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抬头飞快地偷看他一眼,答道:“落雪。”
脸上泛起红晕,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扭着衣角。
“今年多大了?”“十六。”
墨亦痕看了看她那单薄的身子,有些怀疑。
“家住哪儿?”摇头。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再摇头。
“那来京都干什么?”头摇成波浪鼓了。
墨亦痕皱眉,未待他再问,她细细的声音响起:“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名字和年龄,其他的一概忘了。”
墨亦痕扶额,这是哪家的姑娘啊!
“哦,我还记得刚到那桥时被人抢了包袱,还,还饿了两天。”弱弱的声音接着响起,还竖起了两根青葱白指。
扶额的手一顿,估摸着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信息来,墨亦痕便招手让婢女将她带了下去。离开时落雪还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害怕,但墨亦痕只是微笑地看着她让婢女带下去了。待婢女带落雪走后,他才脸色凝重地招手让暗卫去查落雪的来历。他觉得自己派人去查总比在一个不明失忆人口中问出的消息靠谱些。然这次却让他惊讶了:暗卫复命说查不到,正是前两天刚入临风城的。墨亦痕在书房中踱步,忽而冷笑起来:镇国侯府墨家乃是百年大族,对手可不少,这莫不是又是哪位大臣派来的细作吧?但派个失忆的,嗯,怎么说都不靠谱吧?!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摇了摇头,先观察着吧,反正家里不差她一双筷子。
彼时临风国与东篱国关系颇为紧张,边境常有闹事,极有可能升级为战争。皇帝令他勤练兵,说不定会出战。墨亦痕身为将军长子,时任鄞素军怀化将军,虽说是个下三品将军,但也是靠自己打拼得来的,未曾借过家族势力。
于是墨亦痕白天练兵,晚间才有空陪落雪。他发现落雪很聪明,许多事情一学就会,本身对琴棋书画也精通,治国经纬也懂,会很多理论东西,但仅限于会说罢了,整个人单纯得像个刚入世的孩子。墨亦痕想她可能可能出身于贵族或者富裕,如此单纯,许是之前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了吧,真不知怎会让她失了忆又下落不明。思及此,他有些心疼身侧这个单纯的孩子。
“亦痕,亦痕!”
落雪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回神:“怎么了?”
“快看,我画得怎么样?”语气兴奋而又有些小心翼翼。
那是一幅山水丹青画,画工甚好,遥山远水,千仞万壁画得颇具气势,倒是一幅好画。
“很好。”他点头赞道。
“真的吗?”落雪眨着大眼睛问道。
他含笑复点头。桃花眼眨着,像是坠落了满天的星辰,又似暖阳照射,无限春光。
落雪怔怔地看着他笑,说:“亦痕,你笑得真好看!”
他又低声笑了,真是孩子气,这样的她,真不像一个细作呢!他想道。
第3章 七夕
日子平淡如常地过去,下人都说,最近大少爷经常笑呢。
墨亦痕想,许是因为有了落雪这丫头吧。她对一切都很好奇却又抱着最大的善意,比如明明很喜欢花但却因害怕养不活而拒绝承认,要不然有次发现她在小妹静婷的花房里看东篱国花无颜花看到忘记吃饭,他都不晓得她竟如此爱看花。
后来他花重金从东篱买了许多无颜花回来,她开心得连睡觉都要抱着,为此还被小妹说偏心呢。而且落雪喜欢很荡秋千,她说,飞翔在空中的感觉可好了,像鸟,无拘无束。后来他也试了,确实可以忘记许多烦恼,只管开心的笑出来。不过得避着下人,不然该得笑话他了。
很多时候对着落雪灿烂的笑容,莫名的就有一种想共一生的想法。如今已及冠,父母开始寻找门当户对的妻子,当把想娶落雪为妻的想法告诉父母时,不出其料的遭到了父母的严重反对。父母说:此女不知底细,还是远离为好。墨家历代只有妻没有妾,这些日子虽然落雪的单纯善良很得人心,但她并不能胜任镇国侯府墨家长媳的重任。
恍若时光飞逝,转眼间时间就从桃花盛绽的三月晃到了酷暑难耐的七月,七月最重要的就是七夕节了。临风城每年七夕都有灯会,有时候盛大得帝后也会在七夕桥尽头的高塔上与万民同贺。
七夕夜,墨亦痕约落雪去看花灯。落雪似乎从未见过,兴奋得直呼“好美,好美”,每个花灯都要看看摸一摸。直到走累了他们才买了两个七夕节有特别意义的“桂花灯”,跟随大众在七夕桥下放。粉红色的灯随众花灯一起顺河而流。墨亦痕望着微波轻荡地湖面问:“阿雪,你许了什么愿?”
“我想找到家人。”落雪有些惆怅道:“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是怎样的人了。”
墨亦痕听了她的话眼神一暗,随即安抚似地摸摸她脑袋:“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在找了,会找到的。”
“嗯。”落雪点头,随后问:“那你呢,你许的是什么愿?”
“我啊,就是……不告诉你。”说完墨亦痕笑着跑开了。“啊,你耍赖,快说!”落雪追在他后面笑骂。
跑着跑着,突然跑在前面的墨亦痕停了下来,落雪一时惯性撞到了他后背。墨亦痕转身抱着落雪就地一滚,落雪不明所以,待他们站起来后才发现,原先他们站的地方赫然立着几只羽箭,箭翎抖动发出钲响,箭头深入地砖,箭身在月下发出荧蓝色的幽光,显然淬了剧毒。
周围人群被惊到,短暂静寂后众人迅速疯跑,离开这条街,一边跑还一边叫着“杀人啦,杀人啦”,声音中带着的恐惧使人群更是慌乱,一时间整条街混乱不堪。墨亦痕将落雪护到一家花灯檐下,指着檐下一个竹篓安慰道:“阿雪,没事的,你躲到竹篓里,不要出声。”那是之前装花灯的竹篓。落雪摇头,害怕地扯着他袖子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