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佛子眼前苟且偷生——花下有杨
时间:2022-03-11 07:00:08

  此时,深更雪重, 玉清宫灯火辉煌。
  谢卿姒今儿与朝武帝、赵娇儿等人, 一一告别后, 着实心感疲乏不已。虽知空竺在身旁, 但方踏入寝室便想闭门休憩,未欲与他再言语。
  于是,佳人方在宫人的服侍下更衣, 便听到后头之人一句:“我且陪同你沐浴。”
  此话引得谢卿姒身体一僵愣, 桃花眼不由再三扇动。以空竺的德性,她可未浮想联翩。
  但今日事儿多,倒是令她一时忘记, 今儿早出门前与和尚的承诺。
  思及此事,女子白面立即浮现烦躁, 摆手示意他人可先行退下休息。待宫仆们小心翼翼退出殿外, 关闭宫门时便瞧见。
  燃烧地龙的暖和宫室内, 佳人仅着一丹红薄裳襦裙,顾盼生姿的走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僧子。
  谢卿姒蔻丹指轻勾佛子手,低眉神色闪躲,胭脂唇吴侬软语向其言:“哥哥,我今儿颇为疲惫, 沐浴一事可否免去一日?”
  佳人扒拉他的僧衣,不依不饶的低语恳求:“可行否?”
  佛子未回, 反而凝视其片刻之后。轻抬手施法使屋内的温度再升高些许,随之不顾佳人的抗拒, 牵起她的手步入屏风里的浴桶。
  里间的两侧以绢纱饰珠帘,遮掩住靡靡之情愫。只见佳人衣裳轻褪,而为其解衣之人,却是一僧子。
  谢卿姒此时心里瑟瑟颤栗,藏于衣袖下的芊芊细手卷缩,不解今儿空竺竟然越矩至此。
  他薄凉的手轻划在女子的衣襟,见到眼前人强装淡定,不由嗤笑出声。暗含深意的探问:“你与朝司求今晚于高阁内,可有发生何事?”
  但是,谢卿姒却未欲与他解释。
  空竺见此,神色复杂得令人胆颤。他的手竟落于佳人腰间的衣带,只需轻微一扯,其衣裳皆尽褪下。
  可瞥见她的绛唇抿紧,面带不愉。他神色一转,眼底似风雨欲来,骨节分明的手转而轻握住女子的柳腰。
  佛子声调低沉再问:“亦或是言,你知他情义,心动之……。”
  “表哥所言,可否句句属实?”
  谢卿姒听空竺反常所言,顿时眉头深锁。他言语间虽似客套询问,但是话里话外皆是带刺一般,惹得她着实不喜。
  霎时,佳人便十分抗拒的从佛子的怀里,甩袖转身。僧子未再阻挠,但亦是未表示歉意。
  一时间二人对峙,谢卿姒桃眼低压下。她竟似与昔时全然不同,郑重其事厉声言:“空竺,你今儿甚是越矩。”
  可是空竺恍若未听闻到,眼里似笑却更似冷若寒冬。佳人的斥责,于他而言,似女儿家的一场无理取闹。
  他走至她的面前,察觉其呼吸徒然絮乱。心里的情绪更低沉,继而,从女子的身侧走过。
  佛子挽衣袍,从储物袋中取出,日日夜夜皆准备的药材。以及,一如既往地灵泉珍水,皆放入浴桶里,再施法使药浴沸腾翻滚。
  但是,与此同时,他却反问佳人:“卿姒口中的越矩,欲指何事?是我与朝司求执剑争执一事,亦或是我方才解你的衣裳?”
  他口吻间轻松散漫,似不以为意,却让谢卿姒感到他的步步紧逼。
  然而,之后的发问,更令她心惊胆寒,只听佛子清幽再问:“我所言于你三分真七分假。实则,谢家卿姒心性凉薄。倘若未触及你的利益、底线,你方才肆意,一笑置之。”
  “而我于你而言,如若此次我未坚决到四界寻药。我在你的心里,较之朝司求未见得高出几分,是亦或者不是?”
  空竺走至女子的身后,于其耳间轻言。谢卿姒全然未顾得他此举,引得脖颈生起痒意。
  此时,烛火摇曳,绢纱帘轻飘动。他二人的身影交织重叠在一起,柔情蜜意的氛围,恍若僧子似被千娇百媚的林间桃花妖所诱惑。
  谢卿姒似被他的问话,直击心底。只见女子瞳孔一滞,欲言又止。
  待到药效已到,应入浴桶浸泡时,她仿若已思虑该如何解释。
  但是,空竺却未再想听其回答,幽深的瞧其一眼后,便踏出珠帘外。
  空余谢卿姒一人站于原地,久久未动。但是僧子未见,女子丹唇轻勾翘,饱含深意一笑。
  而此时于灵兽袋中的猫生,醉意醒泷,方想探头探脑出来。突然独属于娇人的一缕幽香,便扑面而来。
  原是佳人解衣,铺盖于袋上,随之沐浴的水声响起。猫生知晓外面的情况后,立即紧缩于灵兽袋里。
  原本便是醉意深重的兽,此时更是昏头转向,憨态可掬的嘴里嘟囔:“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而在猫生一番搞笑的行为举止时,空竺已从外间悄然无声的走至谢卿姒的身后。
  女子虽仍着以寝衣,但在药水的浸泡,素白裳裙里的雪肌玉骨若隐若现于僧人眼里。
  但是,谢卿姒却突然转身,水波纹浮动,更令人遐想。只听女子笑言:“空竺,现当今你心里分寸大乱,何故所引起?”
  僧子亦是回之淡然一笑,恍若他二人之间方才的咄咄逼人,全然未发生。
  而谢卿姒未等到他回话,薄如蝉翼的蝴蝶骨四周便徒然一刺痛。
  他虽看似眼中无情,但却稳而准的为其施针。继而,再回:“何事能令我心乱,如今施针可乱否?于你之事,甚稳处之,方可解你错综复杂的心思。”
  谢卿姒方想动弹,驳斥其一番颠三倒四之话。但却被空竺按住,沉着言:“别动,你的身体经不住折腾。”
  然而,佳人未依其意,身不动。
  可言语间却仍旧盛气凌人的追问:“据我所知,你与朝武帝未有任何事务间的矛盾。但今儿晚上,你二人于高阁之下,大动干戈,甚至引得宫人议论纷纷。”
  “佛子,是否可愿意告知我,您的稳当去到何处?”
  谢卿姒与空竺含沙射影之间,一进一退,张驰有度。令藏于暗处的猫生不由咂舌,他二人倘若一同去算计一个人,此人未丢去性命,亦是筋骨折半。
  而在猫生摇头晃脑调侃之时,便瞬间被空竺察觉到,立即被丢出浴室。
  于是,一声巨响便在外间响起,疼得猫生嗷嗷叫唤。
  因此突然一出,到令谢卿姒忘记逼问。而此时心思方才全部回到自个身上,而今她的后背与刺猬的别无二致,痛感顿时遍布全身。
  此便是为何今儿晨起出门时,她允诺空竺,沐浴时定当任其处置的缘由。
  但是,以往尚且有些许痛疼便受不得的人,现当今除却必须得承受发病时的折磨,亦是得忍着治疗的痛苦。
  每每施针谢卿姒便烦躁不已,惯是不配合的。但今儿既然已和空竺承诺,且方才他二人发生口角,她便暂且受着吧。
  空竺施针完毕后,倒是未急于出去。
  反而神色令人晦涩难懂的瞧一眼,在沉思的谢卿姒。他心里隐隐不安,与她相关的命数,似正在逐渐脱离轨迹。
  此时便见,于浴桶中调养身体的人,其削瘦的香肩突然出现一修长的手。佳人被佛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微睁眼,热雾醺出的红面闪现一抹勾人的笑。
  随之,人未转身见他,却反握他的手,戏谑:“表哥,倘若你欲一同沐浴,径可直言。”
  然而,空竺施法探其体内时,回以讥讽:“你体内真气杂乱不堪,如若修佛念经,清心寡欲,于你极为有益。”
  谢卿姒听此,便未按常理出牌。只听她嗤笑一声后,竟然毫无遮掩的起身,走出浴室。
  佛子虽及时避开,但轻盈软美的体态,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其中的刺激性,令僧子的玉面现红潮。
  此景与在宗寺枫林温泉时极为相似,但局内人的心态却迥然不同。空竺不解,只是心头热得慌,兴许是殿内温度过高的缘故。
  待空竺回神后,方想到外间的猫生。担忧其见到谢卿姒此般模样,赶忙出去。但佳人早已在他侧身的瞬间,施法换净裳,此时正与猫生于床榻上深眠。
  佛子的心,终究是乱了。
 
 
第65章 别朝武 · ✐
  今儿乱琼碎玉雪自苍穹之上而下, 在晨阳照于朝武帝国时,大地上的素雪银光耀眼。
  而此时纵横五域四海的帝王,正身披玄色斗篷,步履匆忙的前往玉清宫。他的身后紧跟着, 同样宿醉方醒的君行鹤。
  君臣二人, 皆是脚步飘然。一同前往的安公公等一众宫仆, 亦是随其二人疾步去送行谢卿姒一行人。
  今儿皇城中人未见百官, 准时脚踏朝阳前来宫中上朝。倒是瞧见帝王神情恍惚的,在皇城红墙大道里,衣袍凌乱的前去见仙子的最后一面。
  当他一干人等赶至玉清宫时, 只见猫生已经化出原型体态, 膘肥体壮的占据宫院的大部分。
  而其粗壮有力的手臂怀抱一女子,身披银灰毛绒斗篷的谢卿姒正因,早起赶路的缘故, 昏昏欲睡。
  掩面打盹的人,亦是未料到, 她的旧疾竟将再次发作。
  朝司求稳住紊乱的呼吸后, 与站在面前的空竺对视一眼后。便径直忽视他, 走向谢卿姒。俗言: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身为帝王的人。
  但是此刻的朝武帝,红丝布满在他的眼底,而其如鲠在喉无法言表。
  君行鹤注意到朝武帝,竟然情意再难以自控, 生怕在临行前再发生事端。
  他赶忙走至朝司求的身侧,替他解围:“陛下, 而今时辰尚早。兴许您可邀请卿姒与佛子先食早膳,再走不迟?”
  而此时被帽檐遮住大半面容的谢卿姒, 终于肯缓缓抬头与眼前的痴情人,再见一面。
  佳人轻抚巨熊的手臂,示意其先留步,让她下来。
  谢卿姒的病情虽来势汹汹,但今儿出门前已略施粉黛,因而面容只是稍显几分倦怠。
  她轻言回应:“朝武帝,我等人方才皆已饱食,便不再与您食早膳。您是否仍有他事儿欲与我,相商?”
  但是,朝司求竟未顾及在旁虎视眈眈的空竺。他向前一步,欲伸手抚女子微红的面颊时,却被谢卿姒姒避开。
  徒留停于空中的手,但是,他转而为其再戴起木灰毛绒帽。
  在整理她的青丝发饰时,竟似哽咽低哑言:“你面显病容,病情应是越发的严重,合该尽早启程才是。便允我,再陪你走一段路。”
  然而,谢卿姒未再出言回应。宫院内寂静得空余碎雪飘落的声音,便在众人翘首以盼她心中是何想法时。
  她竟然只是抚摸方才,朝司求触碰的斗篷帽檐,低眉浅笑不语。而其发鬓唯有一金钗流苏,发出碰撞的清脆声响。
  令惯常在缓和氛围的君行鹤亦是无法,他不由看向在场的其他二人。
  空竺抿嘴捻珠,一如既往的未令人猜测得出他此时此刻的心绪。
  而朝司求的情绪已然显而易见的低落,甚至因谢卿姒的沉默,而越发的下沉。
  便在此时,谢卿姒突兀的一句话响起:“杵在此处作甚,天寒地冻的。你二人一身酒味,早去早回,便可安心休憩。”
  君行鹤听此立即无奈一笑,毫无皮面的附和:“卿姒所言甚贴我心。”
  于是,便转头瞧向朝司求,待问其意见时。只见帝王已然走至佳人身侧,温声细语的询问其身体状况如何,可否再需添些物甚。
  然而,静立于一旁的空竺,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他心里知晓,无论朝司求再怎么挽留,诉说情意,今儿终究已到分别之时。只是,现当今越矩者却另有其人。
  今儿谢卿姒与空竺,倒是未径直御器而行,而是与朝司求、君行鹤二人一同走于今都大道。
  此前虽然一行人心思各异,但是在步行的途中,早已被离别的愁绪所占据。
  君行鹤与猫生走在前方,而其余的三人跟在后面。谢卿姒的左侧之人为空竺,右则之人为朝司求和。
  但倘若仔细观察一番便见,佛子与帝王皆不约而同的稍微走快半步,为佳人挡住冷风飘雪。
  今都的百姓昨晚燃起,朝武帝提笔的祈福灯时。便得知,日前于战争中。挽救一都城人性命的仙外来客,便在今儿离去。
  于是,家家户户皆清扫庭院,在门前悬挂两盏红灯笼,以示为其一行人吉祥祈福。
  与此同时,商贩、出行者亦是自觉待在家里,让朝武帝可安心的护送最后一程。
  无论是朝司求、亦或是君行鹤,皆是身为世间少有的儿郎们。
  因缘际会,促使他二人与谢卿姒、空竺得以相识。但悲欢离合之事,无人可以避免,终究已到各奔东西之时。
  长路漫漫,何事皆有可能。但是,唯独离别的人再难以相聚。
  自今儿以后,谢卿姒与空竺的寻药之路,渺茫、无尽头。而朝司求将重整旗鼓,治理一个名流千古的盛世帝国。
  在生命的长河之中,此行的经历将在众人的心里,成为一深刻的烙印。
  待到若干年以后,帝王白头,权臣年迈之时。兴许仍于都城之上,遥望远方,静待故人归。
  今都送行十里,终到长亭处。分别之人轻依偎,饱含情意的赠言:“珍重。”
  待到佳人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时,帝王已不知站立于长亭久至何时。
  只是宫人递的手帕无需再用,风雪已叹痴情种,为其拭去,他情不自禁时落下的泪水。
  乌阳高照,素雪飘零。阳下雪间的权臣未见昔日的俊面笑颜,只听闻其哀婉声:“陛下,回宫吧……。”
  此记,寻回龙芝一行告终。
 
 
第66章 五岁童 · ✐
  从朝武帝国到兽域, 必得途经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其中生长着不计其数的参天大树,以及在其尽头处,便是群居的兽域。
  然而,本该危机四伏的森林深处, 却见幼兽于奇花异草之中四处觅食。鸟语花香, 恍若人间仙境。
  昨晚空竺一行人, 便在其中一个地势平坦的地方, 匆忙搭建一个简易的帐篷。
  此时帐篷内,只见薄厚适中的被褥里,一人正在熟睡。甚至在狭窄的空间内, 听到其轻声打鼾声。
  待辰时已至, 全身蜷缩在丝绸被里的人终于有所动静。她双脚缓慢的探出,似因林间清晨温度低的缘故,再次缩回被窝里。
  而小人挣扎片刻之后, 同手同脚的伸出被褥外。紧接着便顶着卷翘起来的毛发,骄憨的伸懒腰。
  谢卿姒现当今重返五岁稚童的模样, 圆滚滚的身材, 着实招人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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