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先前和他回家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是呢。”她随意地应着，两人又一时沉默无言。
陈宁低垂着视线，脚边滚过一颗小石块，一个抛物线从他的鞋尖而起，没入了丛灌之中，惊散了那一支小夜曲。
“你和季秋在谈？”
又是一个疑问句，陈宁想到了林可离开时季秋对他说的话，眼里温度下降。
“我回答过了，没有。”林可接话，然后，她快了几步，追平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只手扯上了陈宁单肩包的肩带，少年的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在意我和季秋的关系。”他低头，斑驳的灯影迷蒙少女精致的面容，她嘴角微微翘起，语气轻悄，如夜精灵，引诱着少年吐露自己的心声。
陈宁一时间竟没有甩开林可的手，他罕见地沉默，阴暗的情绪逐渐漫上眉宇。
良久，他出声，音色偏冷发涩：“是，我在意。”
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对现在的林可有感觉，他欣赏这个人在设计领域展露的天赋，但是他也同样厌恶自己的情绪和欲望被林可所左右。
矛盾而纠结。
陈宁一直以为自己对林可说这句话时会很困难，他呼了一口气，语气冰冷而低。
“我一直不想承认这件事，我本来应该厌恶你的。”
因为没有办法再对林可怀有强烈的厌恶感，他陷入了自我厌弃的情绪旋涡。
陈宁冰冷而好看的眉眼上逐渐蒙上阴霾，林可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手。
“弯腰。”
少年身体的反应比思考更快，他俯身，脖颈便被人用柔软而发凉的双臂勾住，陈宁闻到了从林可身上传来的橘子味，前调是勾人的果木甜，后调是冰冷而酸涩的木质香。
陈宁心脏一疼，少女如果冻的唇便覆了上来，林可咬着他的唇瓣，用力而辗转，柑橘味混杂着细微的血腥被人用舌尖渡到了他的唇齿间，陈宁抗拒不了林可强势的进攻，只能被迫咽入喉。
气氛逐渐升温，陈宁开始沉沦在了林可制造的陷阱中，少女忽而松开了手，柑橘味撤离他的世界，惹来陈宁下意识地伸臂拥抱。
“没什么好厌恶的，对吧。”要想攻下这个少年，林可的要做的就是逼他看清自己。
林可被人圈在了怀里，陈宁没有回答，如鼓的心跳和少年轻微的喘气声清晰入耳，她的嘴角勾了勾，像是无意识般用指腹摩挲陈宁的手背。
“你今晚要回家睡么。”她的话题转得快，尾音里放了一把小勾子，拨得人窜出细微的电流感。
陈宁在组织的语言顿时散乱，他的思绪在那一瞬间断片，连呼吸都在那一秒屏住，少年怔愣在那里，在心脏里乱窜的小鹿不小心跑得太急撞死在了树桩上。
“你确定么。”陈宁嗓音一涩，目光暗下。
他未等林可回答，便压下了身体上的躁动，过往的夜风将他发热的躯体吹得清醒了许多，陈宁偏冷的音色微喑：“回去，不要随便和男的说这句话。”
林可笑了一声，她知道，陈宁一定已经误会了。
“我确定。”少女的手柔软而细腻，她扣住了陈宁要甩开他的动作，力道大得出奇。
十指紧扣，陈宁不再反抗，他低垂了视线，耳尖逐渐发烫，但底线的理智还存在：“我们都还未成年。”
陈宁将他们两个并没有确定关系的后半句话压下，他知道，现在还不到提这件事的时候。
“我饿了和我们都还未成年，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么。”林可干净纯粹的眼里落满不解的疑惑，陈宁背脊一僵，才意识到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
少年的耳尖更烫，他用平静而冷然的声音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没什么关系。”
“我饿。”林可和陈宁的关系逐渐靠近，她用上了平时不会对他使用的撒娇，少女晃了晃他的手，轻声说。
陈宁的思绪停滞，林可微软的语调如羽毛般挠过他的手心，勾了细微的战栗，他嗯了一声，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酒店里。
淋浴室，传来阵阵的水声，陈宁戴着耳机，音量键开到了最大，手机里播放着的是数学几何题的章节讲解视频，但是，向来让他感兴趣的数学视频，此刻变成了索然无味而又聒噪的声音，只有被掩盖的水声不断在他的听觉世界里放大。
陈宁的脸有些发烫，他干脆烦躁地去阳台吹风。
水声逐渐远离，耳机里的声音也缓慢地流落成背景音乐，他的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天上的星星闪烁而明亮，就像——
陈宁的念头瞬间被自己掐灭，好像自从和林可到了这间民宿后，他散落在这个人身上的注意力就更多了。
陈宁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他很清楚林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抓不住，驾驭不了，但如今却偏偏不受控制地一步步沦陷。
有关于陈宁的好感度，又开始剧烈地波动了，林可关掉了花洒，换上了薄荷绿的小吊带，然后缓步而出。
阳台门被打开，陈宁还在进行着理智上最后的抵抗，他的后背被人轻轻环住，少女侧脸，沾了水汽的发带来的凉意从他的脊骨处开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