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散修里头,恐怕有很多以前仙云宫的修士会来,有元宝在,他的身份自然会被猜出来。若他说自己没有离开仙云宫,那仙盟的人必然会去查结界有无漏洞。
玄天门一旦插手,肯定能算出来是虚空兽的缘故。
因此,离云只能点头承认:“恩,离开了。”
他迎来了祝迎风控诉的眼神——你都离开了还好意思说我们?
离云只能当做没看到,说:“来采鳞花?合作吗?”徐一剑的剑他已经领教过了,威力十足,有他在,那些出窍期的修士都能应付。
最重要的是,他曾是仙云宫刑堂执事,至少,比那些陌生人可靠一些。
徐一剑点头,主动说:“这次的名额争夺不简单,我遇见的出窍期修士,不下十个。这才刚开始……”
他顿了一下,视线在离云和阮玉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阮玉端着的水盆上,明明是个平平无奇的盆,到底是如何挡住他的剑的?
不过徐一剑没问出来,每个人都有秘密,刨根问底只会将刚刚建立起的同盟产生裂痕。
他想了想道:“在入口的营地那里,我买了一颗鳞火石,说是遇到鳞花就会发光。这一路过来,石头都没亮。”
阮玉和离云看徐一剑的眼神都变了。
还真有傻子买那石头!
祝迎风在旁边小声道:“我劝了,劝不住啊。”
大部分剑道造诣高深的剑修都是剑痴。
痴这个字,真是用得妙极啦。
第195章 计较
同行的队伍从两人变成了四人。
本来在一起还算愉快,但到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小山坡时,阮玉和离云提出布阵休息,而徐一剑和祝迎秋对此表示很难理解。
如果说停下来补充一点儿体内灵气也就罢了,可面前这两人,是真的掏出了阵盘和炼制的房屋内法宝,他们透过打开的窗看过去,都能看到里头的床。
温暖舒适的床,床头的小桌上还有个古铜香炉,青烟袅袅,那是凝神的香。
徐一剑板着脸道:“魔渊的魔息和煞气浓郁,寻常结界根本抵挡不了多久,你这房子虽然品阶不算低,但被魔息侵蚀后最多两天就会报废。”
阮玉则说:“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串叮叮当当的东西,本以为是一串铃铛,仔细一看,上面挂的居然是小房子,大小不一的房子足足几十个,被她一摇,就撞得叮当作响。
阮玉从中取出个小的,往地上一抛,就有一栋精致小巧的小楼立在她那大屋的旁边。
元宝汪了一声后钻进去,乖乖趴好。
好家伙,连狗窝都炼制成了法宝,随身带着。
徐一剑眼皮直跳。
他怎么觉得这两人不是来抢名额的,反而是来魔渊观光来了?
好歹是同门一场,徐一剑忍着不悦提醒道:“我们现在还在万花谷外围,在这里几乎不能飞行,十天的时间很紧,我们得抓紧时间找鳞花。”
修士,根本不需要睡觉!
阮玉说:“可你体内灵气只剩下不到五成了啊,还能出几剑?”她一脸沉重:“我用了点儿火烧尸,体内灵气都消耗特别大,我得补充灵气了。”
“没灵气赶路多危险。”
她又说:“我们那隐匿阵盘可厉害了,出窍期修士都发现不了,不过一块阵盘只能支撑一夜,反正用都用了,肯定就只能留在这里好好休息了啊。”
阮玉伸手取房子,没摘下来,而是问祝迎秋:“你要不要?”
祝迎秋眼巴巴地看着阮玉——想要。
奈何旁边的徐一剑咳嗽一声,“吃得苦中苦……”
祝迎秋打断他:“师父你自己吃。”说罢,接过阮玉的法宝,往地上一丢,随后进屋,惊喜地喊:“哇,还有养神香。天,这墙上的画里蕴藏剑势!”
徐一剑耳朵尖都抖了一下。他看向阮玉,心道——这女子身份不一般,竟然拥有如此多的宝物。
蕴含剑势的画啊,徐一剑已经有些心动了。
阮玉:那些是逢岁晚画的,她从他书房里随便挑了一些做装饰,都没仔细看过。
祝迎秋从窗户探出身,喊:“师父,有三个房间哦。”
徐一剑很挣扎,他想得有点儿多。
他很确定,这是女子抛下的诱饵。
本只是同行,随时都能分道扬镳,一旦他真的受了这些好处,到时候就得护她周全。
“这,剑势……”徐一剑听到了细微的剑鸣。像是有剑在切割群山,一剑一剑,削山断海,他猜测,房间里挂的应该是群山图。
作画者手中的笔,便是劈山的剑。
他忍不住了。
徐一剑走向了屋子,临到门前,他忽然转身,从阮玉道:“此行,我一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说完还行了一礼,这才进了房间。
阮玉一愣,扭头问离云:“他怎么了?”
离云微微耸肩,“谁知道。”
剑修么,那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一不小心,离云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说完后,他还有点儿紧张——糟了,圣君也是剑修!
就见阮玉点了下头,“你说得对。”很显然,她也想到了执道圣君。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再提,各自回屋休息。
离云进屋后还等了许久,以往元宝睡到半夜,都会偷偷溜进他房间,窝在他床上睡成一团。
而今夜,它没有,老老实实地趴在窝里,早早地打起了小呼噜。
离云早就有所怀疑,而这怀疑,让他心里不太好受。
等到后半夜,离云听到了一点儿动静。
元宝悄悄地从狗窝里钻出来,鬼鬼祟祟地往结界外跑。它走路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而离云的注意力一直在它身上,自然能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离云知道,它想去找原来的主人了。
他想叫住它,告诉它——如果你想去,我明天一早就送你过去。
但他也清楚,现在的元宝不想让他知道,它和他的契约都没解,元宝肯定不会一去不回。它会偷溜出去,又悄悄回来,假装晚上没有出去过。
说它蠢,有时候还挺鬼精鬼精的。
外面危险,离云不放心元宝独自出去,派了小纸人黏在元宝身上,跟着它一块儿出门。
等看到元宝的主人就在附近,元宝果然去找他们,还给他们叼了几块灵石之后,离云心中五味陈杂,最后,叹息一声,闭上双眼。
它等了他那么多年。
而自己,跟元宝才相识多久。
它会选择原来的主人,离云并不意外。
只是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发现自己无法做到坦然接受。心里好像扎了一根刺,一抽抽的疼。
而这疼痛,他已预料到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每一次回想,都添新伤。
一个时辰过后,元宝又偷偷溜了回来。
阵盘不会防备它,它进出不受限制。
进来后,元宝还自己施法把自己洗了脚才进窝,没趴一会儿,又偷偷出来,爬窗钻进离云房间。
蹑手蹑脚地上床,盘在了离云枕头旁边。
它嘴筒子都怼在了离云太阳穴的位置,很快就睡熟了。
睡熟了还不老实,时不时吐一下舌头,舔一舔嘴,像是在做吃肉的美梦。
离云将头移开一些,没多久,那狗就跟着贴过来了,着实黏人精。
明明都要走了,还爬他的床。
离云微恼,视线落到它身上,明明是狗的样子,他眼前却浮现出元宝化为人形后的模样。
娇俏清纯,闪闪发亮的眸中满是依恋,让人觉得,她眼里只有他一个。那种感觉,会叫人满足,也会叫人,上瘾。
想着想着,他呼吸都沉重几分,伸手把搭在自己肚腹上的狗爪子给推开。
本想把狗都踹下床,到底舍不得,只能一遍一遍地念起了静心咒。
等到天亮睁眼,发现身边躺着的不是狗,而是不着寸缕的人后,离云惊得跳起,“你怎么变人形了?”一边说,一边扯被子,往元宝身上罩。
元宝摇了摇脑袋,“我睡觉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叽叽咕咕地念咒。”
“念了一整晚呀。”
她低头看了一眼,“可能我下意识地跟着念了?我得变成人,才能念呀。”说完,伸个懒腰,搭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还伸脑袋过去舔离云的脸。
每天早上起来,它都要这样跟主人打招呼嘛。
离云用手挡住凑过来的脸。
她的脸,只有他巴掌大。呼出的热气让他手心发痒,那痒都钻进心里,又在他体内燃起了一把火。
“变回去。”离云闭着眼,哑着声音说。
“哦!”元宝倒是没想那么多,恢复原形后嗖地一下跳下床,它要去叫阮玉起床啦。
离云睁开眼,只看到了一抹黄跳出了窗。
“没心没肺的家伙。”
他能跟个狗计较什么呢?
它开心就好。
第196章 鲸吞
阮玉起来后开始做饭。
她煮了粥,蒸了包子,还做了几个煎饼。
两位剑修再次震惊,“为什么还要吃这些啊?”都元婴期的修士了,早就辟谷了好么。
真遇到一些无法吸收灵气必须进食的地方,他们也可以吃辟谷丹啊,一粒丹药,便能饱腹,管上十天八天没问题。
本来有很多不满,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但得了别人的好处,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等,吃完早饭,总该收拾了上路吧?
在阮玉他们吃饭的时候,徐一剑和祝迎秋在一旁练剑。
剑修自律,每日挥剑千次万次是必修课。
两人练得认真,突然听到阮玉提问:“为什么你们挥剑的时候,会有剑鸣?这不是提醒别人,周围有剑修么?”
谁会站着让你刺啊。
“剑快,则有破空之音。”徐一剑认真回答,“只要我的剑比音快,被人听到也无妨。他听到的时候,剑早就到了。”
想了想,徐一剑又说:“当然,我还不够快。”
想到屋内群山图对自己剑道的启发,徐一剑又补充道:“音也是剑势的一种,我修的万兽奔腾就是通过感受了大量猛兽的势形成的剑意,因此出剑后会有群兽沸腾之音,有震慑敌人心神的作用。”
“有些杀手的剑没有声音,适合偷袭,但我们剑修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并不需要靠偷袭击杀敌人,再者,无声无势之剑,威力也不会高到哪儿去。”
他想了想,说:“你屋内书画应是出自剑道大能之手,你若想习剑,可观摩那些书画,从中感悟剑意。我们仙云宫的剑法,绝不外传。”
阮玉:……
合着他以为自己想学仙云宫的剑法才会发问。
买鳞火石的时候脑子不转完,一到修炼就想得比谁都多。
她一边啃包子一边摇头,“不,不不,我不想学剑。”实际上,阮玉对阵法感兴趣得多,前段时间天天泡在神通树上,她觉得好玩得很。
“剑道如此玄妙美好,你竟然不学!”徐一剑竟然生气了,脸黑如锅底。
阮玉忍不住问逢岁晚:“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剑修?”
逢岁晚:……
我不是,我没有。
吃饱喝足,继续寻花,接连三天,一无所获。
每天夜里元宝都会往原主人酒鬼那边跑,它自以为掩藏得好,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第四天夜里,元宝把受伤的师徒二人给拖了回来,它眼泪汪汪地望着阮玉,叫了两声后发现说不清楚,钻回房间,变成身形后出来,飞快地道:“我们帮帮他们好不好?”
祝迎秋眼睛都直了。
灵兽化形很难,它需要修为高深,再加上有强大的意愿变人。
然而修为高深的灵兽往往不屑化为人形,在它们眼里,人修的肉身弱小且丑陋。元宝居然都能化形了!
祝迎秋看了看元宝,又看了看离云,想到每天早上,元宝都从离云那卧房钻出来,登时觉得有点儿不忍直视这一人一狗的关系了。
离云脸涨得通红,还得装作无事人一般,他走到酒鬼面前,仔细检查一番后道:“怎么伤得这么重?”
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师父!”杜飞跪倒在地,他磕头之后,看看阮玉,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徐一剑两人,眼神游移不定。
待看到离云已经开始救他师父了,杜飞眼眶一热,他硬着头皮传音给阮玉:“现在说话方便不方便?”
这魔渊诡异,神识虽然能用,但恢复起来更慢,而且每一次施展都会有轻微刺痛,像是被煞气给侵蚀了一样。
仅仅一个神识传音,就让杜飞疼得脸都扭曲了。
对方肯定知道他在传音。
他的修为只有金丹期,而新加入的两人实力都不如,尤其是那个背剑的中年男子给他极大的压迫感,因此杜飞都不确定,他的神识传音会不会被那剑修给听到。
阮玉点点头:“你说吧。”说完,神识延伸,在他们头顶上加了个罩子。
杜飞瞳孔巨震:“你用神识都不疼的吗?”
不过下一刻他道:“我师父体内有一朵鳞花。我把这朵鳞花给你,只希望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能尽力护我和师父周全。”
他师父伤得太重,在这万花谷内根本治不好。
前日他们遇到另外一队人,那队人也有重伤的修士,他们打算退出比斗,结果回到谷口营地才知道,现在谁都出不去,只有比斗结束,所有人才能离开。
没人能强闯,因为谷口那人面柳。
进来的时候他们可以从山坡上绕路,离开却不行,那山坡只能进不能出,想出去就必须经过人面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