摆酒庆祝一下呢?”
“娘的意思是……”柳鹃儿眼神一亮,母女俩相视一笑。等了这么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躲在上头的韩燕虽不明白意思,但还是暗暗记下了这些话。
进宫
晃晃悠悠地马车里,赵琼和长空相对坐着。
钱方自觉钻进了后头那一辆马车,赵琼觑着长空,他坐在车帘边上,一顿一顿间,车帘掀起一角又悄悄落下,明明灭灭的光照在他脸上,愈发显得他眸色深沉,一时竟看不透。
这么说也是刚……完,转眼就利用了人家一把,她心里也有点发虚,软软的手指头爬呀爬呀爬到他手上,勾着他的手在他掌心挠着,“生气了?”
他闭上眼,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越发娇嗔,身段弯成姣美曲线伏在他肩头,带着点讨好地道:“我下次做事之前一定先和你商量,好不好?”面纱轻薄薄地覆在他颈间,微痒。
顾左右而言他。分明又是在说甜言蜜语哄他。
他沉下心气,拨弄着手上的佛珠,口中默念着。闭着眼也能感觉到面前微微一暗,鼻尖有香气萦绕,清脆中带着点娇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跟你说话呢,你睁开眼嘛。”
暧昧的吐息从耳边一路蔓延到眼皮上,他依旧八风不动,密密的睫毛合在一起,沉稳地如同神坻,透着不问世事的圣洁。
“真不睁眼?”尾音微挑,带着点诱惑的味道,“我要亲你了哦。”
她坐到他腿上,欺近他的面容,离他好看的薄唇仅有一线之隔,将面纱解下来,“真的要亲了哦。”嘴上哄人的话一套一套,但细腰挺得笔直,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就怕一不小心往前一倾,真的碰到他,就连闭着眼的长空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正巧此刻马车嘎吱了一声,赵琼只觉得身下一颠,猝不及防地往右前方摔去,眼看要失去平衡,她忙伸手想要撑住车壁稳住身子,忽然腰上一紧,被人轻轻拽了回来。唇擦着他的脸侧划过,点的绛红胭脂不甘寂寞地留下了一抹痕迹,在他如玉的面庞上显得分外娇艳。
有贼心没贼胆的赵琼瞬间呆住了。
正要掏手帕替他擦,却见原本岿然不动的某人眼皮微动,眼看就要睁眼,急得拿手遮住他的眼,“不许睁!”长长的睫毛扫过她柔嫩的掌心,带来酥酥麻麻的痒,她娇恼地道:“刚才让你睁你不睁,现在不许睁。”
他闭着眼悠然往后一靠,面容其实没有什么不对,但看在赵琼眼里,总觉得他嘴角含笑,还是意有所指地那种。咬牙切齿地替他擦完脸,安安静静地趴到一旁,耷拉着脸彻底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