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这里只是世间黑暗的一角,我也曾被青楼女子生下来,她看着我那张丑脸,虽然伤心,却并未动杀我的心思。”
莹儿意外,那一定是两万年前,她们还未找到她的时候。
“她爱的男子带着她的钱离开了,说是去上京赶考,高榜题名便会回来娶她,她倒也信。”汐沫神色淡漠,过往经历太多,她已经没有悲悯过去之心。
“最后她被抛弃了,那你怎么死的?”莹儿问,汐沫一说,她也猜出了几分,定是痴情女子遇上薄情郎。
“嗯,老鸨要她扔掉我,她不愿,也拒绝陪客,老鸨要走她所有钱物,将她赶了出去。”
莹儿皱眉,有些为她难过。
“她是乞讨着将我拉扯到三岁的,三岁时,她遇到了携妻儿游玩的那个男人,他还是那样意气风发,而她早已变了模样。”
“那她怎么做的?”莹儿急切的想知道。
汐沫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她身后,莺姑端着茶点过来了,一脸笑意盈盈。
“公子,茶点我放这里了,你可有瞧上合眼的姑娘?”莺姑问。
汐沫浅笑,“时候还早着,我且慢慢看。”说着再次给了莺姑一锭银子。
莺姑喜不自收,收了银子,就笑着离开了。
心中已是有了打算,定然要给汐沫寻个好些的姑娘相看。
莹儿见她离开,立即看向汐沫。
汐沫知道她想知道之后的事,淡淡道:“她,带着我投河了,我那般容貌,也只有她这个母亲不嫌弃了,她已无意人世间,留我一人也是艰难。”
莹儿明白了,她们乞讨度日,若她死了,世人是不会给有着丑颜的汐沫一点吃食。
莹儿长长出了一口气,“我会记着你说的,我对她们也不会再有成见,曾有人善待你,我很开心。”
汐沫微笑,莹儿却觉得那张笑脸着实好看的很。
“那眼下我们就这样坐在这里看么?”莹儿问。
“还早,我们先看一会儿,莺姑不是说今日有大惊喜么?我们看看再说。”汐沫很有耐心。
三万年来,早就将她活泼的性子一点点沉淀了,现在的她,冷静,淡漠。
“明着打听会让她们疑心,不经意的听也不失为良策。”汐沫倒了一杯茶给莹儿。
莹儿接过,下面的嬉笑声越来越大,听的她蹙眉。
看向汐沫,她却淡然的多,反而还很仔细的在听,听的自然不是靡靡之音,而是众人的谈论。
“今夜听说有极品佳人,不知是要花上多少金银才可与她春宵一度。”第二桌的人正大声谈论着。
汐沫微微侧了侧身子,看向那说话之人,是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身赤色锦袍,穿在他身上有些不伦不类。
“要是阎均阁的阁主来了,怕是谁也抢不走。”坐他对面的男子道。
“怎么可能,这莺语坊就是阎均阁的,阁主怕是早就尝了滋味,还来花钱作甚?”中年男人立即反驳。
“那倒也是。”另一人附和着。
汐沫,莹儿对视一眼,心中所想一致,竟是意外的听到了想知道的呢。
“秦兄,你人脉广,家世又大,可见过这位阁主?”
中年男人见有人捧,笑的很是高深莫测,“说是见过,也可说没见过。”
“哦,此话怎讲?”男子追问道。
“两年前我曾有幸去了一趟阎均阁,同行去的还有几大世家,我们隔着帘幕见的阁主。”姓秦的男人似乎回忆起来。
“我们待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同座的两名男子立即问道。
“不会有他。”
汐沫收回目光,陷入沉思,第二桌的人仍在交谈,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莹儿见她沉思模样,心中也在揣测,这阁主究竟是何人?
汐沫忽然抬眼看向莹儿,神色有些凝重,“莹儿,那位阁主恐怕是魔界之人,而非是他。”
第20章 离肃
莹儿有些紧张,魔界想找魔君的心怕是跟恨汐沫的心一样重,若是遇到的是厉害的主,怕是有危险。
汐沫见她紧张,轻声道:“我如今这模样,他们也认不出我,你别紧张,我们静观其变,一会伺机离开。”
目光转向楼下,“看来他也没在这里,明日我们便离开,去下一个城。”
魔界在这里待了几年都没有收获,玄苍在这里的可能很小,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
莹儿点头,放松神情看向楼下,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她这张丑脸是很容易被人记住的,而且她出手也还阔绰。
忽然下面有人鸣锣,四下都静了几分,这似乎有事发生。
“阁主到。”鸣锣之人见安静了,便高呼道。
方才听那秦氏男人说的,汐沫想着这阁主必然是个低调之人,却没想到出现的竟如此招摇?
众人都看向门外,想瞧瞧这阁主究竟是何面貌。
汐沫也在看,她也想知道,在这里出现的会是谁。
先是两名一板一眼的灰衣男人走了进来,随后进来的是一名着黑色衣袍的男子。
眼神冷酷到近乎无情,相貌不算出色,却也有几分俊逸,只是那周身散发的气场让人很难想靠近他几分。
汐沫看了一眼,竟是魔界护法之一,离肃。
离肃没有转世,那修为是她目前远远无法匹敌的,而且四大护法对玄苍非常忠诚,知道她在,没准立即杀了她。
莹儿看她,汐沫摇头,此刻不宜说话,他能听见。
莹儿看她神色便知她认识,暗暗捏了一把汗,知晓这个阁主必然是个很厉害的主。
离肃扫了一圈,重点在二楼,三楼之上的客人。
看到汐沫时,目光停了停,对莺姑说了什么,莺姑恭敬的回着话,目光不时的看向汐沫。
汐沫喝着茶,神色自然。
但她还是听到了,那个离肃说的是,“莺语坊的行情就差到这个地步了?什么样的丑东西你都放进来。”
汐沫神色不变,却在腹诽:自己也就那般模样,倒是嫌弃他人长相,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
离肃没多看她,便上楼了,他自然要去四楼,他才不会跟这些蝇营狗苟坐在一楼污了眼睛。
楼下再次喧闹起来,场面恢复之前那般淫艳。
当莺姑下楼走到三楼时,汐沫招呼她过来,莺姑已无方才那般热情了。
“公子有事?”虽仍带着笑脸,只是那笑带着几分勉强。
“今日怕是要错过惊喜了,实不相瞒,我自幼便食不得牡丹花,方才忘了说,看下面姑娘们走神了,吃了一块牡丹花糕点,此刻身子已有红疹。”汐沫卷了卷袖口,露出一点肌肤。
上面确实已有红色疹子,莺姑立即关怀道:“可有大碍?”
“只是疼痒难忍,得回去服药才成。”汐沫面露忧色。
莺姑点头,“那实在可惜了,公子还是身子要紧,速速回去的好。”心中却在幸灾乐祸,巴不得她赶紧走。
汐沫再次给了一锭银子,莹儿起身掺着她,“公子小心。”
莺姑心中暗笑:这人忒无用了,还好走了,否则一会儿相看了姑娘,阁主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多谢公子赏赐。”将银子揣进袖里,丝毫不为她感到同情。
莹儿掺着她,一路也不多话,汐沫也时不时的挠挠手臂,似乎很难受。
楼上离肃自是瞧见了,传了莺姑问话,莺姑一一说了,离肃冷哼一声,凡夫俗子,就是没用。
汐沫两人出了门,一路不语,莹儿一路搀扶着她,万事小心为妙,离肃在这里找玄苍,难免会有人沿路盯着可疑之人。
回到了客栈,老板夫妇守着门在等她们。
见到这模样,立即担忧道:“公子怎么了?”
汐沫道:“无事,只是食了不好的东西,休息片刻便好。”
莹儿扶着她上楼,老板夫妇见她脸色并不苍白,也略略放心了些。
走至房间门口时,里面门开了,晶儿担忧的看着她俩。
两人进屋后,晶儿关上了门,阿熙也还没睡,坐在床上看着她。
“出了何事,回来的这么早?”晶儿问。
“明日我们离开这里。”汐沫只说了这句。
晶儿点头,明日上路后再细问便是。
阿熙见她只说了一句,觉得她有心防着他,生气的扯着被子兜头盖住。
汐沫走过去,也不扯下他的被子,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明日上路之后再说给你听。”
阿熙露出脑袋,眼睛滴溜溜的转,似乎有些高兴。
“那你今夜睡哪里?”阿熙问。此刻他睡的就是汐沫的床。
“睡我们的房间,我们在这里守着。”晶儿道。
汐沫摇头,“你们去歇着,我留在这屋便是。”
“我们三人一屋。”晶儿说。
“方才你回来时,他们见你身子不适,即使妹妹们同房照料也无不妥。”莹儿看她。
汐沫轻笑着摇头,还是做了决定,“你们就在阿熙这屋吧!他是个孩童,定是无碍,旁人说不得什么。”
两人点头依了她,她能歇在她们屋里,已然让她们喜悦了,至于阿熙那个小屁孩,还是在眼睛边盯着的好。
汐沫走出房门,去了邻间。
阿熙扯着被子,看着她俩,“这床可睡不下三人,你们自个儿瞧着办吧!”
晶儿轻声道:“我们坐在这边就好,你歇着吧!”然后对莹儿摇头,一会俩人若是斗嘴起来,汐沫在邻屋自然歇不好。
莹儿哼了一声,这个阿熙除了跪在那里得了她一丝丝同情后,自打被买回来,她是各种看他不顺眼。
潇然这边已进泽承国境内,百姓们早已列道迎接。
见潇然的马车进城,群众们发出欢呼,“欢迎殿下回城。”
潇然自然不会露面,这些百姓太过热情,露面还不知会发生什么骚动。
何絮儿瞥了一眼百姓中的年轻女子们,她们面颊绯红,双眼带着希冀的望着马车,都盼望着潇然能走出来一见。
哼!就凭你们,也配见我的太子殿下。
潇然合着双目,静静听着百姓们的欢呼。
泽承民风热情,都深深拥戴着潇然太子,而皇帝对此没有丝毫嫉妒,反而觉得自己选的储君是最好的。
潇然忽然睁开眼,泽承竟有妖邪存在,他出泽承时,都尚未察觉,如今他竟感知到有妖邪侵肆,看来得好好盘查一番了。
天瞿境内他无丝毫感觉,看来,镜寒川将天瞿护的很好,他跟汐沫是何关系,他为何护着汐沫,也是他要去查的事情。
天瞿皇帝已经放弃炼丹一事,只是接连几日都不召妃嫔侍寝,而是每日早早就寝。
“老皇帝不召妃嫔侍寝,是不是身子骨不行啦!”月落双脚吊在梁上,身子朝下,一晃一晃的跟坐在一边看书的镜寒川说话。
“不是。”镜寒川答。
月落目光一变,“难道他突然不近女色了?”说着更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镜寒川。
镜寒川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近女色,改近男色了。
“不是。”镜寒川答了,若是不答,月落那脑袋又得胡思乱想一通。
“那他怎么变了,以往只是盖着被子说说话,他也会召个妃嫔去的,现下怎么不这么做了?”
第21章 皇帝想微服私访
“看来你很闲,都能去想旁人的事。”镜寒川看他,言下之意就是可以追加更为严苛的修炼了。
月落赶紧捂着嘴,寒川最近怎么了,一直让自己刻苦修炼,难道想把他送给汐沫?
“寒川,你是不是还是想将我送给汐沫?”月落问。
“送你?沫沫也不会要。”镜寒川道。
月落晃着身子,荡啊荡,他虽喜欢汐沫,可是要离开镜寒川去跟汐沫身边,他是千百个不愿,他就愿意待在镜寒川身边。
“但沫沫有难,你定要相助。”镜寒川看向他。
月落停了晃动的身子,“好呀!只要不将我送给她就行。”
“你说陆景文会不会给他父皇进献美人?老皇帝不宠后宫,最着急的怕就是他了。”
这也是镜寒川之前不约束月落的原因,他虽四处去野,可看事情也很通透,往往会通过事情表面看本质。
“所以?”镜寒川问。
“我看这次老皇帝是下了决心的,陆景文要是进献美人,估计会惹恼老皇帝。”月落双手枕着脑袋晃。
“你怎看出他下定决心的?”
“他放弃炼丹,只有从强健身体做起咯,首先不就要远离酒色?你说的话,他哪次没遵从?旁门左道用不了,只能老实吃点苦看看能多活多少年咯!”月落吹了声哨子。
镜寒川没有回答,月落又道:“其实他治国还算将就,若不是你的帮扶,他也未必能这般好,可他若表面听从,背后生了旁的心思,天瞿也没这么好,平心而论,他还是个不错的皇帝。”
月落见他不回答,看向他,“寒川,让他长生不老其实也不太难不是么?你为何不考虑?”
“凡人想要长生不老,已是一种贪念,有一便有二,现下这般就好。”镜寒川淡淡道。
“好吧,汐沫到了临渊,能很快找到玄苍么?”月落问。
“不知……”
“你不是在她身上施了封印么?”月落跳下来,稳稳立在地面。
“二者并无关联。”镜寒川放下书,合上眼。
在月落看来怎会没有关联,镜寒川那么强,洞悉一切,怎会不知这些,只觉得镜寒川又在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