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就叫徐巧云,因为她的母亲巧目盼兮,深得我心!”他挂了一下我的鼻子,我笑出了声,娇娇地责他一句:“胡闹。”
很庆幸,巧云可以跟着我,奶娘偶尔会抱着她去徐母那里瞧着,“这孩子,可千万不要长得随了母亲。”她撇个我一眼,我有些尴尬。
如今我二十二岁,换成寻常女子,孩子都要上学堂的年纪了。
我炖了一碗鸡汤,想着给徐梓辰和徐母送过去,我端着食盒到门口就听见两人交谈。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我本想着离开,里面的话语却让我迈不动脚步。
“吾儿年龄也大了,这尚书府里面没有个夫人说不过去,你总不能真守个妓过去吧?”
“阿娘,我是真心喜爱云兮,那年您不同意我赎云兮,最后我们各退一步才把她带回来,我没有娶她为妻已经愧对与她,如今您说再娶一个,我心难安啊母亲!”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这个母亲,我看你是被狐狸精迷了眼!你现在的条件,娶一个家底高的出身干净的小姐还不容易吗?什么愧对于她?把她赎到府里面做妾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容照顾!”
梓辰退了出来,我吓得躲到一边。我看这情形,想来两人都是气坏了,鸡汤还是……迟些再送吧。
不过,我知道了那年为什么他没有娶我,但至少他心里是有我的。
我所求不多,一人一生足矣。
我又给巧云纳了几双鞋子和肚兜,我都忘了我多久没有拿起琵琶弹奏了。徐母很早说那是娼妓才弹的东西,以后让我少弹,我便不敢再弹,如今手上的茧子都快要挪了位置,而我只好时常哼着小曲。
梓辰大概是知道我还喜欢琵琶,隔三差五带我去听琵琶曲,长安总是会流行不同的曲辞声调,若是换到以前,我很快就能学会,如今都只能记个大概的词。
巧云三岁的时候,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两个小揪揪一晃一晃的,甚是可爱。徐母对小家伙还算喜欢,起码不会在孩子面前表现出厌恶,因为这三年我肚子再没反应,巧云便成了徐母唯一的孙女。
这一年,徐梓辰同我说:“豫州大水,皇上想要我去治理水灾。”
我替他解着衣带,“这一去得多久才能回来。”
“不知道,是个大问题……估计,一两年吧。”
“什么时候出发?”
“一月后吧。”
我心里有些难受,豫州相隔万里,此去路途遥远,归期不定,我又不好拖累他,就笑着打趣:“你要是……去了豫州,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
他一把把我抱起来抵在墙上,缠绵的吻席卷而来,良久才松口:“瞎说,我怎么会爱上别人,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临行那天,我在郊外的驿站送他,他走水路,从长安出发,有些时日才能到豫州,等到我收到他平安抵达的信件时,已是两旬过去。
我守着庭院和巧云,日子忽然变得闲适漫长起来,我总能收到来信,却常常苦于回信,我的字着实不堪入目,我也不会说什么文绉绉的情话,只能用最朴实的话表达我对他的爱。
我常常想,我比婳霜最幸运都就是,我的男人,他爱我。
一年过去,不知为何,信件来得少了些,我询问他,他说豫州太忙,很难回信。我心疼他公务劳累,也不好再多写信。
徐母的身体有些不适,我请了很多医师来看诊,都开了些药说要静养。徐母说:“你就会乱花钱,怎么,不是自己挣得不心疼是不是?我这都是小毛病,让你搞得还以为是我老婆子活不长了。”
我知道,她是怕我花钱,故意说话气我。这一年时光,梓辰不在,全是我陪着老人家。老人家也不认识几个字,我的字还大多是梓辰教的,我就给她念念信。
“唉,也不知道豫州那里怎么样了?我这儿子怎么连信都写的少了,我这做母亲的着实担心。”她躺在卧榻上念念有词。
我抱着巧云,巧云正在吃手,我闻言看看远方,心里已然多了几分担忧,心里却跳的紧张。
上一次心跳这么厉害,还是他说要赎我的时候。
又是两年,巧云都请了女师父教她礼仪识字。我已经三年没有见梓辰了,与他的书信从一日三篇,到一季也未来得及一篇。
遇见了邻里她们给我带了消息,说是豫州的大水两年前便治理地差不多了。我仍旧欺骗自己,或许是豫州大水没那么好对付,所以他才那么忙,忙到不能给我回信。
直到……
直到那天,我听说他回来了,我赶忙对着镜子扑了点粉,甚至涂了口脂就着急去迎接,只见门口停了两辆马车,我微微愣神,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我过去想要挽住他的手,还没来得及过去,他便去迎了后一辆马车的人。
下来的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姑娘,看样子打扮不像是平民女孩,更像是……那个府的贵小姐。
我看着她,就好像是看到了多年前醉花楼笑的格外大方的自己。我又想起来刚才自己搽粉时,铜镜当中的自己,原来……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自己都已经这么老了吗?一时间我居然不知道,我对那个女人是嫉妒还是羡慕。
我宽慰自己,或许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我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噙着眼泪问:“梓辰……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