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一听就让丫鬟去泡一壶羊奶茶来,五福晋喝着甜丝丝的奶茶就叹道:“说起赌气,我原本也是赌着一口气,这才会进宫侍奉太后娘娘的。但是时日久了,人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在太后娘娘身边过得越是快活,就越发觉得没必要委屈自己。”
“这日子高兴着过也是过,不高兴也是过,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你说是不是?”
嬷嬷眼圈一红道:“福晋这么说,叫奴婢都忍不住要落下泪来,这些年实在叫福晋受太多委屈了。”
五福晋就笑笑道:“哭什么,你该高兴才是,毕竟我都想通了。以前我只在府里这方寸之间,感觉自己很苦,日子很难过,每天早上睁开眼就感觉一片灰暗,恨不得就此了结算了。但是等我出去后看看周围,谁又不苦呢?”
想想皇太后当年嫁过来,不也是不受当年先帝喜欢,身份尊贵却独守空房,不难过不委屈吗?
是不是日子难熬到过不下去,也哭过抱怨过,郁郁寡欢?
但是皇太后挺过来了,如今她日子过得舒服,每天笑眯眯的,曾经的那些委屈在如今看来都不算什么。
那些过往都随着先帝驾崩而彻底埋葬,曾经不对付的,可能怨恨过的人都死了,只有皇太后还活得好好的,过上了自在的日子,在宫里除了皇帝,都是她说了算。
五福晋就觉得,只要她好好活着,不犯大错,就永远是五福晋,谁都动摇不了自己的地位。
哪怕后院这些人一个个争宠又如何,拼命生下孩子又如何,这些孩子不都得叫自己一声额娘吗?
于是五福晋就彻底释然了,反正五阿哥也不能随便找理由废了自己,爱咋咋的!
她就得每天过得高高兴兴的,然后好好活着,只要五阿哥别过分,管他呢!
嬷嬷看出五福晋是真的想通了,低头忍不住抹眼泪。
五福晋就无奈道:“让你别哭了,怎么还真的哭起来了?”
嬷嬷就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道:“奴婢这是高兴的,主子总算是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五福晋就笑笑,她出嫁之前在娘家就是个爱憎分明又果断爽利的人,还是一心想着当个好福晋,然后跟五阿哥好好过日子的。
五阿哥长得一表人才,她在成亲那天看了一眼就陷进去了,才会有了往后卑微讨好的自己。
如今想来她真傻,因为五阿哥喜欢柔弱娇美的女子,五福晋就努力改变自己,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反而险些把原本的她给丢了。
五福晋低头喝了一口奶茶,还是做自己最舒服了,做别人眼里的自己,就跟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那样,浑身哪里都不舒服,别人看着也别扭。
那边耿奕继续听着小李子八卦外边的事,听说八阿哥那边被皇帝指了一个侧福晋,差点给一口奶茶给呛住了。
乖乖,这真是个大新闻了。
毕竟她听说八福晋相当彪悍,八阿哥隐约有惧内的传言,成亲后连后院别的地方都没去过。这侧福晋一提,前边这些说法是不攻自破。
耿奕眨眨眼,难道八阿哥为了破除谣言,才会请皇帝指了这么一个侧福晋的?
不过八阿哥后院的人是真的少,除了八福晋之外只有两个格格,听闻还是八福晋的丫鬟,算得上是滕妾了。
八福晋不松口,这两个滕妾哪里敢接近八阿哥?
如今后院多了一个侧福晋,八福晋就不能一手遮天,挡着其他人靠近八阿哥的。
忽然多了个侧福晋进门,八福晋的脸色可想而知,难看得不行。
圣旨下来的时候,她当场就沉着脸,宣旨的太监面色都尴尬起来。
还是八阿哥吩咐身边的侍从给太监一个荷包,客气送人离开,不然八福晋说不定就要当场发飙了。
好歹八阿哥拉着八福晋进去后,八福晋才红着眼道:“怎么回事,你之前不说求的是年羹尧的妹妹,怎么换了另外一个人来了?”
还是江南有名的才女,长得明艳大方,正是八阿哥喜欢的类型,八福晋都怀疑八阿哥是不是故意请皇帝挑的人,才能如此合心意!
八阿哥面露无奈,连说冤枉道:“卿卿怎能不信我,当初我辗转打听到年家的女儿要被皇阿玛指婚,这才会去提出请皇阿玛指一个侧福晋过来。”
哪里想到最后就指了个小官的女儿,哪怕长得再好,还有点才名,却依旧不是年家的女儿!
八阿哥要美人做什么,要的是让年家跟他站在同一条船上!
八福晋看八阿哥着急的样子,知道他没说谎,于是皱眉叹气道:“这究竟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年家的女儿指给别的阿哥那边去了?”
八阿哥也是担心,就道:“我已经让人留心,年家的女儿究竟去了哪里,我原先怀疑是去了四哥那边,后来听说他跟皇阿玛提了,要把后院两个格格提为侧福晋。”
于是后院侧福晋的名额都占满了,根本不可能另外再指一个侧福晋进府的,四阿哥就能排除在外了。
八福晋冷哼道:“四阿哥倒是念旧,早早就提了后院的老人。”
要是当初她就先把后院两个滕妾提为侧福晋,名额占满了,也就没人能进府来了。
但是这不过想想罢了,若是能选择,八福晋也绝不会同意的。
侧福晋跟福晋虽然多了一个字,地位却相近,这是八福晋绝不能容许的。
让两个滕妾以后能跟自己平起平坐,开什么玩笑呢!
八阿哥也看出八福晋的心思,只搂着她的肩膀道:“委屈卿卿了,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八福晋扭了扭没挣脱,红着眼道:“就怕我这肚皮再不争气,过几年皇上还会再指一个侧福晋进府来。”
八阿哥低头安慰道:“不会的,我们再努力点就好,看看大哥都好几个孩子了。”
他自认身体不差,八福晋也是如此,怎的两人就是迟迟没孩子呢!
思及此,八阿哥也有点郁闷。
八福晋就更郁闷了,之前大福晋和三福晋因为吃了四福晋送的梨膏糖就怀上了,然而她都吃了好几罐子了,人就胖了一点,然而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原本生气都要上门质问四福晋了,然而人家的店面门口就贴着大大的一张纸,小厮轮流在门口大声解释,梨膏糖就是治嗓子痒疼,不包生孩子,这都是谣言云云。
四阿哥他们生怕别人误会了,就差没绕着京城喊一圈,不说店门口排队买梨膏糖的,哪怕经过的人该听都听见了。
有些原本就是治嗓子来买的,也就一笑置之。
有些原本是冲着能怀上的,虽然有点失望也还是买了,万一呢!
跟八福晋一样吃过之后毫无动静的,哪怕心里郁闷或者生气,也不好去店面或者四福晋面前闹了。
毕竟人家事先说清楚明白了,还误会那就是自个的事了,关四阿哥什么事啊!
八阿哥也只能开口安慰八福晋,更像是安慰自己道:“只是时候没到而已,我们耐心一点再等等。”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等就是等了好多年,这时候只听说九阿哥的赐婚也下来了。
九阿哥接旨后就高高兴兴出宫跟四阿哥提起这个喜讯来了:“四哥,我这福晋是从一品武官的女儿董鄂氏。”
十阿哥比自己早成婚,九阿哥还是心里有点郁闷,惦记了好久,皇帝终于想起给自己物色福晋了,能不高兴吗?
九阿哥因为太高兴,都没让人通传就一头扎进来,正碰上四阿哥和耿奕在对弈。
耿奕都来不及退下了,四阿哥也不在意道:“九弟是自家兄弟,也不必太避嫌了。”
这话九阿哥爱听,跟耿奕打招呼后道:“多得小嫂子做的奶茶,如今在酒楼卖得十分不错。”
他说不错,那真是相当不错了,每天都是供不应求。
甜丝丝的奶味加上茶香,夫人小姐们都喜欢,半大的孩子们更是拒绝不了。
哪怕男人们大多不喜欢,但是他去酒楼只要带上家眷,除了他之外的人几乎是人手一杯了。
耿奕一听就笑道:“其实九阿哥可以把糖让人选一选,若是不喜欢太甜的,可以选择半糖或者三分糖。”
太甜不喜欢,让人选不是很甜的不就好了?
不然一家人坐着,其他人都捧着奶茶,一家之主只能在旁边看着,最后还要负责买单,就有点太惨了吧!
九阿哥双眼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他一听都要坐不住了,赶紧让金福去酒楼跑一趟,跟掌柜说说,今儿就开始做起来!
耿奕看九阿哥风风火火的样子,就觉得他还真是做买卖的料子,一点拖延症都没有,只要听着能做就立刻去做,丝毫没有迟疑,相当果断,该下手的时候就下手,这才能快人一步。
金福应下后就一溜烟跑了,生怕耽误了九阿哥的买卖。
九阿哥就不好意思道:“让四哥见笑了,弟弟一听买卖能做得更好就拖不得,怎么都要立刻办好才行。”
见四阿哥笑着摇头说不介意,九阿哥就继续说起自己的媳妇来:“听闻董鄂氏长得好看,人也高挑,可惜我要等大半年才能成婚了。”
他都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家媳妇长什么样子,感觉大半年的时间好长。
耿奕看四阿哥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太想听下去,毕竟是弟媳妇,长得好好不看,长什么样子都不是四阿哥能问的,也不好继续听着,于是就问道:“九阿哥今儿要留下用饭吗?”
九阿哥连忙点头道:“那是必须留下的,今儿厨房做什么好吃的?”
耿奕就笑道:“我也不晓得,这就让人问一问。”
九阿哥挥挥手道:“不必,厨房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反正肯定不会难吃的。”
马厨子的手艺已经很得他心了,怎么做都不可能难吃,提前问还少一分惊喜,还不如坐着等上菜的。
这话递到厨房那边,马厨子感觉肩膀的担子更重了。
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觉得头发越发稀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过再难自己也得定下菜单来,正好是晚冬,是适合进补的时候,加上九阿哥过来是说喜事的,就该庆祝一二,于是马厨子想了想就打算做一道牛乳蒸羊羔。
羊羔是新鲜送来,已经让徒弟处理好了,原本就打算今晚做,正好合适。
把羊羔肉斩成块,放入生姜、人参之后,再加入牛乳,然后隔水蒸足足一个时辰,等肉变得酥软就能出锅,再撒上枸杞和些许的盐,就能上桌了。
调料放得不多,羊羔肉里有淡淡的人参味道,并不浓郁,被牛乳的香味遮盖住。羊肉是又香又嫩,带着一股子牛奶的香气,奶香奶香的,耿奕吃完感觉浑身都是奶香的味道,丝毫没一点羊膻味。
四福晋平日不是很爱吃羊肉,今儿也多吃了半碗。
四阿哥和九阿哥更不用说,频频下筷子,很快一只不大的羊羔就被吃光了,是丝毫没一点剩下的,光盘子送回去的时候,马厨子看见后别提多骄傲了。
主子们吃光了,证明他的手艺好,这道菜做得不错。
九阿哥吃得心满意足,对四阿哥眨眨眼,显然私下有话要说,其他人就先退下了。
等人一走,九阿哥才凑近来小声道:“四哥,那个年大人的妹妹真不得了,除了八哥想求,连太子二哥都跟皇阿玛提过,更别提是大哥了。”
大阿哥是看着太子做什么都要掺和一脚,看太子想纳年羹尧的妹妹做庶妃,于是也找皇帝提了。
四阿哥是一言难尽,太子起码有诚意,用庶妃来求也过得去,大阿哥两个侧福晋都有了,让年大人的妹妹做庶福晋,那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是不是太怠慢人了?
要拉拢年羹尧,然后大阿哥只给出庶福晋的位子,这不是结亲是结仇了吧?
九阿哥也深以为然,凑得更近道:“四哥没在宫里不知道,大哥被惠妃娘娘叫进宫里骂了一通,听说还砸了一套茶杯,看来惠妃娘娘是气坏了。”
何止气坏,惠妃气得心口都疼了,只觉得这个儿子年纪越大是越发活回去了,这种事都敢跟太子争?
她骂完儿子,转头还要给大阿哥收拾烂摊子,直奔御书房找皇帝请罪了,还让皇帝叫大阿哥好好闭门思过,暂时别出来气人了。
皇帝也是有点不高兴,但是看惠妃气得脸色都白了,整个人跪下去险些起不来,就有点同情,于是大手一挥,就让大阿哥回来宫里跟着小阿哥们上课半个月。
要是上课认真就算了,要不认真再多学一会儿。
这皇命一出,大阿哥感觉简直没脸出门见人了。
他都几岁了,居然要跟那些乳臭未干的小阿哥们一起读书,还有脸吗?
大福晋看大阿哥扭扭捏捏的样子就是不肯进宫上学,忍不住嗤笑道:“该!让你什么热闹都敢掺和,要不是皇上高抬贵手……”
大阿哥看着大福晋挺着大肚子,还不好跟她争辩,憋得脸都红了。
大福晋看他的表情就明白大阿哥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心里忍不住叹气,伸手摸着肚子开始担心孩子们的脑子要是随了阿玛,以后可怎么办呢?
太子这一步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简直是馊主意。
年羹尧以后可能要被皇帝提拔为四川巡抚的人,掌管一大省的财政,又是个将才,以后必定平步青云,还可能掌握兵权。
太子沾了这个,是生怕不跟皇帝离了心吗?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太子自己作死就算了,大阿哥去掺和什么,想跟太子一起被皇帝怀疑吗?
好在看皇帝的意思,也是觉得大阿哥没什么坏心思,就是脑子不好,什么都要跟太子争才会掺和进来,不然就不是让大阿哥回去上学读书那么简单了!
偏偏大阿哥还看不透,只觉得丢人。丢人算什么,就怕他以后什么都丢了,还得连累一家子!
大福晋感觉这样不行,抓着大阿哥回房后让心腹守在外边,细细掰扯了一番,让大阿哥明白这事究竟有多凶险!
大阿哥刚听的时候不以为然,听到后面就若有所思,渐渐就有些后怕了。
见他耷拉着脑袋,似乎听进去了,大福晋就叹道:“我也不指望爷有什么大出息,只要别乱来,连累我和孩子们就行了。”
大阿哥想张口反驳,怎么就是连累了呢!
但是他抬头看着如今挺着大肚子的大福晋脸色发白,因为肚子太大平日休息就不太好,如今还要操心自己的事,大阿哥就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好吧,我以后问过八弟之后,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就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