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而已,慌什么。”她笑眯眯地说着,“流言可杀不了人,我在建德养病那可是实打实的事情,人证物证俱在,不过是有些人用来搅混水的。”
翠堇被她这么一说也紧跟着冷静下来,随后后悔说道:“那我刚才生气打人了,怎么办啊。”
“打得好啊。”温月明惊讶说道,“那些人嘴碎,你是我身边的人,自然打得好。”
翠堇高兴地咧了咧嘴。
“要不奴婢去震慑一下内廷。”花色问道。
温月明聊胜于无地点点头:“你去看看,若是流言传得厉害,你便让宫正司章宫正出面。”
花色不解。
“若我猜的没错,宫正司章宫正也该是先皇后的人。”温月明神秘说道。
“为何?”翠堇不解问道。
“因为她第一次惩戒不敬东宫的几个宫娥时,下手格外狠,而且,他和德妃不对付。”温月明并不多说,只是挥手让花色下去处置此事。
“去换身衣服吧,袖口都湿了,小心病了。”温月明笑看着翠堇。
翠堇皱了皱鼻子,小白圆脸气鼓鼓的:“没事,奴婢强壮得很,就是娘娘的菜忘记拿了,奴婢等会再去拿。”
“歇会再去吧。”温月明失笑。
花色和翠堇接二连三离去,殿内很快就安静下来,后面的暖炉源源不断输送着热度,哄得小猫整个人瘫在她怀中,毛茸茸的尾巴懒洋洋地垂落着。
如今外朝已经乱成一团,就像即将沸腾的一碗油,只要一滴水就能玩完全炸开,只是不知这滴油,到底是爹,还是太子,或者是陆途谁来亲自动手。
当年应家权大,就像是插在这位年轻帝王身上的一根刺,如今有人拿刀把那个好不容易即将痊愈的伤口狠狠捅开,多疑狠厉的帝王自然不会束手待命。
“娘娘,章力士在殿外求见。”门口,小丫鬟的声音突兀响起。
温月明心中一跳,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在内廷并非无所不能,尤其是千牛卫把控的紫宸殿,内外消息传递格外困难,是以章喜这个时候来,她并不知道是何原因。
见还是不见?
她在犹豫,摸着小猫的后颈毛,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娘娘。”小丫鬟见人没有动静,不由再一次喊道,“章力士就在门口等着呢。”
温月明眨了眨眼:“可有说是何事?”
“不曾。”
温月明摸了摸小猫脑袋。
“请章力士到偏殿休息片刻。”温月明拿着杯子裹了裹小猫,随后在棋盘西九南十处放了一颗黑子。
章喜有些坐立不安,手指搭在茶壁上,脸上是控制不住的躁动,他在宫内宦海沉浮五十年,从未有这般心惊肉跳的时候。
他是亲眼看着陛下一步步走过来的,原本以为自己只要抱紧陛下的大腿就能高枕无忧,安度晚年,可现在却莫名闻到空中那股浓郁不安的潮气。
去岁的迟雪到后面酿成雪灾,好不容易入了春竟然还一直下雨,原本安静的朝局在去岁也动荡波折起来,不论是天气还是朝堂,所有事情开始有些不妙了。
陛下是这座皇宫的主人,那数万的宦官便是这座皇宫最敏锐的基石。
宫娥会因为年纪大放出去嫁人,宫嫔因为年老色衰而失去对这座皇宫的指挥,就连最尊贵的主人都要换了一代又一代,唯有黄门们,他们入了宫门便再无退路,是以就连大明宫的风在甬道里微微变了个道,都能被他们敏锐察觉出来。
自从开兴五年的初冬,东宫入住新主人,大明宫的风向便隐隐有些不对了,到了今日,一场站队已经迫在眼前。
稳重如章喜也忍不住站在十字路口犹豫,犹豫着要不要下注。
想当初,他在应家案中,在盛宠德妃时,在迎仙台乱时,皆精准地站队,这才至今屹立不倒,无人能及。
现在又到了这种危机的时刻,甚至比之前来的都要危险。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听到外面传来阵阵行礼声。
他倏地睁眼,只看到穿着淡蓝色宫装的月贵妃款款而来。
他脑海中不由冒出温阁老那张严肃的脸,他在六个阁老中最是安静,偏偏最得陛下欢心,相比较应家当年的煊赫高调,如今的温家谦卑恭敬,就像一只温和的大猫。
至于薄家,就像一条盘踞在朝堂龙柱上的毒蛇,阴恻恻的。
“章力士。”温月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章喜回神,连忙起身回礼,苦着一张脸,担忧说道:“娘娘莫怪,老奴实在是心思混乱,还请娘娘见谅。”
温月明颔首:“不必多礼,不知力士今日为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