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在回去的时候跟四阿哥小声道:“四弟,听闻你后院有个医术厉害的格格,尤其是生子方面的,连钮钴禄家那边胎位不正都能治,有没什么生子秘方啊?”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皱眉道:“三哥慎言,哪里有这种东西?我后院这个格格只会一点养生的功夫,哪里会治病了?钮钴禄家那边是请了厉害的女医养胎,可不是无中生有。”
人本来就怀孕了,出了点问题被耿奕看出来,回去请个厉害的女医伺候着,怎么扯到生子秘方去了?
三阿哥就不高兴了,压低声音道:“你我兄弟是什么交情,你还想瞒着我了?外头都传遍了,四弟你就别藏着掖着的。”
四阿哥也不高兴了:“三哥,我怎么藏着掖着了,有就有,说没有那就是没有的。”
看这个弟弟真的急了,三阿哥才愣道:“真没有啊……那真是,我还跟王氏打包票了呢。”
四阿哥看着这个哥哥就恨铁不成钢,这个王氏是三阿哥最近最为宠爱的一个格格,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能跟三阿哥吟诗作对,偏偏宠爱几年肚皮却丝毫没一点动静。
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三阿哥这脸面都不要了,居然跟他这个弟弟要生子秘方?
要真有,四阿哥也不会给三阿哥就是了。
三福晋没犯什么大错,还生了两个小阿哥,只是不如这个才女王氏会吟诗作对而已,就被三阿哥一直冷落。除了初一十五之外,三阿哥就在王氏的院子彻底住下就没挪过窝的!
如今三阿哥还让这个王氏生下小阿哥的话,还不宠得翻了天去啊!
第20章
大过年的, 四阿哥差点就要给三阿哥翻白眼了,憋了一肚子的话也不好在这时候说。
毕竟在宫里,人多嘴杂,不然四阿哥得给三阿哥好好说上一个时辰, 什么叫做规矩, 什么叫宠妾灭妻!他这个当哥哥的, 就不能给底下那些小一点的阿哥当个好榜样吗?
三阿哥看四阿哥的脸色就知道这个弟弟想要说教, 赶紧催促道:“快回去, 皇阿玛和太子殿下快过来了。”
四阿哥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没好气道:“三哥收敛一点, 别以为藏得严实,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见。”
别以为三阿哥如今出宫建府就真的能为所欲为了, 就他后院那点事, 宫里的皇阿玛会不知道吗?
如今皇阿玛不吭气,不等于就是认同, 而是暂时还懒得管, 要三阿哥就这么胡闹下去, 皇帝心里未必不给他记一笔!
三阿哥不高兴了, 嘟嘟嚷嚷道:“究竟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你还教训起我来了?谁让福晋一问三不知,吟诗作对通通不会,我跟她就说不上话来,每次在一起只能大眼瞪小眼。”
要不是初一十五必须去福晋那边, 三阿哥压根就不想过去, 多没意思, 还不如在王氏的院子继续住着算了, 还能一起吟诗作对, 这样的才叫做红颜知己!
虽然刚大婚的时候,三阿哥还是很喜欢三福晋的,毕竟三福晋长得小家碧玉的秀美模样,就是他喜欢的类型。笑起来两边还有小小的梨涡,两人刚成婚还蜜里调油的样子,很是恩爱了一段时间的。
然而甜甜蜜蜜相处没几天,三阿哥就开始受不了这个福晋,吟诗和作对子都不会,弹琴是完全听不懂,书法画作一窍不通,不会做也不会欣赏评点,只知道后院那些琐碎事儿。
每天给他说库房怎么样,花用多少,各处管事娘子办事如何,这些俗务都不是三阿哥愿意听的!
就好像是他在仙境中谈论风花雪月,福晋冷不丁给三阿哥拽回到人间来,哪里能受得了呢!
按照现代的说法,两人毫无共同语言,压根聊不下去,三阿哥都要郁闷坏了。
他自认是个才子,怎么娶了个毫无才学的福晋,以后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
好在还有王氏这个格格在,对汉学极为熟悉,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长得又是秀美温婉,正是三阿哥最喜欢的类型,这不就一下子陷进去了?
他是乐在其中,恨不得跟王氏跟连体婴一样从早到晚在一起。除了初一十五这种日子没办法,自己只能去福晋那边,余下的日子他都在王氏的院子住着,说话也不必跟对牛弹琴一样痛苦!
三阿哥郁闷得坐下,看着身边三福晋带着羡慕的眼神望向隔壁四阿哥,他顺着目光过去,就发现这个四弟跟福晋说了两句,跟后边的耿奕说了两句,不知道说了什么,三人都笑了起来,一片和谐的样子。
他就纳闷了,四阿哥平日跟个锯嘴闷葫芦一样,怎么还能让后院妻妾那么和平友爱的?
三阿哥平日在府里生怕福晋欺负王氏,然而王氏时不时还是露出忧郁的神色,弹奏的曲目和写的诗句都有几分哀色,把他心疼坏了。
他跟三福晋好言好语说话,希望福晋对王氏好一点,但是没两句他们就能吵起来。说别的福晋又听不懂,鸡同鸭讲,把三阿哥郁闷得不行,去王氏那边听着哀伤的曲目也堵心,简直两边都不是人。
三人要坐在一起,屋顶不掀起来才怪呢!什么时候这对妻妾也能和平共处,三阿哥就能放心的。
他就想不明白了,王氏那么乖巧,三福晋怎么就不喜欢她呢?
王氏也是,如今天天跟自己在一起,怎么还哀哀戚戚个没完了,就差没大冬天去葬个花了?
三阿哥也羡慕地看了四阿哥那边一眼,就有太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太子驾到。”
四阿哥连忙示意身边人一块起身行礼,耿奕不敢抬头,只看见不远处有一前一后两对靴子经过,想必就是皇帝和太子了。
皇帝示意身边的大太监李德全,后者就喊道:“平身!”
耿奕这才跟着起来,重新坐下。
皇帝微微颔首,表示可以开席上菜了。
大阿哥带着大福晋和两个女儿先上前来祝贺,他带来的两个女儿走路跌跌撞撞的,还是奶声奶气道:“皇爷爷,过年好!”
皇帝在上首笑着点头:“好,都是乖巧的孩子。”
他微微抬手,李德全把两个巴掌大的锦盒送上给大阿哥的两个女儿,里面是一套玉兔首饰,有项链、簪子和手链,上面都带着小小的白色兔子配饰,尤为玉雪可爱。
小姑娘最喜欢这样可爱的东西,一边道谢一边就把小兔子的簪子和手链戴上,别提多高兴了。
大阿哥送的年礼是一幅万寿图,中规中矩,没有特别出彩,也没十分寒酸。
皇帝让李德全收下这份礼物,只点点头没多说,大阿哥就带着孩子们下去了。
其实大阿哥原本准备的是一尊七色琉璃大佛,足足有半人高,他自我感觉送这个十分体面,惠妃却觉得送上来的话简直太扎眼,直接就否了。
这么大个玩意儿,显眼是显眼,也太显眼了一点,信不信御史看见后,过年还憋着,等过完年就得上一堆折子控诉大阿哥挥霍无度了?
那么大一块琉璃石,光是原石就要花费不少钱,运过来也是不容易,更别提是雕刻成佛像了。一般的雕刻师傅短时间内雕不出来,也不可能栩栩如生,就得花大价钱请一流的师傅。
哪怕手里有钱,然而财不露白,大阿哥这是傻乎乎将把柄送上,生怕御史不一哄而上吗?
好在大阿哥没别的,就是听额娘的话,虽然有点郁闷还是换掉了原本的寿礼。
大阿哥退下后,李德全悄悄看了一眼,显然大阿哥没发现皇帝是不高兴了。
这明显该是太子先带着太子妃出来贺寿,谁知道大阿哥先一头跑出来,让皇帝也不好把他赶回去。
毕竟大过年的,皇帝也不想呵斥自家大儿子,免得扫兴,面上也没表现出来。
别说伺候他几十年的李德全,就是太子都隐约察觉到了。
不过太子一点不提,也不闹,脸色甚至没带出任何不满来,对大阿哥还笑眯眯的。
反正大阿哥犯了错,皇帝记在心里头呢,压根不需要太子去落井下石或者煽风点火。
反而太子一副大方不计较的模样,皇帝看着才满意极了,这才是一国太子的心胸!
对比之下,大阿哥就跟熊孩子一样,大过年这时候还要跳出来冒头给皇帝不痛快!
惠妃跟着皇帝的时日也不短了,隐隐约约也察觉到皇帝对大阿哥的不喜,不然怎会只给了两个孙女赏赐,大过年的就什么都不给大阿哥,连一句夸的话都没有呢!
偏偏大阿哥这个榆木脑袋,还以为自己越过太子先去祝寿是赢了一手,估计还在沾沾自喜,气得惠妃捂着心口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子,这年纪了还没开窍呢!
太子送的礼物就与众不同一点,让四个太监抬上来的。
大阿哥原本满脸激动,想着惠妃不是说不能太扎眼,太子这样就显眼多了,他就盼着皇帝呵斥呢!
说大阿哥挥霍无度,在太子身上也是一样的!
谁知道皇帝一看却是笑了:“这是永定河的沙盘?”
四阿哥一听也惊着了,难怪太子之前找工部尚书要了永定河的地图,还抓着自己缩小比例画地图,原来是用在这里。
太子瞒得紧,就连四阿哥都不知道,更别提其他人了。
当然,皇帝掌握着宫里所有的眼线,他未必不知道,却还是装作第一次看见而十分惊艳和感动的样子。
耿奕感慨做戏还是皇帝最厉害,这一副又是满意又是喜欢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早就知道的。
她就不信太子私下偷摸着做这个,皇帝就真的一点风声都听不见。
不过太子如此用心,想给皇帝一个惊喜,当阿玛的自然要多捧场。
皇帝摸着胡子笑道:“好,很好,这沙盘实用得很。李德全,让人把沙盘送到御书房去,小心一点儿,可别磕坏了。”
李德全连忙应了,指挥了几个太监,让他们小心翼翼抬着沙盘去御书房了。
比起大阿哥送的万寿图还放在一边,压根没被一起带去御书房,足见两个礼物,皇帝更喜欢哪一个了。
哪怕沙盘并非太子亲自动手,而是动动嘴皮子让底下人做的,到底还是更用心一点。
万寿图也不全是大阿哥亲自写的,只让门客帮忙写了大部分寿字,一小部分才是他自己写的。
当时惠妃就叮嘱过大阿哥最好全部亲自写,但是一万个寿字,就大阿哥一个人要写很久,还要写得手疼,他就想着反正看不出来,就敷衍上了。
惠妃琢磨了一下皇帝的表情,估计这事皇帝是知道了,也恨不能用帕子遮住脸,当做不认识大阿哥这个儿子算了。
旁边的荣妃也郁闷,三阿哥上前祝寿,引经据典之后,诗词歌赋齐飞,却跟黄河一样滔滔不绝,简直没完没了。
后边还有多少人等着,他就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吗?
非要炫耀自己的才学,没见皇帝都露出有点不耐烦的神色来,三阿哥就没点眼色吗?
要不是地方不对,荣妃都想上去拧着三阿哥的耳朵把人弄下来!
就这小子的才学能比得过皇帝去吗,卖弄什么呢!
来个四言七言诗句就可以了,三阿哥却恨不得来个长恨歌!
荣妃气得心肝疼,好歹三阿哥终于意犹未尽结束自己写的祝语,等着皇帝的赞赏。
皇帝只微微点头道:“不错。”
然后就没下文了,三阿哥再傻也发现不对,赶紧行礼溜了。
三福晋用帕子捂住半边脸,感觉宫宴之后还是暂时别出门,这脸三阿哥能扔着玩,她是丢不起的。
耿奕听着三阿哥咬文嚼字的祝语,差点没睡过去。
全是文言文,晦涩难懂不说,三阿哥还摇头晃脑地念,跟紧箍咒一样听得人昏昏欲睡。
耳边终于没那个念经一样的声音,总算要结束了,耿奕迷迷糊糊抬头,发现身边廖嬷嬷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不由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约莫只有一岁多,带着毛茸茸的帽子,身上的衣服也穿得厚实,感觉到耿奕偷看的目光,也扭过头来,露出无齿的笑容。
耿奕双手捧着脸,这孩子也太萌了。
廖嬷嬷注意到耿奕的目光,就小声提醒道:“这是四阿哥的长子,弘辉小阿哥。之前小阿哥睡着了没醒,四阿哥就让苏培盛在后头带着小阿哥晚一点过来。”
睡着的时候直接抱出来,四阿哥担心弘辉会着凉,索性让他多睡一会。
弘辉的作息很规律,多睡一刻钟就差不多是时候醒了。
醒后穿上厚厚的衣服吃点东西再过来,时间上是绰绰有余的。
耿奕想着四阿哥还是挺宠孩子的,生怕大冷天弘辉着凉了,这才拖到后边才来。
看大阿哥刚带着两个女儿上前祝寿,完全就当做是工具人来着,用完回来后就不管两个小姊妹,直接丢给大福晋管了,自个又坐下开始吃东西喝酒。
好在两个女儿乖巧,这会儿对皇帝送的小兔子首饰十分喜爱在手里把玩,就乖乖坐在原地没乱跑的。
太子这会儿膝下还没孩子,跟太子妃的关系还可以,他祝寿回去后就跟太子妃开始吃菜小酌了。
两人脸上都带着微笑,头碰头说着话的样子十分恩爱的模样。
耿奕却察觉到太子妃微笑低头的时候,眉眼露出郁郁之色,显然跟太子这幅恩爱的模样有几分是故意做戏的,未必感情真有那么好。
轮到四阿哥上前祝贺,他带着福晋和弘辉,后边还跟着耿奕,一家好几口人十分壮观,引来不少人侧目。
四阿哥行礼后就把自己的礼物送上,是一幅山水画,显然是他亲自画的,上面山山水水的,足足有一米多长,可见他的用心。
皇帝一看就明白,笑着点头道:“老四有心了,跟太子是不谋而合。”
如今皇帝心里最记挂的就是永定河的事,太子做出了沙盘,四阿哥就画出了河道周围的风光,送礼都送进皇帝的心坎里面了。
画上还有题字,意思不外乎是托皇帝的洪福,修河道的事不过是时间问题,必然能够顺利做好的。
这龙屁拍得不错,皇帝满脸笑容,对比刚才看大阿哥和三阿哥那个几乎没有的浅笑,显然对四阿哥这份礼物十分欢喜了。
尤其他还说道:“李德全,把这幅画挂在御书房中间的位置,朕得每天看看,看看咱们这河道什么时候能够修好。”
皇帝又指着四阿哥道:“以后这事就靠太子和老四了。”
说是靠太子,太子却是不好出宫,更别提是离开京城了,毕竟他身份贵重,自然是留在京城做指挥,出差的只会是四阿哥,辛苦办事的也只会是四阿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