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看仔细了,我有遗漏么?”夜行侠道。
盐税官连连磕头:“大侠威武,毫无遗漏。大侠饶命。”
夜行侠:“不错,暂且留你一条性命吧。”
盐税官未待吩咐,便跪着自觉摸上案几,拿下印泥,发着抖按上了拇指,画押招供。此刻他心知签了这自供状,惧公公定不会给他好日子过,然而起码还能在俱公公面前分辨几句。若是不签,自己多半就要尸横当场,死人可是没有机会分辨的。
夜行侠将自供状收进怀中,十分满意,一脚将盐税官那五花大绑的上司踹进房内,攀上屋檐离去。
盐税官愣了许久,方上前打开门,乌云散去,明月洒下清辉,盐税官突然间杀猪似地嚎了起来:“抓贼啊,夜行大盗……!”
一颗小石子打在盐税官后脑勺上,令他的叫声戛然而止,盐税官一回头,夜行侠正站在他背后的墙沿儿上。月光下他朦朦胧胧看见了这年轻人的长相,一张俊脸,只有二十来岁模样,剑眉皓目,斜眼瞥他,目光中带着调侃之意。
盐税官顿时不敢叫了。
夜行侠笑道:“别停,喊大声点,我就怕没人来呢!”
盐税官白眼一翻,吓昏过去。
月光从窗棂外洒了进来,木府内,窗外凤竹摇曳,沙沙声响不绝,七弦琴被放在床边,两只蛐蛐在外面一长一短地叫唤。木芙蓉在床上辗转反侧,半晌睡不着。片刻后又起身,就着月光,怔怔看着挂在墙上的绣衣,那是亲生母亲曾经为她留下的嫁妆
“栀子。”木芙蓉低声道。
“哎,小姐。”栀子也未睡,低声道:“小姐,夫人也是为了您好。”
“我知道,但我娘临死前说过……”木芙蓉低声说:“她要我穿着这件衣服,嫁给我爱的男子。我还没找到我爱的那个人,我不能进宫。”
栀子道:“小姐,夫人也说了,相爱再深,最后不过也就是个长久日子的念想,你看老爷再爱以前的大夫人,不还是娶了现在这位秦夫人。”
木芙蓉不作声,想起父亲当年一时软弱,换取了他半生的悔恨与她亲娘一生的痛苦。
自小看着他们撕扯折磨,她就已经决定,以后一定要嫁一个她真正所爱,对方也爱她的男子。然而她甚至说不出,想遇见怎么样的一个人。佛说有缘自会相会,而她的缘分又在何处?孤老一生也就罢了,要她进那深宫去,一辈子耗在里头,却是万万不能。
她起身对着嫁衣看,火红的绣袍,金线织就一只展翅欲飞,栩栩如生的火凤,凤凰于飞,琴瑟和鸣……
第8章 以死明志
她穿上嫁衣,回身对着镜子端详,月光里,镜中人容颜清冷恬静,一袭婚袍铺于地上,袍襟上绣着一朵怒放的木芙蓉,月夜下仿佛能闻见那生机勃勃的芬芳。
“栀子。”木芙蓉低声说:“你为什么总是要为难我?”
栀子道:“小姐,奴婢自小是个孤儿,要不是夫人相救,就饿死在街头,奴婢不能对不起夫人。”
木芙蓉眼中现出悲戚之意:“你我自幼一块长大,情同姐妹,这份情谊你就可以不顾了么?”
栀子叹道:“就算奴婢放您走,您从小在府内备受呵护长大,外面的人世凶险,离开木府,您还能去哪儿呢?小姐,您又要去哪儿?小姐!”
同一时间,木夫人房内。
木芙蓉的弟弟木世贤跪在地上,苦苦恳求道:“娘,求您,不要把姐姐送入宫。”
木夫人无奈道:“世贤!你快起来!小心着凉。”
世贤道:“娘,姐姐不愿进宫,您就放过她吧。”
木世贤剧烈地咳了起来,木夫人既气又难过,小声道:“你身子不好,就别瞎操心了。快起来!”
木世贤执拗道:“爹去江南买绢丝,再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您怎么向他交代啊!”
木夫人别过头去,蹙眉道:“你爹早晚会明白,娘这是在帮他!”
世贤道:“娘!”
木夫人狠下心道:“我心意已决,你要跪,就跪着吧!”
“小姐……小……”栀子正要叫出声,不料却被木芙蓉一掌切在脖侧,昏倒过去后又被木芙蓉用床单捆得结结实实,还堵上了嘴。
木芙蓉上前推开窗户,四处看了看,楼下两个婆子正在门前闲聊守夜,她果断转身,推开绣楼后窗户,咬牙翻出了窗户。费劲攀着绣楼,沿着房檐攀上房顶,小心翼翼地走过,尽量不发出声音,倏然间脚下一滑,哗啦啦踩飞一列瓦片,险些摔下楼去。
“什么声音?”木夫人敏锐地听到了声响,出门道:“谁在屋顶上?”
“是小姐——!”
“小姐跑了!”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