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听说啊这预定就得等到三个月后了。”
“到底是陈家,能拿到整套的庭燎。”
“外头的盒子是真好看,我放在妆奁里头,我家三娘瞧见了一个劲儿的想要,偏我不舍得给,闹得鸡飞狗跳的。”
“真有这么好?我还不知道呢!等明日我也去看看。”
……
九姑娘得意的眉飞色舞,十三姑娘也在一旁给姐姐暗暗叫好,陈大夫人一个眼神飞过来,两人瞬间正襟危坐,乖的不能再乖。
“陈家的姑娘们真是能说会道,跟那掌柜的一模一样。”姜夫人嘴角带着笑:“那日我们过去,听那掌柜的介绍,和九姑娘说得八九不离十,我原不想买的,可偏偏看那掌柜的辛苦,迎来送往的,到底不忍心呐。”
她悠悠叹了口气:“每来个客人都得逢迎一番,介绍几句,便是口舌干燥也不能停,瞧着真是可怜。不知是怎样狠心的父母,才会让女儿这么辛苦,陈大夫人,你说是不是?”
十三姑娘闻言便抬眼看了看裴娘子,再看看姜夫人,她年纪小,这番举动不会显得做作,反而显出稚子可爱。
裴娘子也是一大早就等在这待客,有客人来了也得和她们说上几句话,有客人在,也不能说自己口干,和姜夫人说得话联系起来……
裴娘子嘴角的笑顿时显得有些勉强。
姜夫人忙否认:“裴娘子,我可不是说你啊……”这话一出,身后的女儿便忙不迭掐她的腰,姜夫人又慌张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她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自己的意思,反倒是崔夫人先到了。
裴娘子便不冷不淡地道了声失陪,前去迎接崔夫人了。
姜夫人知道自己这是得罪了裴娘子了,不由狠狠瞪一眼十三姑娘,十三姑娘委屈地抱紧了九姑娘的胳膊,九姑娘低声道:“没事,她这是自作自受,活该!”
“母亲。”
崔夫人见满堂之人到了一大半,含笑道:“阿燕辛苦了”
“母亲先前已将诸事安排好,新妇不过是迎一迎客人罢了,哪敢称得上辛苦?”裴娘子上前一步扶住崔夫人的小臂,“母亲何不先行入座?这儿有新妇就行了。”
“你怕是不够格。”崔夫人拍一拍她的手臂,“这位殿下,脾气可大着呢。”
君南臣北,崔九郎急急忙忙在南面添了个位置,裴娘子便知今日有位龙子凤孙要到场,她低声问:“不知是哪位?”
崔夫人正待要答,就听门外的鼓乐之声,堂内也隐约能听见,众人一时都静下来,又听到有人快步跑进来,领头的拿着销金提炉,里头焚着香,身后众人或捧着香巾的,或有端着妆奁的,约莫十数人,分两列排开站好,后面有一人缓缓行来,他身上是一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袍,边角处像是用银线绣了暗纹,在日光底下婉转流光,随着他行动一闪一闪的,他低眉颔首,曰:“郡主殿下驾到”
崔夫人领着众人侧身退了数步,才见一架舆轿由六人缓缓抬着进来,舆轿周围皆围了灰鼠皮,外头笼了轻纱幔子,随风飘飘,犹如仙人轿辇。
舆轿倾斜,旁边的侍人随即送上脚凳,云儿轻拢过幔子,将手臂伸到轿子前,里头人伸出一只手,搭在他手臂上,踩着脚凳不急不缓地下来。
她穿荷叶青的上襦,底下嫩芽黄的间色破裙,腰处除了两根红色飘带,更有层层叠叠围裳①,随着她的行动翩然飘动,有种风扶弱柳的灵动飘逸,宝髻松松挽就,只在鬓边坠了一朵绿色绢花并一根翡翠金累丝镶碧玺鸾鸟纹钗,色调与衣裳相统一,只突出“碧”“华”二字。
“见过郡主殿下。”崔夫人同众人恭敬行礼。
赵琼随意一抬手臂,自然有小太监上前扶起崔夫人,身后还有一行人匆匆赶到,窈娘看着堂内黑压压一片人头,深吸一口气,上前扶住赵琼,云儿自觉退后半步。
“起来吧,难为崔夫人还记着我。”
她这话一说,崔夫人顿时就尴尬了,隔夜来下请帖,这事儿做得实在不好看,平邑郡主这话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随口一说。
她只能讪讪笑道:“殿下言重了。”
云儿等人先进去请众女眷到一旁稍候,等到赵琼入座了,宣她们进来,她们才能再进来。
赵琼坐在上座,单手支着脑袋,整个人都透着慵懒随意,笑道:“崔家的梅花宴,我倒是第一次参加,不知有什么讲究吗?”
她眼眸一扫,崔夫人不免有些紧张:“这宴不过是为了大家尽兴而办的,说讲究倒谈不上,只是——”
忠臣
“按照惯例,还是会请各位有意的作诗品评一番。”崔夫人笑道:“今日殿下驾临,原是我们的荣幸,正好请殿下做个评比。”
作诗不会做,评诗她还是会的,赵琼矜持地点头,底下传来一声嗤笑。
“我见识短浅,只知道去年做诗评的,是已出嫁的谢家二娘,她昔年一首《咏絮》名声震动长安,做诗评自然是实至名归。只是不知道平邑郡主的诗词造诣如何,能不能担得起诗评一职?” 说话的姑娘穿着一身红色劲装,在一群天水碧、湖蓝色的姑娘中显得分外亮眼。她下巴微抬,直视着赵琼,脸上似笑非笑。
这还是赵琼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敢直接指着她脸,质疑她不学无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