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鹿闻言,察觉今日她们主子失态与二爷有关,思忖了片刻,道:“青鹿不敢欺瞒奶奶,二爷是个最宽和不过的主子,才华横溢,性情也好,阖府上下没有不夸他的,放在镧京城里,也是独一份的佼佼人物。”
阮雀闻言无动于衷,又问道:“作为夫君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鹿道,“二爷对奶奶是最贴心的,前两年远在襄州,冬日送寒衣,夏日送荔枝,总惦记着奶奶喜欢的,府里的事情也都是由奶奶做主,样样都很好,不然老夫人也不会将奶奶嫁过来。不过奴婢觉着……”
阮雀问:“觉着什么?”
青鹿道:“奴婢觉着,太太对奶奶这样严苛,若是二爷能在太太跟前回护奶奶一二便好了,奶奶也不用三天两头站规矩跪祠堂。”
“姑娘,”青鹿见阮雀没应话,道,“夫妻起龃龉是常有的事,人无完人,姑爷当算得上是镧京最好的哥儿了,若有什么地方惹您不高兴,您或该体谅他些……奴婢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但从前老夫人总说您眼里揉不得沙子,叫奴婢跟着您嫁过来,便是让奴婢时常提醒姑娘这些的。”
听青鹿提及老夫人,阮雀满心的烦忧忽而全都丢开了。她脸上浮出一抹温暖的笑意,看着比阳光还要和煦些,只道:“祖母这个月的信还没到,你晚些去门房瞧瞧。”
青鹿见她笑了,心情也好了些,笑道:“是——知道是我们姑娘,就指着老夫人的信开心呢!”
阮雀的笑容愈发明艳。
回到孤山轩,管事的已经在院子里排成一排,等着回禀前头席面上的事,要请阮雀拿主意示下。
阮雀叫青鹿重新挽了发,才浅浅吸了口气,穿院而过,坐到海青石案后。
博山炉里升起袅袅青烟,将她神仙一样的面容笼得越发神秘贵气。
管事的依照顺序进来回禀,出出入入,不敢有丝毫造次。东边的老爷文墨席,西边的主母闲话席,还有桃林后年轻哥儿的曲水流觞席上都有事,一个个管事的得了主意,分头去办了。
阮雀提笔,垂头在纸上记下方才吩咐的,几桩紧要待办的事情,以防忘了后头跟进。
写着写着,视线忽而暗下来,门口的日光被遮去了大半。
她以为是哪边席面的管事,头也不抬道:“什么事?”
青鹿扯了扯她的袖子,笑道:“奶奶忙糊涂了,是二爷来了。”
阮雀心里一沉,抬起头来,果然见顾廷康站在门里。
他身量高,外放两年清减了不少,整个人显得有些骨架嶙峋,原本颇为俊秀的脸,而今也只剩下清癯。
阮雀搁下笔,站起身来望着他,静默无言。
顾廷康最厌烦她这副模样,仿佛天塌下来都不能让她产生分毫情绪,即便在情致来了的时候,她都是贤身贵体不动分毫容色,或者动了容色,显出一副痛苦模样来。
他气劲儿忽而上来了,矮身拨开帘子进门,“青鹿,你带上门出去。”
待青鹿出去,他坐到原先阮雀坐的位置上,目光掠过她的字,道:“今日这场宴,辛苦你了。”
阮雀道:“不辛苦。听说二爷席上有不长眼的,现下如何了?”
顾廷康道:“不过是在席上给我没脸,想也不是有心的,难为你还差两个丫头给我护法,已经叫她们将人放了。”
他说着,伸手要来拉阮雀。
阮雀点点头,余光瞥见他伸过来的手,拢在袖子里的柔荑下意识往后收了收。
顾廷康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她将手交出来。
他不耐烦地收回了手,撕破脸道:“阮雀,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阮雀看着他的侧脸。
原本他放了两年襄州州丞,相隔两地,可因着有书信往来,阮雀从不觉得他陌生,甚至觉得这个人笔端温暖,温和周到,心的距离是不远的。可眼下人就在眼前,她却觉得尤为陌生,与通书信的时候判若两人。
她摇摇头,道:“二爷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顾廷康定睛看着她的脸,越发觉得她成天木着脸,白瞎了那张清贵无极的皮相。
他吸了口气,起身来,伸手抓住她往后微缩的手臂,叹道:“你辛苦了,我帮你捏捏。”
他的手顺着手臂,往上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而后给阮雀按起了肩。
阮雀的脖颈白皙细长,犹如天鹅白颈,高贵典雅,叫人看着心渴。
顾廷康瞧着,手便不安分起来,开始向下游弋。
阮雀本就全程绷着肩膀,察觉到他的手,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避开他的触碰。
并非她故作清高,只是想起桃林那些话,什么腿什么腰,她就难以将那个轻浮货色和眼前这个温润君子的模样对上号,一时间有些割裂,难以接受。
顾廷康见她如此,以为她厌弃自己的触碰,气得胀红了脸,猛然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掼摔在桌上,伸手就要来剥她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