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光明正大的偏袒却让萧晗心中愧疚更深。
那俪国使臣也是第一次见着一个皇帝这么无脑护着一个人,又急又气,但尚且,还存了几分理智,“陛下!如今凶手已经伏法,还不快将她就地处死,还是说,你宣朝是故意谋害我国皇子性命,欲要挑起两国战乱不成?”
“使臣这话言重了。”柳中堂站出来,只是脸色也多了几分凝重,他看了眼将萧晗护在身后的辛齐和萧天泓二人,又看了看正在你气头上的俪国使臣,叹了口气,朝辛齐跪了下去,“陛下,既然凶手已经承认,还请陛下将凶手押入大牢,别伤了两国的和气,待得俪国皇子病情转好,再行处置吧。”
“什么?就只是把她押入天牢?”俪国使臣不依了,柳中堂也冷了声,驳道,“这位使臣阁下!你别忘了,这还是我宣朝境内,你在我朝陛下面前颐气指使,破口大骂,已经是大不敬之罪,我朝陛下宽宥仁慈,不与你计较,还望你见好就收,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柳丞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国皇子殿下如今还昏迷不醒呢。”
“正是因为贵国皇子殿下昏迷不醒,此案才要择日再审,陛下公正严明,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定罪杀人,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将为大皇子解毒,还请使臣阁下莫急,待得大皇子醒来后,我宣朝定会给贵国一个满意的答复。”
“若是大皇子醒不过来呢?”
只见柳中堂拂开衣袍,双膝跪地,朝辛齐郑重叩首,言之凿凿,“我朝陛下圣名昭昭,为国为民,绝不会徇私枉法,他日,定当向俪国献上凶手的项上人头!以慰俪国皇子在天之灵。”
话罢,几人目光齐齐看向辛齐。
辛齐闻言一震,默默咬紧了牙关,沉声道,“柳爱卿……说的……不错。”
听到保证后,那俪国使臣这才没有步步紧逼。
“那还请陛下将这犯妇打入天牢。”俪国使臣又言。
辛齐有些心疼地看了眼身后的萧晗,眼里尽是无奈,反倒是萧晗,松了口气,只见她从萧天泓身后走出,双手伏地,朝二人深深拜了下去。
“父亲,陛下,保重身体。”
而后,便被宫廷侍卫押了下去,萧天泓有心想上前将萧晗带回身边,目光移到眼前这一群“虎视眈眈”的宣朝国臣和俪国使臣,只得咬着牙哼声离去。
见着萧晗被带走,那俪国使臣这才没有步步紧逼,行礼退去。待得人都走光后,辛齐身子一晃,一个趔趄差点倒下,好在被殿外候着的李公公搀住了。
“给朕,把云雷宣来。”辛齐揉揉眉心,话语里多了几分疲态。
……
萧天泓沉着一张脸回到萧府,萧聆迎上前来,却只看到萧天泓一人,不免好奇发问,“父亲,怎么你一人回来?小晗和那楚淮呢?”
想到萧晗,萧天泓脸色又沉了几分,对萧聆说道,“跟我来。”
说着,便带着萧聆带到了书房,将今日使臣宴上的事简单说给了萧聆听。在知道萧晗进了天牢后,萧聆急得团团转。
她猛地扯出鞭子,“不行,怎可以让晗儿在那种地方受苦,父亲你是不是要我带一队人马将晗儿接回来,你等……”
“唉!聆儿你这脾气。”萧天泓叹了口气,但也没心思与萧聆再闹,伏在案上在纸上挥毫写下了"速归"二字,将她交给萧聆。
“你速速去飞鸽传书让丹儿赶紧回来,若是……若是那俪国大皇子真的死了……那……”萧天泓握紧双拳,布满皱纹的脸上有着几分怅然,身后伤口也因他方才气血攻心,疼得更加厉害。
他认真嘱咐着萧聆,“总之,父亲若有一日不在了,萧家便交给你和丹儿了,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你们一定要保住晗儿性命,让她一生欢喜无忧。”
“父亲……”
萧聆皱起眉,她总觉得今日的萧天泓有些奇怪,说出的话,好似再说遗言一般。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萧聆反应过来,忙要出去给萧丹传信,走到门口,忽然问起,“对了,楚淮呢?晗儿被关进大牢,他去哪儿了?”
“他?”萧天泓火气涌上心头,出事儿的时候,哪里见到他半分影子!正要骂出声,忽而想到闫芳厅时,楚淮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难道……
“对!一定是他!”
“怎么?”
“我去大牢看一下晗儿,聆儿,给丹儿传完信后,你速度派人去找楚淮,找到以后……”萧天泓磨着牙,话里带着杀气,“将他给我绑回来!”
暗处,悄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青泽,轻巧跃过萧家高墙,往百花楼的方向行去。
“白心姐,主子不在么?”
白心摇头,青泽却疑惑地挠了挠头,“那主子能去哪儿?他也不在萧家,听说那萧天泓已经吩咐人到处去绑主子了,我特意来提醒他躲着些的,唉,不行,我再去聚金庄看看。”
“别去了,主子也不在那儿。”
“白心姐,你都没去过,怎么知道主子不在?”
青泽不信,轻功一闪,出了百花楼,结果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又苦着一张脸回来了,白心笑着递过去一盏茶。
青泽郁闷了,“唉……那主子会去哪儿呢?”
“天牢吧……”白心沉思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青泽正想问为什么会是天牢,忽见一道黑影从窗前闪过,看清来人,青泽立即站直了身子,一只眼睛瞪得滚圆,胸腔热血上涌,激动道,“黑沅哥!”
“小鬼,没空理你,想打架,找你庄红姐。”
黑沅一眼看出了青泽心思,将他赶到一旁,从怀中拿出了几张画像。
白心拿起,看着画像上的人,等着黑沅解释。
“第一张画像是云雷,其他的分别是他的夫人和他的儿子孙子,他与她夫人貌合神离,没什么感情,但因为他们夫妻早年曾经抛弃过一个孩子……”说道此处,云雷语气稍稍有些变化,好在白心走到他身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后,黑沅才稳住声音,缓缓道,“所以,云雷对云风这名独子很是宠溺,只不过云风三年前就病死了,云家又是一脉单传,所以最受云雷重视的,就是他儿子云安。”
青泽凑过去看了眼画像,“呦,这云安还是个孩子呢,长得倒还挺敦实。”
“云雷的软肋和命根子……”白心将画像收好,满意朝黑沅一笑,“事情交给你办,我很放心,我会跟主子说是你的功劳。”
“哼,不必。”
黑沅冷笑一声,转而又消失在原地,青泽揉了揉眼睛,桀桀称叹,“不愧是黑沅哥,这轻功,来无影,去无踪啊!就是性子太怪了,明明替主子办事儿,却又不愿意见主子,提起主子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当真奇怪。”
白心笑笑,也不多解释。
……
辛齐虽然将萧晗打入了天牢,可这待遇却是寻常犯人比不了的,绣床,暖桌,还有桌上的山珍海味……若不是那四周还围着铁栅栏,当真要让人以为这不是天牢,而是客栈了。
萧晗抱着双膝靠在墙角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虽然换下了锦衣华服,去掉了金钗美饰,可那份天然去雕饰的美丽依旧引得来回走动的狱卒频频侧目。
“咔嚓”一声,铁链绕着的大锁打开,萧晗恍神,忙转头去看。
“爹爹?”
不是他……
萧晗眼中有些失望,但一眨眼的功夫便整理好了心情,愧疚与萧天泓说道,“爹爹,对不起,晗儿让你们担心了。”
“晗儿,我问你,这毒不是你下的,对不对?”萧天泓急问。
萧晗不忍心欺骗萧天泓,可她也知道,若是说出楚淮名字,楚淮定将难逃一死。
“父亲,对不起……”
“是楚淮对不对?”
有些惊异与萧天泓的敏锐,萧晗欲要否认,但抬头对上萧天泓笃定的目光时,却说不出一句话。
“父亲,晗儿是自愿认罪的。”
萧天泓有些恨铁不成钢,“晗儿啊!你这个时候你还维护那种负心的男子作什么?你落到如此境地,他有来看过你么?那种不负责任的男子,不要也罢,你且等着,我这就跟陛下说去,让他将你给放了。”
“爹爹不要!”萧晗慌了,一把抓住萧天泓的袖子,“爹爹,一切的罪责,让女儿来抗,与他无关,千万不要伤害他。”
她恳求着。
“晗儿?”萧天泓紧皱起眉头,“你莫不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不成?这是死罪,你知道么!他若不死,死的就是你!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那爹爹呢?还有你哥哥,你嫂嫂,你舅舅,还有瑞儿,还有你死去的母亲!为了这么一个人,你就要让大家都要为你担心么?”
“……”萧晗不说话了,只将头埋得更低。
萧天泓叹了口气,心疼地摸了摸萧晗脑袋,“你啊,和你母亲一样,倔!没事,遇人不淑罢了,谁一辈子没遇到过几个人渣,别担心,你还有爹爹,此事你就别管了,爹爹一定会将你救出来,还你个清白的。”
“不!”
“晗儿,不能任性!那楚淮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
“不是的,爹爹……这是女儿欠她的。”萧晗抬起头,认真与萧天泓说道。
“怎么说?”
“爹爹可还记得八年前皇宫火场的那场大火,便是他救了女儿,若没有他,女儿恐怕早赴黄泉了,如今,不过是还他八年前的一场恩情罢了,爹爹你说过,我们萧家人,有仇必报,有恩也必还。他于女儿有恩,如今我救他一命,也是应该……所以,爹爹你千万不要为难他。”
“你确定是他救的你?”
得到萧晗肯定,萧天泓脸色瞬时变得阴沉,一拳击向墙面,脱出而出,骂了句脏话。
萧晗抿着唇,心脏好似被刀子划过,无力感和愧疚感齐齐涌上,她张开双唇,最后溢出口的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歉意:“对不起,爹爹……”
见着萧晗如此,萧天泓心疼,急忙安慰着:“晗儿,你没错,爹爹没怪你,你不需要和爹爹说对不起,要说错,都是那小子的错!”
他轻拍着萧晗的背,小声哄着,“没事的,没事的,晗儿你且先在这里呆几天,爹爹便是付出身家性命也会将你救出来的,那俪国大皇子还没死呢,你且放宽心,不就是个什么艳骨花毒么?太医院人才济济,区区一个小毒,分分钟就能给解了……”
被萧天泓哄着,萧晗鼻尖微微泛酸,转眼,眼眶便红了几分。
“只是晗儿啊……”萧天泓叹了口气,扶着萧晗的肩膀,严肃说着,“你得答应爹爹,此事过后,咱们再也不欠他什么了,你以后……莫要再同他来往,这人,天生薄情……”
若是那楚淮还念着萧晗待她的好,又怎会以救命之恩相胁?
萧天泓平日里最看不惯的,便是楚淮只能有福同享,不能有难同当的人。
想起在闫芳厅内,楚淮那满不在乎离去的背影,萧晗的心脏便如利箭穿过一般地疼。
她笑得勉强,抬头与萧天泓保证着,“爹爹放心……我与他……以后再不会有什么瓜葛了。”
话罢,一道犹如解脱办的叹息声突兀在天牢响起。
只是……并不是由萧晗和萧天泓所发出。
◎最新评论:
【乌龟王八蛋,狗男主!气死我了~~】
-完-
第35章
◎父亲其实是个叛国的罪臣◎
三日未到,整个皇宫陷入了水深火热当中,只因隋彦病情恶化,唇部不仅发紫发黑,连带着七窍也开始流血,宫内太医束手无策,俪国使臣早已将此事传回了俪国,看着气若游丝的隋彦,面色不甚好看,吵着要宣朝给个说法。
丞相柳中堂这几日也茶饭不思,如今听得这个消息,叹了口气后,隔日一早便戴上了官服跪在长明殿外,要求辛齐将凶手交出,以免两国再起战火,辛齐为保萧晗性命只得以各种理由推脱。
结果,好不容易磨走了柳中堂,朝堂之上,曲阳侯等人也纷纷上奏,要他以国事为重。这下好了,直接将他气晕了过去。
待得辛齐醒后,伺候的宫人赫然发现正值壮年的皇帝一夜之间生了不少白发,这消息传出,着实吓坏了众人。
除了辛齐,萧天泓这个当父亲的也不怎么好过,萧晗在牢里待了几天,萧天泓便忧心了几天,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萧聆则在得知萧晗是为报恩自愿替楚淮顶罪以后,抱着床被褥就进了天牢,她想劝萧晗别那么死心眼,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谁知却换来萧晗一句,“萧家人,并非薄情寡义之人。”
萧聆被萧晗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甚至忘了问她:有没有想过萧家?
偌大一个萧府被一片愁云笼罩,来往的下人皆是眉头紧锁,期间,云雷倒是来看过萧天泓,本想质问他为何不护住萧晗,但见到萧天泓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便不再忍心将那斥责的话再说出口。
“怕什么,萧天泓,你年轻时可不是这个做派啊,即便是那俪国大皇子死了,那又如何?不就是打仗么?你打仗那么厉害,大不了再将他们打回去便是。”
实在见不得萧天泓这般模样,云雷找了块大碗倒满酒推到了萧天泓面前。
不想拂云雷面子,萧天泓挑了挑眉,难得笑了下,“还是你懂我啊,对啊!我怕什么,大不了再将他们打回去!凭什么那皇子死了要晗儿给他陪葬?他算个屁啊。”
两人大笑出声,举起酒碗碰了一下,可喝进去的,却全都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