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忽然屏住了呼吸,因为他听到了那人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面前。
狄尔尼亚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他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看上去狼狈极了。
希莱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在这片昏暗的世界里,所有的光芒只凝在她一人身上,那样的灿烂,令他格外着迷。
希莱雅道:“吾是神明,不会停留在这里。”
狄尔尼亚脸上的欣喜瞬间散去了,他看上去愤怒到了极点:“为什么?他们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
希莱雅缓缓摇了摇头,忽然笑了,她微微俯下身子,在狄尔尼亚愕然的目光中,抬起手轻轻揩去对方面颊上的眼泪。
“难道你不想见见外面的世界吗?”
做完这一切,她再度直起身子,目光不躲不闪地望向狄尔尼亚。
“我保证,我们会再次相遇。”
狄尔尼亚却是忽然瞪大了双眼,他急声问道:“不,你不是她!你是谁?”
“告诉我,你是谁?”
希莱雅愣怔在了原地,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认出自己,然而意识已经被逐步抽离,视野陷入黑暗之前,她只能看见狄尔尼亚惊慌失措奔来的身影。
这一回,希莱雅在时空之中停滞的时间变得愈发漫长,眼前的景色如走马观花般飞速地从她的眼前划过。
她看到,创世女神最终还是走了,但是她带走了狄尔尼亚。
创世女神抽出了对方体内的黑暗神格,让他成为了代表创世神的圣使,狄尔尼亚变得愈发像一位精灵,谦和有礼,温柔博学,但这样的转变,却让希莱雅觉得似曾相识。
她的目光慢慢沉了下去。
眼前的狄尔尼亚,像极了曾经作为她老师的塞缪尔。
再之后,创世神陨落了。
黑暗神格从她的体内飞出,再度没入狄尔尼亚的身躯里,而创世女神则带着光明神格消失在了天地间。
希莱雅本以为记忆到这里,就该停止了,然而画面一转,眼前的景象再度发生了转变。
看着眼前的景色,希莱雅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是……深渊,所有罪恶的聚集地。
而此时,深渊内部所有罪恶的力量都飞速涌向中间,而被那股力量包裹在其中的,显然正是狄尔尼亚,他体内的黑暗神格对于深渊而言,是最好的养料。
银发精灵被包裹在深渊之中,他的身上早已布满了伤痕,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色,他似乎已经痛到了极点,双眼无神地睁着。就在这时,他忽然缓缓偏过了身子,目光望向希莱雅的地方。
明明处于逆转时空中的希莱雅不会被任何人看到,但是狄尔尼亚就像是真的看到了她一样,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是你……”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废了好大的劲,但仍然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了。
“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希莱雅只觉得整颗心脏都被人紧紧攥住了,她几乎无法呼吸。
“不,狄尔尼亚……”
她跨出步子,想要从深渊中拉出精灵。
但是早已写好的历史无法被再次更改,她就连触碰对方都做不到。
狄尔尼亚见她奔来,碧色的眼瞳缓缓睁大,显然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做,他极慢地抬起手,在空中握住了看不见的身影,握住了那双企图拉他出深渊的手。
“不要紧……我们还会再次相遇。”
他缓缓闭上双眼,身躯逐渐被深渊吞噬,而与此同时,一道光芒从他的体内钻出,它眷恋地依偎在希莱雅的身旁。
“这是……?”
希莱雅忽然欣喜地红了眼眶,她察觉到了那团光芒,正是狄尔尼亚的灵魂。
而那团光芒在她身边飞舞了一圈,接着飞向了远方。
记忆到此为止,而希莱雅也猛然从神国里苏醒了过来。
那一瓶神血帮助她恢复了不少记忆,也让她看到了过去与狄尔尼亚的渊源。她再次想起对方被深渊吞噬时候的情景,那时的痛苦再度攫取了她的心神。
而且,直到现在稍微冷静了一些,她才想起那可怕的事实。
当初,狄尔尼亚飞出的灵魂只有一半,而另一半则被拖入了深渊。
那么那个被拖入深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