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眼前的画面再一次发生了转变。
那些血腥、厮杀的画面一一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碧绿茂密的森林,细碎的阳光从杈丫间洒落,植物们吐露着馥郁的香气,云彩挂在天际晃晃悠悠,仿佛正在传来安宁的呓语。
希莱雅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下意识回过头,紧接着就是愣怔在了原地。
那是她?
不,应该称呼她为创世女神。
她的面容与希莱雅如出一辙,只是神情间仍然有所细小的差别。希莱雅倒是不怎么在意,尽管梅恩说她就是创世女神,但是希莱雅却知道她与对方有过不同的经历,不论如何也无法成为完全相同的一个人。
只是,望着那双相似的蔚蓝色眼眸,希莱雅内心感觉到了亲切与安宁,她不自觉勾起了唇角,接着跟上对方的脚步。
创世女神的脚步走得很慢,似乎正在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希莱雅看着对方的举动,忽然笑出了声,因为她发现,即便她和对方有着不同的经历,但有些细节却无法更改,就比如,她就可以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创世女神,是偷偷跑来精灵之森的。
创世女神往前走着,沿途的鲜花纷纷为她绽放,鸟兽依偎在她的脚边,太阳的光辉只洒向她一人。她驻足于此,感受着世界的美好。
忽然之间,希莱雅听到创世女神轻轻咦了一声,接着迈步走向另一边,希莱雅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越往前走,那些鸟兽都畏惧地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而耀目的阳光也不再挥洒,树木凋敝,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蜷曲向上,纠缠成一张硕大的网。
这里,没有阳光,而在创世女神步入之后,她就成了这黑暗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忽然,希莱雅察觉到眼前坠下了一片碧绿的叶片,在这片几乎全由黑色的世界中显得尤为醒目,那片绿叶摇摇晃晃,最后落入了创世女神的掌心。
头顶上方,那些盘曲的枯枝间忽然传来一些响动。
希莱雅看见了银色的一缕长发,发尾随着清风缓缓飘动。
再抬头——
丫杈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他靠在树壁上,半边面颊隐在黑暗中,胸口微微起伏,翠色的双眸就那样望下来,毫无杂质,纯粹异常地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瞬间,希莱雅愕然地愣在了原地。
这是……狄尔尼亚?!
愣神间,银发精灵已经轻巧地跃了下来,落在创世女神的身前。
“从来没有人进入过这里,你是第一个,我很高兴。”
银发精灵露出腼腆温柔的笑容,只是眼瞳深处却积聚着一层阴翳,他轻巧地突破了神明的感知屏障,握住了对方的手,苍白的指尖一点一点捏开了对方的手掌,直到露出掌心间的叶片。
他又笑了,像是孩子看见了宝藏。
“我想邀请你去我家做客,可以吗?”
希莱雅知道创世女神不会拒绝,因为这里的一切显然都透露着不寻常,想要知道一切,她就不会拒绝狄尔尼亚的请求。
果不其然,在听完这个问题不久后,创世女神点了点头。
见状,银发精灵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就连那苍白的面容上都染上了一层薄红,他定定地看着创世女神,道:“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接着,他便领着创世女神往里走去,希莱雅正想跟上,眼前的景象却再一次发生了转变。
而这一次的空间变化,让希莱雅的神识都发生了剧烈震荡,再次恢复意识时,她突然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刺痛?
她猛的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被划出了一道狭长的口子,金色的鲜血滴滴答答涌入地面。
还未来得及等希莱雅做出思考,眼前涌现出的黑暗气息就让她警醒不已,被那股黑雾紧紧包裹着的人显然就是狄尔尼亚,此时他狼狈地跪在地上,沾血的长剑就在他的身侧,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卑微祈求。
“你不要走。”
希莱雅从未见过狄尔尼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但她心中却涌过异常清晰的直觉。
如果在此时拒绝了他,那么眼前的精灵将永远坠入黑暗。
沉默的时间越长,狄尔尼亚眼底的光辉便愈来愈暗,浓厚的黑暗几乎要占据掉他眼瞳里所有的绿色,他捂住脸蜷曲着伏下了身子。
“求求你……”
他想,只要她答应留下来,他什么都愿意给她。
可是,在他那样卑微的祈求之后,换来的仍旧是沉默。
狄尔尼亚痛苦地攥紧了双手,脑海中两个念头不停打架。一个说:杀了她,这样她就能永远留下你的身边。一个念头说不可以,他绝对不会伤害她。
但是,就在刚才,他用剑划伤了她的手臂。
强烈的懊悔如潮水将他淹没,他的肩膀忽然抽动了起来,蚊蝇似的声响闷闷地传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