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会一层一层叠加,它还小,现在才刚长出一层淡青,几下扇没,都快秃了。
阮玉:“谢谢啊!”她又问:“那丹什么时候出炉?”
孤云岫:“三五日吧,这个不确定呢,当初又不是我开的炉。”
阮玉懒得等了。
她转身就走,并道:“那我不等了,到时候被冻伤了,还来找你治!”
孤云岫:……
他倒是想拦,奈何自己现在虚得很,压根儿不是元婴期的阮玉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跑远。
等等!
你跑就跑,怎么把我的药蝶也拐走了!
孤云岫大喊:“青青,回来,青青!”
孤云岫:……
平时都要藏在草药堆里假装自己是一片药草的青青,居然主动跟着阮玉跑了?
难不成,那丫头还自带灵物亲近的气质?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青青你回来!”阮玉要去忘缘山,你跟过去会有危险!
恰这时,传讯符又响了,李莲方的声音传来,“怎样,人留住了吗?”
孤云岫欲哭无泪。
不仅没留住,还拐跑了他的小心肝,真是急死个人了哟。
第147章 等待
回到忘缘山,阮玉直奔听风殿。
结果离大殿还是几十丈,她就撞上了无形的结界!
阮玉整个懵了,昨天还只是个风雪阵,她咬着牙忍着痛也能爬上去,今天就直接多出个结界,一丝机会也不给她了。
“逢岁晚,你做什么呢!”她用手捶,用脚踢,在结界外喊了半天,里头也没半点儿动静。
他是铁了心不见她。
伤心难过的情绪都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怒火!
阮玉掉头回到掌教那里,气冲冲地道:“仙云宫有会阵法的吗?我要破阵!”
这下,李莲方放心了。
看来圣君自个儿把阮玉给拦在了外头,他一捋胡子,为难地道:“圣君现在身体虚弱,元神受损,他祭出的阵法应该是以前绘制好的阵盘。”
“圣君的结界这天底下没几个人能破掉,仙云宫以前倒是有位阵法大宗师……”李莲方说到这里眼睛一酸,叹口气道:“他陨落在了山里。”
当初魇气失控,死掉的那批人里,就有仙云宫那位阵法大宗师,如今阵器楼里还供奉着他的长生灵牌。
“要是许知鹤在,花上个一年半载兴许能找到阵眼,破开圣君的结界,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李莲方想打消阮玉的念头,安慰道:“其实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对不对,你们凡间不是有句话叫小别胜新婚,听圣君的准没错。”
阮玉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你们就是太宠他了,才让他养成了个自大的臭脾气!”
遇事也不晓得与人商量,自己一个人躲山上!
果然是年纪大了,都跟千年的老乌龟一样,动不动缩回壳子里。以后她都不喊他狗执道了,直接叫他老乌龟得了!
“宠?”李莲方被阮玉的用词给惊住,圣君还需要宠的吗?不是给大家膜拜的吗!
阮玉说:“算了!”
李莲方欣慰地说:“这就对了……”话才说了一半,就听阮玉接着说:“反正指望不上你们,都被圣君洗了脑,阵法相关的玉简有没有,我自己学。”
这就很离谱了,李莲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短时间能进阶到元婴期,就能飞速修成阵道宗师吧!
也不想想,你身上花了多少天材地宝。
不老泉、三系顶级灵物,还有天下第一的执道圣君亲自引导。
虽说总体来说进阶速度还是过于骇人,却仍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想要从一个对阵法一无所知的菜鸟变成大宗师,没有千百年的苦修士是不可能做到的。
他想了想,说:“我带你去鹤隐村。”
“村?我们不是不能出山吗?”阮玉好奇地问。
“许知鹤给自己的洞府取的名就叫这个,就在宗门内,平日里有阵法掩盖看不到。里面有许多阵法方面的玉简以及他的修行心得,你慢慢看。”
李莲方心头跟了一句,反正打发时间,只要不哭不闹就行。
在前面引路的时候,李莲方还好几次回头瞄阮玉肩膀上的青色蝴蝶——那是孤云岫的心肝宝贝药蝶。
怎么就跟着阮玉跑了呢。
鹤隐村还有许知鹤留下来的虚空幼兽,自从许知鹤死掉之后就躲在村子里再也没出来过,不知道阮玉有没那个本事能把虚空幼兽给拐出来。
走了一段路,几次穿越阵法,明明人在仙云宫地界,却仿佛穿越了沙漠、雪地、荒原,走过了一年四季。
阮玉时不时发出惊叹,这就是阵法的玄妙之处吗?似乎比练剑有意思多啦。
李莲方说:“到了!”
他把人领到一棵参天大树底下,“这树就是阵法排列而成,里面很多树叶,都是阵法玉简,你想学,就自己去看。”
“知鹤他们死得突然,什么都没交待,我都不清楚哪些有用无用,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暗藏陷阱。”
“不过即便有陷阱,也不会危急性命,你放心就是。”
他轻声道:“知鹤是个很温和的人,他脾气好,对谁都笑眯眯的,平时沉迷修行,天天关在村子里一闭关就是百八十年,但遇到事,他总会第一个冲出来……”
说着说着,李莲方眼角也有了点儿热泪,他用手飞快拭去,将头别到一边说:“魇气失控将附近的修士卷走,他就认为可能是山上有阵法,将人给困住,所以第一时间进去救人。”
“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
“他那盏魂灯撑了很久,最终,还是灭了。”回想起往事,李莲方声音哽咽,他深吸口气才勉强平静下来,“你要修炼阵道,就在这里看吧。我们几个还得尽快恢复实力,最近应该都会轮流闭关。”
阮玉说:“好!”
她跳上树,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坐下,随手摘了一片叶子。
神识一探,眼前骤然发生变化,原本坐在树上的她已经站在了一个阵法中央,接着有声音响起:“想学什么?”
阮玉:“想学阵法。”
“我看看你的水平。”一个阵盘飘到阮玉面前,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纹路,毫无规律可言,看着就像绞成一团一团的麻线。
“看明白了吗?”
阮玉:……
“想到什么了?”
想到圣君那个强迫症到底怎么学的阵法,他看到这样的阵法纹路,难道眼睛不会痛吗?
见阮玉解不出来,又飞过几个不同的阵盘,她依旧满脸困惑,像极了被夫子抽出来背诵,却一个字也背不出来的学渣了。
最后,那个声音怒道:“什么都不会,谁让你来神通树的,给我出去!”这里明明是阵法经过了重重考验的优秀弟子才能来的地方,怎么会钻出这么个废材,连最简单的阵法都不会解,分明是个门外汉!
话音落下,阮玉就被踹了出去,她重新回到树上,手里的树叶不知何时变成了锋利的青色竹刀,直接将她掌心划出一道口子。
这就是对学渣的惩罚吧,就跟夫子用戒尺打手心一个道理。
青色药蝶看到阮玉掌心受伤,立刻飞到她手心扇翅膀,将鳞粉往阮玉伤口扇,不过眨眼之间,她的伤就完全愈合,连一点儿口子都瞧不见了。
阮玉又摘下一片树叶。
一刻钟后,再次被踹出来,身上多了几道口子。
她憋着股气,继续摘,运气好能遇到许大师传道,运气差就是阵道考验,一天下来,她人快折腾废了。
好在有药蝶帮助,身上的伤瞬间恢复,倒也能撑得下来。
晚上,阮玉没有继续,而是回忘缘山等待梦域。
夜里,明月依旧,玉兰花开。
他好似睡在树下,然而一眨眼,又消失不见。从前一幕一幕回忆,被酿成了苦酒,原来有多甜,此刻独自一人饮下时,便有多苦。
阮玉将艸斋那挂歪了的牌子给正好。
接着回到屋内,坐在窗边托腮眺望。曾经有多少次,他披着清晨的霞光,从远处走近她的窗。
我等的人没来。
我等的梦域,你何时来?
第148章 操心
接下来的每一天,阮玉都做了三件事。
早上天一亮,就去听风殿外看一眼,触摸一下那无形的墙。接着去鹤隐村的神通树上学破阵,等到了夜里,又返回忘缘山等待魇气降临。
最初的时候,她每天斗志昂扬,化愤怒为力量沉浸在阵道修行之中,总觉得自己聪明悟性高,要不了多久就能破开结界冲上去,逮着他问个清楚。
随着修行的时间越长,了解得越多,阮玉越来越沉默,人也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离云多次邀请阮玉聚餐,都被其推掉。
想着她最近状态不好,离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入魔障,特地在她前往鹤隐村的路上煮起了火锅,老远见到阮玉便站起来招呼:“快来,放了特辣!”
这是她以前最喜欢的美食。
她经常说要是半个月不吃,浑身都提不起劲儿。
本以为阮玉会为火锅停下脚步,却没料到,连美食都无法再勾起她的兴趣了。
就见她摆摆手说:“不吃啦,我还要去鹤隐村呢,回见。”脸上虽挂着熟悉的笑容,但声音却透着一股疲惫,整个人显得病恹恹的,没有一点儿精神气。
离云说:“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狠,阵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琢磨透的。”
阮玉点头,“我知道,我不饿。”
本来修士就无需吃这些食物,她以前也不饿,就是馋,如今,却是真的吃不下。
少了一个人,仿佛清风明月都成了死物,无论美景还是美食,通通叫人提不起半点儿兴致来。
她知道这样不对。
但一时半会儿却控制不了。
想来是神魂交融过的缘故吧,她的神识里有莫问的气息,无法割舍,也不忍失去。
若非如此,她这么漂亮的小仙女,怎么可能为一个男人难过这么久!
爹说了,三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呢!
离云:“耐心等等,说不定圣君明天就出来了。”他想安慰阮玉,却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
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只要那个人不在,她的眼里就没有神采,而一旦他出现,天地瞬间恢复五彩缤纷。
阮玉笑笑没说话,跟一人一狗挥了下手,再次前往鹤隐村。
一晃,三个月过去。
这天夜里,阮玉坐在玉兰树下发呆。这树应该是被圣君给封禁了,执道圣君真讨厌,不仅喜欢关自己,还动不动就叫身边的灵植关禁闭。
不然的话,她还能从玉兰树这里套点儿话,了解一下他现在的近况。
如今,这么久过去了,她不知道他现在元神恢复得如何,身体有没有好转。
青萍剑破体而出对他造成的伤口,现在愈合了吗?
从前的愤怒也变成了焦虑和担忧。
夜里的魇气很浓,时不时有黑色魇云飘过,一团一团的像是发黑了的烂棉絮。
以前艸斋这边魇气稀薄,几乎难以察觉,如今这里却成了魇气最多的地方,只不过那些魇气也不敢靠近阮玉,就远远地看着,像是立在四周张牙舞爪的枯树,让整个院落变的阴森恐怖。
阮玉却不觉得害怕。
她知道,莫问常年累月呆在梦魇里。
她也知道,执道圣君的元神跟梦魇妖魔的纠缠在一起。
所以,这些想要靠近她的魇气里,是否有他的气息?他是不是也想靠近她,只是迫于某些原因无法实现。
阮玉已经很久没因为分离而哭过。她每天都很忙碌,忙到忘了哭。
此刻坐下树下,视线随意一瞥,看到树根处长了个小蘑菇。
明明是朵很可爱的蘑菇,不知为何,阮玉眼睛突然就酸了,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坠落。
听微风吹得树叶沙沙抖动,她好似听到玉兰树在说——执道来了!
执道来了!
当初玉兰树通过摇晃树叶给她报信,她都能通过树叶的声音来判断玉兰树想要表达的意思,虽然只能懂简单的几句,但执道来了这句,她永远不会听错。
原本以为是沉浸回忆里产生的错觉,可头顶树叶哗哗地响,虽有细微的不同,但分明在喊执道。
执道圣君怎么了?
正想着,就见一朵玉兰花落下来,恰好盖在了小蘑菇身上。
执道圣君曾坐于树下,也有花瓣落他肩头。
她弯腰伸手去捡起那朵花,就好像替圣君轻轻摘走他身上的花一样。
结果刚拿走花,又有花瓣落下盖住蘑菇,同时树叶沙沙摇晃,不停在喊:“圣君圣君!”
沙沙声音听起来好似越来越急切一般。
重复多次后,阮玉蹲到蘑菇旁边,想了想,朝那蘑菇下了手。
她把蘑菇挖了出来,看到花瓣往坑里坠,阮玉继续往下挖。而等她往下挖开的时候,头上的树叶终于不抖了。
玉兰树心里都在哭了。
阮玉再领会不了它的意思,它花都快掉光了,圣君将周围灵气封禁,还禁了它的灵,使得它变得跟凡树无疑,只能进行最简单的开花结果。
没有灵气,树上的花都谢了大半,它小心呵护,才剩了这么几朵,险些都给掉光了。
它舍不得阮玉这么伤心难过。
更搞不懂圣君如今的想法。只知道他清醒时就枯坐在殿内,一坐坐到天黑。
好在它当初偷偷拾起了那枚玉简。
如今能为阮玉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树下,阮玉一直往下挖。
坑挖到三尺深时,她看到了一个发着莹莹绿光的东西,被玉兰树的根须紧紧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