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方才那位说书先生却让那位小娘子牵了过来,男人打眼一见赵赫延,便作揖道:“这位公子方才说在下的话本有误……”
黎洛栖眉眼一抬,就见赵赫延脸色冷淡,并不想回话,于是她道:“是的,时间上有出入。”
说书先生一笑:“在下看二位气度不凡,不知是否与赵将军认识?”
说着,目光意味深长地朝赵赫延看来,却听他道:“无关。”
说书先生笑了笑,“我听闻赵将军在战场上遭遇敌军埋伏,身中毒箭,需靠轮椅代步。”
黎洛栖眉头微蹙,站起身挡住了说书先生探究的眼神,脸色冷然道:“这位先生只管改好自己的话本,月归,送人。”
月归手一摆,示意说书先生离开,却见这位中年男子又抬手作揖,笑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见二位客官贵气,想必此番是要南下,在下只是有一事相求。”
一芍:“先生好大的脸,我们与你素不相识,开口便求人了。”
她话音一落,站在说书先生旁边的小娘子眼眶便红了,黎洛栖一见,便小声道:“一芍。”
说书先生拱了拱手:“我与小女并非当地人,之前答应过春儿,过年便回乡,只是在下俗务缠身,不知二位的车马可否稍带小女一程?”
黎洛栖目光一转,就看到那小娘子抓着手帕低头,脸颊泛红,站在了赵赫延身边。
“二位,小女与我走南闯北,做事待人利索,一路上你们便当丫鬟使唤就行,只求你们能行个方便。”
听到这话,黎洛栖心里钝钝的,又看了眼赵赫延,小声道:“可以吗?”
说书先生面露难色:“小女托给谁在下都不放心,实在是见夫人面善,而且车马往南,到了莲舟关便有亲戚接应,在下能出车马费,夫人行善积德,定有福报的。”
“若是谁都来托我夫人稍人,这路上要出点何事,她岂不是都得负责。”
赵赫延忽然冷声拒绝。
黎洛栖心里还在想着说书先生方才的话,行善积德,福报……
“莲舟关离这里,多远?”
“七日便是。”
就在黎洛栖迟疑时,那小娘子忽然跪下,“求夫人可怜。”
赵赫延抬眸看向黎洛栖,眼神淡淡的。
“若是中途出了何事……”
“绝对不会连累公子夫人!”
那位叫春儿的小娘子已经磕头了。
黎洛栖:“先生给我信物,免得所托非人。”
那说书先生忙点头,从兜里掏出银钱袋,已经灰渍一片了,“春儿的娘亲也有同样绣色的荷包。”
黎洛栖心里轻叹了声,世人慌张,不过为碎银几两。
“月归。”
赵赫延声音冷寒地让月归推轮椅,这时春儿忽然道:“我可以帮忙的!”
黎洛栖蓦地一怔,就见月归拦住:“不必了,我家爷不让旁人碰的。”
那春儿眼睛一下就红了,黎洛栖让下人带她去坐马车,自己则跟上赵赫延。
车厢里,一芍刚跟上来,就听赵赫延冷笑了声:“如何,夫人还要再找一个小娘子来伺候我。”
一芍脸色惨白,抓着黎洛栖的手,“少夫人,我去后面的马车整理行囊。”
比起黎洛栖,她更怕世子爷。
黎洛栖想到赵赫延方才拒绝的话,知道他不愿意的,可她目光落在男人的膝盖上,小声道:“行善积德,会有福报的。”
赵赫延“哼”了声,“我跟夫人说过的话,看来全忘了。”
黎洛栖“啊”了声,“什么?”
赵赫延不说话了,嘴唇紧抿。
只是黎洛栖脑子绕了一圈,才猛地反应过来,忙解释道:“那个小娘子就是稍带的,我从扬州来晋安的时候,也带过人,不然一路上多无聊啊。”
赵赫延眉头一凝:“男的女的?”
“自然是女子,男子怎敢……”
赵赫延气笑了声,“方才月归都知道拦住她,你却上赶着把人送上车!”
黎洛栖:???
“夫君你出身高贵,如何知道那些走南闯北风餐露宿之人的苦……”
忽然,她的嘴巴说不出话了,让他骤然碾下,气息微喘间,听他闷闷道:“方才那女子的眼神都快黏在你夫君身上了,你当真是一点都不护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气死,我的情敌自己动手,夫人的情敌还是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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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世子委屈·✐
黎洛栖看着赵赫延神情里的不悦,忽而嘴角一弯,笑了起来。
赵赫延眉宇微凝,便听她道:“夫君能看见的,我如何看不见。”
小猫儿歪了下头,“若是有人将另一个女子送到你的床上,夫君当如何。”
赵赫延眸光压下,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你不是经历过么?”
“可你最后没杀我。”
少女眼神清凌地看着他。
“你是我夫人。”
“那母亲若是给你纳了妾室呢?”
赵赫延眉梢微挑:“怎么回事啊,那女子可是你送上车的。”
黎洛栖打开车厢地上放着的箱匣,从里面拿出一本淡黄色封页的录事簿,递给赵赫延看。
修长的指腹翻掀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琐事:助人、施饼、舍钱……
上面的时间,却是从去年开始。
“这是我从扬州来晋安时记的事,上面都是我积的福,青云道长说,做得越多,许的愿就越灵。”
赵赫延低声道:“小迷信。”
“可是我的愿望就是实现了啊!”
“来冲喜的,算什么如愿。”
话音一落,就见黎洛栖噎声了,抬眸看她,小猫低着头,赵赫延放下簿子,“我每次出征,横尸百万,流血千里,不是你这点功德可以赎罪。”
她低声道:“我的愿望是,希望自己夫君长得好看一点……”
赵赫延愣了一愣,不确信地看向她:“什么?”
“咳!所以行善积德就是有用的啊,若我没有救青云道长,我也不会认识夫君,若我没有日行一善,可能我嫁的人就是青面獠牙,我听说将军都要长得凶神恶煞,才能镇住敌军……”
听她小嘴在那里一张一合的,赵赫延觉得她又天真又可爱,“容貌是最不值一提的。”
黎洛栖揪着帕子:“那你身上的伤呢?”
赵赫延心头微沉,“就因为我的伤和你那点迷信,你便大发好心让一个女子上车,那往后,若是为了救我的命必须娶旁的女子,或者将你休弃,你当如何?”
黎洛栖看着他的脸:“夫君是不是想得有点太多?”
赵赫延的气息有些沉,“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黎洛栖抿了抿唇,看着他:“夫君对我说的话,我也从未怀疑过,原来这是有点傻啊。”
赵赫延看她低着头,伸手便把她拉到身边,低声道:“没说你傻。”
她摇头,“我小时候也被说过。”
赵赫延眼神一沉:“谁?”
“我爹。”
赵赫延:“等我去了扬州便教训他。”
听到这话,黎洛栖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住嘴!他是我爹。”
“骂你就是不对。”
黎洛栖被他气极反笑,忽然想到在侯府里,祖母和母亲教训她时,赵赫延也是冷着脸去拎人。
这个疯子。
“夫君居然对我这么好,你说我该相信么?”
赵赫延眼神沉沉地看着她:“我有目的的。”
“什么?”
“我对你那么好,旁人若是对你一点点好,你定会不屑一顾。”
黎洛栖人愣了。
“这样夫人才不会跑了。”
马车忽然一颠,黎洛栖脚腕上的铃铛轻轻响动。
赵赫延垂眸,“现在就差一样。”
黎洛栖觉得她的夫君实在是语出惊人,这个问题她不知要不要深究,就听他道:“不用你再推腰。”
黎洛栖的手立马捂住他的嘴巴,脸颊涨红:“别说了!”
赵赫延看她的眼神偏执又认真,黎洛栖真怕他下一秒又要生出什么事端,眼神慌乱地往四处瞟,最后看到桌上落的彩线。
“夫、夫君,我要编彩绳,你帮我抻绳子吧。”
说完她晃了晃手上的线,却见他眼神还是看着自己,“夫君要不我也给你编一个吧!”
话音落,赵赫延的目光蓦地挪到她的指尖上,“嗯”了声。
“别人有的,我也要有。”
黎洛栖:“……”
-
天黑前车队到了镇上,黎洛栖把给赵赫延编的暮蓝色素绳套在他的手腕上,皮肤看起来更白了。
她忽而笑了声,赵赫延居然肯戴。
刚下马车,就看到方才那身影单薄的春儿,敛了敛神色,“春儿,你今晚就跟着嬷嬷吃饭休息。”
春儿抿了抿唇,忽然又跪下了:“夫人善心,春儿不敢白吃白住,还请让春儿伺候二位主子。”
一芍一听,步子就挡在了主子跟前,一副生怕被人抢工作的架势。
黎洛栖见春儿的眼神又往赵赫延身上看,“你父亲给了银钱,你不必不安,安分点便是了。”
等两人进了客栈,春儿的眼睛便往里探,却只见公子衣角,素白手腕上缠着的一道编绳落入眼中。
“走吧。”
一芍见她还杵在车前看世子的背影,心里有些生气,抬手去抓她的小臂。
春儿视线一落,突然看到一芍露出的手腕上也绕了一根编绳,瞬时瞳孔睁睁地抬起看她。
黎洛栖哪怕出行也是每日都要沐浴,一是天气冷,二是沐浴后更好入睡,心里天天掰手指何时才到南方,房门就让人敲了敲。
“夫人,热水来了。”
黎洛栖推门让一芍进来,身后的店小二提着热水,她刚要收回视线,就见后面也提着一桶热水的春儿,身影单薄手劲吃力,忙道:“春儿你放下……”
“夫人,您就让我干点活吧。”
因着多了一个春儿提水,净室的浴桶很快就满了,黎洛栖让他们出去,一芍刚揉着肩出门,春儿见状,忙殷勤道:“夫人我伺候您沐浴……”
一芍瞳孔一睁,转身牵起她的手:“你跟我出去。”
她都没伺候过少夫人沐浴!
春儿挣开她的手,委屈道:“夫人都没赶我,姨娘赶我做什么?”
她话音一落,不仅一芍,黎洛栖也傻了,就见春儿委屈含泪地看向黎洛栖:“夫人,连我一个良家女都知道主子沐浴时,下人得跟着,她自己不做,连我也要赶。”
“姨娘?”
忽然,屏风内转入一道身影,语气冷得一芍当场跪下,“少爷,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是她污蔑我!”
春儿见她这番模样,状似惊讶:“原来你不是妾室?”
黎洛栖沉了沉气:“你闭嘴。”
春儿突然被一喝,急着说道:“夫人,您不知道自己的贴身丫鬟存的是什么心思,明着伺候您,背地里却偷偷爱慕您的夫君!”
一芍吓得拼命摇头,眼泪哭得吧嗒吧嗒地掉,“我没有,我没有……”
黎洛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就听这个春儿说道:“若是没有,你为何戴着与少爷一样的编绳,还是说你和少爷已经有……”
“啪!”
突然,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黎洛栖脸色冷沉:“再多说一句,我割了你的嘴巴。”
春儿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下意识看向屏风旁的少爷,却见这位光风霁月的公子嘴角含笑,单手托腮地看着自己夫人。
一芍也彻底傻了,这时端着饭进来的月归被屋子里的光景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先跪下了。
赵赫延笑了声:“你跪什么啊。”
“少爷……”
“月归,把她带下去。”
月归不知道这个“她”是谁,却见少夫人弯腰去把一芍抓起来,紧张道:“少夫人,一芍做错了什么?”
一芍手背捂着眼睛,哭得更凶了。
春儿张了张嘴,想到黎洛栖说的再开口便割了她的嘴巴,一时间害怕了,就抓着一芍的手腕,把那编绳露给她看。
月归视线一转,就看到少爷露出来的手腕上也有一道绳,顿时五雷轰顶,“夫、夫人,这绳子是,不是,不是一芍的……”
一芍哭得更猛了,黎洛栖无奈:“你哭什么啊。”
一芍不肯起身:“夫人……”
她一边说,指尖就去摸自己的手腕上的编绳,舍不得地摘了下来,奉了上去,哭得说不出话了。
春儿一脸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