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沈茕的转变就让她开始害怕了。
首先是她忽然听课听得很认真，好像再也没上课时看军校网课过。
下课之后也不出去逛逛，就带着耳塞背咒语。
再说初年级最危险的药剂使用课，课上老师会教辨认各种成药剂，和它们的最佳使用方法。
例如宣雪草药剂必须在低温的状态下使用，于此对应的火焰花药剂则不能断开与火山链接着的根。
这两个举例比较简单，但实际课程里教的更多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
这天，老师教大家分辨寒蛇草，又解释这种药剂的作用。
“剧毒，一点点剂量就致死的剧毒，所以大家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老师在课堂上翻来覆去地提示。
她拿来的是寒蛇草本身，没有熬制后那么大的毒性，但还是需要极小心。
所以班上所有人都离得远远地看，丝毫不敢靠近。
就见沈茕抱着熟悉的电子板，凑到草药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一边紧盯着一边手上还写写画画。
吓得应五月忙把她拉后面了一点：“那很毒的！”
“没事，我就是把它的特点记下来。”沈茕就着距离又在画板上画了几笔。
应五月忍不住劝导：“初级考试很少考草药外观类的，因为都差不多，分辨不出……”
“不。”沈茕坚定摇头，“我不能赌这个万一！”
一旦失败那可是一个月没有机械的日子！
应五月：……开始好奇起来校长究竟承诺什么了。
第7章
沈茕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都十分认真。
认真到应五月忍不住伸出手放在她面前试探有没有看网课的水平。
也难怪她怀疑，毕竟沈茕上魔法课的方式和她学机械的方式一模一样。
都是皱着眉头认真听讲，然后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连老师都看不出来沈茕是在听课。
她这样努力了两周。
上完历史课后，沈茕把笔记整理了一下正要和应五月一起离开教室，却忽然被同班的男同学拦住了。
沈茕很不解，这人跟她连眼神对视都没有过，还是应五月在旁小声提醒她这人叫贺俊杰。
贺俊杰也看得出沈茕对他很防备，连忙解释：“我、我不是来找你茬的！”
没看见前车之鉴安格现在座位都只敢坐第一排么，他才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贺俊杰解释完，指指沈茕手里的笔记本道：“我是想问你，你手上这个笔记本是在哪里买的？”
沈茕眉头一舒，对方问问题时的期待和欣赏让她很受用，回答道：“自己做的。”
这是她在回收站时用一块墨水屏和储存器拼装而成的。
为了让它外观上好看些，沈茕还耗资3星币买了铁壳和贴纸在背后包住繁杂的线路和焊点。
贺俊杰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那……多少钱可以请您再做一个？”
沈茕挑了挑眉：“你要用电子产品？”
不是她针对贺俊杰，而是仙灵学院大部分的学生还在用纸质笔记本和墨水笔，少部分就更离谱了——例如学生管理员，他用羽毛笔。
整个学校在沈茕眼里就像是文艺复兴的巨大行为艺术展馆。
贺俊杰立刻坚定地点头道：“是的！我支持电子产品！”
魔法界也不是没人问过家长，为什么偶尔看见新闻里外面那么多新奇的小东西，他们却不能用。
但问就是：这是我们魔法界的传统。
魔法师就是与世人不同。
再不然就是阴谋论：大数据和电子产品都是窥探人心的怪物。
贺俊杰不这么想。
他只知道，纸笔记不方便改动和后续排版，仙灵人每次都要课堂快速记一遍，事后再誊一遍。
但尤其是药剂相关，原本应该让相近的种类写在一起，但笔记本却不能帮他自动归档。
这样的效率让贺俊杰崩溃。
所以他早就发现沈茕的笔记本看起来很好用了。
只是前段时间安格的遭遇让他有些担心沈茕不好说话，直到这两周感觉到她并不凶狠，再加上今天下课看见实在忍不住了才过来问。
“所以……”贺俊杰小心翼翼道，“能给我做一个吗？我愿意付市价。当然，不能也没关系！”
他过分认真显得整个人有些憨厚。
沈茕捏了捏下巴，思索道：“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等这次等级考之后。”
这倒提醒了她，在这个学校里卖笔记本是多好的商机啊。
尽管仙灵免了食宿学费，但沈茕还是得存去第一军校的钱，到时学费和各类工具肯定要花不少。
贺俊杰这次算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思路，哪怕是魔法学院，她也能像在十三星区一样攒钱。
贺俊杰只当她需要时间准备，开开心心地答应了。
等他离开，应五月凑到沈茕身旁，小声问：“这次假如成功，校长是不是会送你什么机械相关的东西？”
沈茕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不过没解释是什么。
应五月也知道她恐怕不能说，不打算追问，只觉得恍然大悟。
原来兜兜转转，沈茕还是那个沈茕，自己没误会。
有了商机，沈茕对校长说的旧址又增加了一层动力。
回到宿舍也暂且忍着不看军校的新动态，她把第一军校暂且拉黑，翻开了历史书。
对她来说，咒语和药剂都不算难，最麻烦的还是历史。
她记忆力不错，但不算过目不忘。
再加上两世人生，脑子里已经塞进了太多知识，历史类的很容易记串。
更别说还要从其他人初中学的知识恶补起。
还好学校知道她状况特殊，特地给了她一份仙灵从初中开始的教科书。
沈茕为防栽在其他人的基础知识上，决定把所有书都熟读，这几天就在天天熬夜背历史。
到了半夜，沈茕脖子有些酸痛，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作为理科生，她实在是觉得历史枯燥——尤其是历史书里动不动就要提自己母亲的时候。
又一次复习到这么晚，这次沈茕决定奖励自己休息久一点，就从柜子里拿出自己带的工具箱。
想起上次拆东西装东西竟然已经是数月前了，她整个人就手痒极了，摸摸工具也是好的。
只是可惜，她来时没想过现在买不到材料，否则就会带更多的东西。
沈茕出门前把比较常见的材料都留在回收店内了，就等着去新学校再换。
现在箱子里只有价格不低，消耗又快的悍丝。
前几天她熟练掌握浮空术后，想穿过密林出去买材料才被应五月科普。
仙灵学院是全封闭的，密林外围布下了只进不出的结界。
似乎是担心新学了魔法的学生们出去随意试练，简而言之也是怕学生们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其实谁会信呢。
沈茕觉得奎因有些想太多，哪怕是她也是见了好几次，都进到学校里来了才信世界上有魔法的。
普通人看到有人在天上飘那肯定是觉得用了助力装置啊。
沈茕边想边解压似的缠绕焊丝，这东西柔软又坚硬，断了也能用，平时都被她当玩具玩。
这次比之前玩更有意思了。
沈茕将焊丝捏成蝴蝶的形状，用浮空术控制着它在宿舍里飞行。
等厌倦了再换成别的。
等到第二天上课，沈茕手腕上还挂着焊丝做成的手镯。
她有些期待以后会学到的火球术了，配合下未来连电路就像开外挂。
今天这节又是新课，也是初级班里最后一种新课了。
这节课叫做魔法媒介，听台上老师一通解释，沈茕觉得和她在地球看的电影里边魔杖的用法差不多。
只不过仙灵魔法的媒介不是非得用魔杖，只要能流通魔力的非生命体都可以。
应五月想了半天都没趁手的东西，就提前去沈茕宿舍借，两人翻了半天，应五月最终选了工具箱里的锤子。
沈茕则打算用手上的焊丝。
台上的老师还是黎亚，她如之前的每一节课一样，认认真真地解释一番如何将魔力传输到媒介上。
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传输魔力了，结果刚玩了没几秒，整个人就低血糖似的昏了过去。
黎亚连忙道：“别提前试！听清我刚才说的！一定一定要在自身魔力足够的情况下使用媒介，否则就会出现这位同学的情况。”
班级哈哈大笑。
黎亚和那人同桌无奈地扶起他，让他趴在桌上缓一会儿。
应五月也兴致勃勃地掏出锤子握在手心，四周的同学下意识退了一步。
不知为何，沈茕觉得这画面十分和谐还有些既视感。
她的锤子柄是从别的东西上拆下来的，是漂亮的明黄色，只有锤的本体是金属色。
应五月尝试着输了一下魔力，锤头部分泛出丝络状的蓝光。
“嘶……”沈茕忽然明白为什么了，应五月也是一头金发。
这是……雷神。
她连忙收回视线，迅速打断这个冒犯多方的想法，看起自己的媒介来。
焊丝是磨砂的银灰色，沈茕把它从手腕上解开，扭成一条麻花。
她尝试着将魔力导入进媒介，铺好纸片，用媒介指着，再按黎亚说的那样念出咒语。
“缠绕术。”随着沈茕的话音，面前用来试验的纸片扭曲起来。
媒介的作用就是省去施法人花费脑力控制的功夫，给法术一个方向。
和无媒介的施法就像游戏的指向性施法和非指向性。
这虽然耗费魔力略多，但沈茕却觉得比平时施法轻松很多，完全没有那种时刻绷紧大脑的感觉了。
媒介施法的准头也在等级考的范围内，等所有人都练习过，黎亚带着学生离开了初级班教室。
法术实验室在学校的地下室里，并不大，进门之后是一扇巨大的透明幕墙隔开两个区域，里面的区域摆着一个人型模特，由大大小小的黑珍珠组成。
“那个小人就是你们的施法对象了，可以看到小人越靠近要害位置颜色越亮，珠子也越小。”
“我们要做的就是施放最基础的浮空术，让珠子脱离小人，往后方——你们看到测长度的标记线了吧——飞。珠子越小、飞得越远，得分就越高。”黎亚向众人解释完规则，问道：“谁先来试试？”
这还是至今为止第一场有得分排名的课程，所有人都很兴奋，却不敢上前做第一个，互相推诿着。
“你丫的倒是去啊，刚才在教室不是说得很欢嘛？”
“……我导入课都不怎么样，才不去。”
“我也不想，要是脱靶了多丢人啊。”
……
教室里嘈嘈杂杂，黎亚仿佛习惯一般，并不催促。
沈茕正在把麻花尽量掰直些，打算举手报名，就听见人声鼎沸中极小声的：“你他妈的去不去，是不是逼我把那些——”
不同于其他人明显的笑骂声，这句话又冷又狠，听得出浓浓的威胁意味，尾音还拖着一丝嘲讽。
话音未落，角落刷得举起一只细弱的手，和一句几乎听不清的：“……我来。”
第8章
那声音的来源被人群挡的严严实实，沈茕望去只看见一截看起来一折就断的手臂。
“哦、哦好！呃……”黎亚掂着脚，试图看出那是谁，但“呃”了半天也没报出名字。
最开始那声音放肆笑道：“是薛兔，要我抱起来给老师看么？”
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尴尬，黎亚连忙道：“不用，谢谢张昌浩同学。抱歉，是老师太矮了，薛兔直接进去吧。”
薛兔挣了一下，沉默着走向幕墙内。
众人都对这次测试很感兴趣，纷纷往前试图扒在幕墙上看，沈茕被人群挤到了最前面。
她单手撑墙往人少的地方走了一步，总算和应五月汇合了。
抬眼看去，薛兔手中拿着的是个学校小卖铺里有卖的媒介，长得就像普通木棍，但班里很多有钱又图个轻松的人都会用它。
眼前这支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趣味——木棍上扎着数个巨大的粉色蝴蝶结，第一排的沈茕眼尖，还看出柄上有几个刻得极深的小字：我是女孩，后面被画了一个爱心。
刚才调侃薛兔的人还在一旁作好兄弟状为他加油打气，沈茕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其他同学没她靠得近，也没人察觉出异状，她听得出大部分人都以为这蝴蝶结是薛兔自己装饰的，还交流起怎么扎比较好看来。
平心而论，这个蝴蝶结在薛兔身上也并不突兀。
“咦，他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吗？”应五月一旁疑惑道。
沈茕朝她歪了歪头，低声问道：“他是谁？”
“……”应五月已经逐渐习惯沈茕的间歇性脸盲了，解释道：“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班最漂亮的那个男生？”
这下沈茕有了些印象。
应五月似乎好几次上课都说过这个名字，但每次沈茕都在埋头学习试图敷衍，没注意她说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沈茕点头应了声，觉得自己先别脑补，而继续看向场内考试。
薛兔的脸已经红透了，捏着木棍的手也有些颤，看向蝴蝶结时眼神飘得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师一再催促下，他才做了一次深呼吸，将木棍对准人型的中心位置。
“加油！”“就打那颗最亮的！”
同学兴奋的打气声里，薛兔看起来冷静了一点，挺起后背，手臂也绷直了。
“浮空术。”他低声念出咒语，手中的木棍泛起微光，中心的白色珠子微动了一下。
正当薛兔正要控制住珠子之时，最先那声音的主人忽然扒着幕墙大叫道：“哇哦！薛兔哥哥好厉害~！”
幕墙后在加油的人纷纷都被他扭捏夸张的动作逗笑了，注意力都转移过去。
“张昌浩你毛病吧！”
“你不对劲！”
“笑死，你好娘啊。”
对那种行为毫无兴趣的沈茕看见薛兔的手抖了抖，有一瞬间竟然连眼睛都闭上了。
沈茕：……
她和应五月对视上了，都从对方双眼里看出疑惑不解。
毫无意外的脱靶。
薛兔一秒钟也没停顿，像跑完八百米一样喘着气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