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容蕊与陆离穿过浓雾到达塔顶时,他们才发现这座灵塔有多么的不同寻常。
所谓的浓雾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一旦跃出雾中,会发现踩在这层浓雾犹如踩在平地上一般,踏实、安稳。可以说,塔顶由浓雾隔开,自成一片天地。
然而,这还不能显示出这座灵塔的与众不同。
因为灵塔是用来安放逝者的,而这座塔中安放的,却是活生生的人。
纵使那女子浑身浴血,眼睛紧闭,四肢和心口处都被牢牢钉在对面的塔壁上,但是容蕊依然能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声。而她额间的堕魔印,更是触目惊心。
容蕊忽然明白,为什么洛秋水在塔中施魔道功法时,大阵并未显现,因为这塔的主人,本身就是入魔之人。
一时间,有纷繁的疑问涌向容蕊。
为什么在极清宗里会有堕魔之人?又为什么会将这女子囚禁在埋葬死人的灵塔中?这个人与极清宗到底是什么关系?又与大阵有什么关系?
接踵而来的问题,促使容蕊想更近一些端详这个女子。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她立刻转头去看,发现陆离跪倒在地,极为痛苦地蜷缩起来。
她跑过去,伸手想去抓陆离,却一下子将手缩了回来。
他的身子很烫! 几乎如火一般。
容蕊的心一沉。
僵尸是尸,浑身冰凉才是正常,而如今陆离浑身发烫,再思及刚才的一切,用脚趾头都能知道,自己是被冷玉骗了。
或许方相氏的心脏的确有用,但太过有用了。
其至阳之性寻常人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性阴的僵尸了。她皱起眉头,懊悔自己的疏忽,但此时后悔无用。
陆离的身上开始渐渐蒸腾起热气,容蕊紧咬嘴唇,强令自己抬起了陆离的头,她觉得自己的手如在炭火之中,似乎还能闻到一丝焦味。陆离原本青白的面庞此时异常地红润,血管凸起,眼中赤红。
容蕊心中惊惧。
不久冷玉和洛秋水就会赶来,而此时破阵之事疑窦丛生,更别提如何离开,陆离这突生的变故,几乎让成功更加渺茫。
虽说陆离是几乎无知无觉的僵尸,但这几日陆离与她几乎算得上是相依为命,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让陆离死掉。
此时的容蕊,倒当真把陆离当做人来看待,也不去想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行尸,如何“死掉”。
眼看着陆离的身上开始冒起火星,容蕊忽然镇定了起来。
她如今有什么呢?自诩的脑子和利爪都派不上用场。可是,她还有血!
阳蚀天君不是说,自己的血对于他的修炼是最好的补药吗?! 天君是飞尸,陆离是跳尸,说到底,与陆离只是有修为道行的差别。陆离如今受方相氏心脏至阳之性所苦,只因他修为不够,无法以自身阴气压制阳气。
而她的心头血可以增进修为,那如果陆离喝了,修为大涨,很有可能可以压制住方相氏心脏的阳气。
容蕊此时顾不得多想,因为陆离的发尾已经烧着了,再这样下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会化为灰烬。
她咬了咬牙,伸出锋利的指甲,熟练的在自己胸前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她不敢浪费,忙将陆离的头抬了起来,俯下身,心头血便流进了陆离的口中。
容蕊的血对于僵尸是灵药,有着天然的诱惑力。
以往陆离没有显露出来,是因为天君的约束。
但如今他昏迷着,连仅剩的一丁点神识都没有了,就表现出了作为僵尸最本能的对尸煞之血的渴望。
于是,饮下容蕊鲜血的陆离,在身体稍加恢复阴气之后,本能地追寻更多的鲜血,伸长了獠牙,咬了上去。
容蕊吃痛,又因为陆离忽然的顶撞倒在地上,此时陆离的獠牙刺入容蕊的心口,大口大口地吞咽容蕊的心头血。
容蕊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一时间有些尴尬,只能不停地默念:“他是尸体,他是尸体……”来催眠自己。
容蕊觉得自己的血在飞速地离开自己的身躯,同时也能感受到陆离灼烫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变冷。
她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效果。
随之而来的,便是因为失血过多而眼前发黑,她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让自身保持清醒。
陆离如一个不知饥饱的野兽一般不停地吸食她的鲜血,而如果她此时晕过去,估计就会被陆离吸成人干了。
她必须在正确的时候,将陆离推开。
由于陆离趴在她的身上,她能感受到他的身体从滚烫变为与常人一般的温热,而陆离周身氤氲着一层鲜红的雾气,显示他正在将饮进的鲜血转化成自身的修为,继而协调体内的阴气与阳气。
陆离的脸上显示出了正常人的红润脸色,之后又变得有些苍白,正如天君一般,却不再是从前的青白,似乎又多了一丝生气。
容蕊浑身发冷,终于忍受不住,偏头看了看陆离稍显苍白的脸色,知道他已经没有了大碍,想要将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