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具有一定的道理。如果赵琼能看到刚才走过的路,她应该能明白,路上那一颗小小的石头,是绝不至于有如此威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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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严的宫门依然巍巍矗立,瞥见朱红一角时,赵琼还有些恍惚,这从小看到大的宫墙红啊……直到马车悠悠地绕过皇宫正门,来到西侧门时,她才反应过来似的把面纱给戴上了。
回过头,长空已经睁开了眼,目光落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幽深。
“为何要进宫?”一路等不来她的解释,他到底还是开了口。
“我要查清楚一件事,关于我父皇的死。”她凝神盯着外头,“这座宫墙里,藏着太多的秘密。我总得来一回。”
“危险”
“我不怕。”她微抬起下巴,有点睥睨天下的傲气,又回眸一笑:“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小姑娘嘴甜,时时不忘给人灌迷魂汤。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吁地一声长喝,车轱辘缓缓停下来。有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车旁响起,“国师大人,到了。”
长空掀袍下去,对着众人行一回礼以示感谢,然后把提着裙角的赵琼扶下来。穿着僧袍的英俊僧人和戴着面纱的红衣姑娘,奇妙而和谐的组合让宫中谨慎惯了的宫人都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瞧。
赵琼有意无意地将半边身子隐在长空身后。钱方在前头引路,到了龙乾宫,他客气地道:“某先去向陛下复命,请国师稍等片刻”他眼神落在赵琼身上,语气不变,也是一样的客气,“既要面圣,还请姑娘卸了面纱吧。”
赵琼回以一笑,只不过隔着面纱只能看到她微弯的眼,“大人说的是,若是面见陛下,自然不必戴着。”
言下之意,若不是陛下,也没资格让她摘面纱。
钱方笑了笑,又整了整衣冠,抚平官服上因久坐而泛起的褶皱,这才进去。
赵琼特意看了看迎出来的小太监,面生得很。也是,想来新帝也不会放心把曾经皇帝的旧人放在身边用。那么常瑕,会在哪儿呢?
钱方进去了好一会才出来,冲长空拱手,“陛下请国师进去,某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有劳大人。”长空行了个佛礼,赵琼也跟在身后福了福身。
再踏入龙乾宫,赵琼心里微妙极了,既有物是人非的感慨,又夹杂着落叶飘零的苦楚,十分不是滋味。
长空握住她微凉的手,跨过高高的门槛,她触动般望着他清隽的背影,抿嘴一笑,悄悄地反握住他温热的手,直到进到内殿才放开。
何鞍一直在等着长空,看见他和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相携走进来时,眉头一动,又压下来,笑着起身迎他道:“国师来了。这位是……”钱方见他在先,不可能一字不提,如今大家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赵琼伸手揭下面纱,微微一笑,“赵琼见过陛下。”音色婉转,却不见寻常女子的谦卑抑然。她直视着这位少年天子,见他眉目清秀,不似传闻中威风凛凛的战神,也不见煞气,不觉心底微诧。同样惊诧的还有何鞍,虽然早就听过关于赵琼貌若天仙的传闻,但好歹是见过娱乐圈众多美女的现代人,他只以为是古人夸大其词,但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确实是倾国倾城。惊艳不仅在她明艳的五官上,更在于她出尘矜傲的气质。琼这一字,她算是担住了。
“早就听闻平邑长公主大名,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他目露欣赏之色,请二人入座。
小太监手脚轻柔地上了茶,弯着腰慢慢退下去。
“其实本不该叫国师走这一趟。只不过朝中实在是艰难,六部空悬其三,朕独木难支,只能请国师施以援手。”何鞍抿了口茶,敛下眼,只拿余光看着他们。
“陛下言重了,这是贫僧分内之事。”他的嗓音透着沉远的淡然。身旁的赵琼微低着头品茶,安静的侧影透着股柔如春水的清婉。
“这茶还喝得惯吧?”何鞍突然问。
赵琼掖了掖嘴角,“多谢陛下关心,这茶很香。”
“陈茶总是分外香些。”何鞍微微一笑,“也是新茶运上来不便,委屈娇客了。”
既然何鞍有意挑起话头,赵琼自然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好看看这位天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会不便?长安城有八水绕城,漕运通畅。”
“各地的关口倒是不在话下,只可惜,总有些见不得光的老鼠挡在路上,叫人心烦。真要腾出手去对付他们,又显得大材小用。更何况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难以根绝。可若不处置,又难免叫人笑话天家威严。”
“既是老鼠,自然爱财。陛下有南襄候在麾下,怎还会搞不定几只老鼠?”
“南襄候……”何鞍的停顿恰到好处,笑而不语。
怎么,难道沈擎斥巨资扶持了何鞍上位,却不打算效忠?赵琼心念一动,问道:“陛下,我父……身边伺候的太监,那个叫常瑕的,现在何处?”
“常瑕?”何鞍想了想后摇头,“没印象。小德子——”他一唤,身后的太监便站了出来,头也不抬地回道:“钱大人吩咐了陛下身边不留旧人,常瑕公公便叫内廷指派出去了。不知指派给了哪个司局,奴才现在就让人问去。”
皇帝想知道的事情,自然很快就呈到了跟前。
“原是指到神宫监去守太庙的,但他夜里值夜时犯糊涂,走了水,救出来时已是一具焦骨了。”
“死了?”何鞍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