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晋的目光有些复杂,明白当初八阿哥被抱过来给惠妃,跟着大阿哥一起长大,两人虽然不是同母的兄弟,感情却差不多了。
大阿哥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冲动又不够聪明,不如八阿哥那么聪慧又谨慎,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会跟八阿哥商量。
但是小时候就算了,如今却跟以前不一样了。
大阿哥被大福晋看得后背发毛,顿时不明白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不能去问八弟了?”
大福晋无奈提醒道:“爷是不是忘了,这次想要迎娶年大人妹妹的事,八弟也是掺和进来了。”
所以你们两人目的一样,大阿哥还找八阿哥商量,这不就跟上阵对敌的时候找敌方首领商量一样吗?
大阿哥一愣,这才后知后觉这一点,挠着脑袋道:“你说得对,八弟跟以前是不一样了,这事确实不好跟他商量,但是其它的……”
被大福晋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大阿哥余下的话只能咽下去,再也说不出口了,烦躁道:“好了,我以后不随便去问八弟,这就行了吧?”
闻言,大福晋这才满意了。
大阿哥有点闷闷不乐,他怎么也变得有点惧内了,凭什么要听大福晋的啊?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只是不跟大福晋计较,毕竟她如今怀着孩子都快临盆了,顺着点也是应该的!
大阿哥自我安慰一番,也就释然了。
就连四阿哥也没想到,因为他这边婉拒了皇帝,让其他的兄弟蠢蠢欲动,最后反而谁都没得逞。
年羹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皇帝不想那么容易就废了他,自然不会让年羹尧的妹妹随便嫁人。
毕竟他妹妹嫁了谁,等于年家就被绑在谁的船上,要是有异心的,那是后患无穷。
太子和大阿哥是肯定不行的,八阿哥也是如此,毕竟八福晋的身份已经足够尊贵了。
最后皇帝只能暂且把这个指婚放下,反正年羹尧这个妹妹的年纪还小,再放上一两年还是可以的。
年家就有点遗憾,原本以为妹妹能嫁给四贝勒,没想到最后没能成。
等其他阿哥们来求,年夫人还以为是好事,自家姑娘依旧能嫁给阿哥,谁想到最后谁都没被选上,顿时有些失望了。
年羹尧劝着年夫人道:“没成才是好事,要妹妹嫁给其他那几个阿哥才麻烦了。”
年夫人不懂那么多曲曲折折,只担忧道:“你妹妹如今在外头是出名了,若是以后不嫁给阿哥们,回头想嫁个好人家没那么容易。”
虽然阿哥们没能嫁,女儿如今名声在外,求娶的自然也有的。
眼看年家没把女儿嫁给阿哥,其他人就蠢蠢欲动了,然而年家却不敢随便动。
年羹尧的前程还没有彻底定下来,哪敢随意让女儿嫁人,要是亲家有什么问题,他们一家就完了,于是年夫人哪怕心急也只能一动不敢动了。
耿奕听完小李子的八卦,只感慨一下年家的女儿真是受欢迎,转头九阿哥回宫后,她就忍不住好奇问四阿哥道:“爷,九福晋既是武官的女儿,是不是武艺也相当不错?”
姑奶奶会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哪怕不会拳脚功夫,骑射都是极为出色的。
就是武官的女儿,很可能拳脚功夫相当不错。
四阿哥笑着点头道:“是,听闻这位九弟妹的武学天分不错,还被皇阿玛夸奖过。”
皇帝当初见过董鄂氏一面,一柄长刀舞得是虎虎生威,听说从小不爱女红还熟读兵书,私下还感慨过,要董鄂氏是男子,必然是一个得力将才,颇为惋惜的。
耿奕盯着四阿哥看了一会,感觉四阿哥是不是学坏了,刚才怎么没跟九阿哥说这个?
看九阿哥那么高兴要娶媳妇的样子,以后忽然发现九福晋的身手比他还好,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不过之前九阿哥想要的媳妇是长得好看又喜欢西洋玩意儿,还会算数什么的,九福晋是一点都没沾上。
唯独有个好处,以后九阿哥都不需要武师傅了,九福晋指点一下,骑射估计都比以前好多了。
耿奕想的那些,九阿哥其实也琢磨过的。
后来他觉得九福晋不会算数,自己教就是了。
九福晋要不喜欢西洋的玩意儿,九阿哥手把手告诉她怎么有趣不就行了?
反正九阿哥是觉得,只要接触过西洋的东西,就很少人会不感兴趣的!
他想得挺美,期待着这次南巡回来就娶媳妇,丝毫没想到武官的女儿有多彪悍。
这次南巡皇帝要带的人就多了,连太子都带上了,其余几个年长的阿哥们都带着,唯独留下了三阿哥,以及索额图和高士奇等大臣来监国。
四阿哥这次也带上了耿奕和钮钴禄格格,四福晋依旧留在贝勒府。
原本李侧福晋也带上的,可惜临出门之前,她却查出有了身孕,又是惊喜又是失望,也只好留在贝勒府养胎,不能跟着去南巡了。
耿奕以为这次南巡跟上回一样顺顺利利的,走一圈看看景色,吃吃各地的地方名菜,然后听大臣们如何拍龙屁,再买点当地的特产作为礼物回去送给四福晋、李侧福晋和宋格格。
说是南巡,对她来说就是出门旅游了一趟而已。
哪想到大船才到德州,太子居然就病了,还病得不轻。
第40章
耿奕是听四阿哥看望太子回来, 才知道太子腹痛难忍,疼得脸色惨白,冷汗连连。
院首定下药方后亲自煎药送去, 太子喝下后腹痛缓和了一些,依旧食欲不振,听闻口中反酸, 什么都吃不下,闻着就难受。
人不吃东西就消瘦了下去, 皇帝下令暂时在德州停下靠岸,住进了别院。
这前后才没走多远就要停下,耿奕心下叹气, 要太子迟迟不好, 他们就不能继续出发了。
四阿哥就安慰她道:“有院首在,太子二哥应该很快会好起来的。”
院首是费尽心思, 汤药喝着,还用暖袋给太子热敷在疼痛的肚子上, 内外一起治,太子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夜里好歹能睡着了。
之前因为太疼, 太子辗转难眠,刚开始还不想打扰皇帝, 还是身边伺候的太监眼看不对劲,急忙跑去跟皇帝报信。
这就跟一道惊雷一样, 把船上的人炸得不轻, 厨房和太医们累得人仰马翻, 一边是努力做清淡吃食, 能让太子吃下, 另一边太医斟酌再三定的药方,皇帝要过目后才敢去煎药,还得效果快一点才行。
镇痛效果确实不错,却始终没能让太子的食欲好起来。
很明显太子是不能继续跟着走了,皇帝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不走,于是他就让人快马加鞭送信回京,让索额图过来给太子侍疾。
索额图一听太子病了,心急火燎当天就出发赶来,一路几乎没怎么歇息过,硬生生用几天功夫就赶到了。
他年纪不小,路上颠簸也是累得不行,洗漱后也来不及休息,赶紧去拜见皇帝,然后去探望太子了。
看见太子出京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满脸苍白还瘦了一圈,索额图就老泪纵横:“殿下这是怎么了?”
他问过太医,得知太子如今腹痛已经止住了,然而还是食不下咽,需要好好静养一阵子,就连连答应会好好照顾太子的。
跟着来的御厨有一半都让皇帝留下了,就是为了给太子做好吃的。
耿奕远远看着被留下的御厨们,心里对他们的同情是滔滔不绝。
御厨们的手艺是不错,偏偏太子病后胃口不好,舌头不敏锐吃不出什么味道来,自然觉得什么都不好吃,也就吃不下了。
他们又不敢做重口味的,只能做清淡的,太子更尝不出味道来也就更加吃不下,简直跟恶性循环一样,御厨们是有的头疼了。
不过这事耿奕是打死都不会出头的,别人就算了,太子如今刚病好,皇帝紧张得不行,要有一点差错,那她也别想活了,还不如苟着算了。
她就找了个有点头晕的借口躲在房间里死活不出来,跟个鹌鹑一样,四阿哥还以为耿奕病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依旧担心道:“这是怎么了,几天不见你出门,一直在房间里,连吃饭都不出来。”
耿奕瞅着四周没人,还是贴在四阿哥的耳边把自己的担心说了:“我这不是怕太子胃口不好,皇上见御厨们没办法,就把我提溜出去问吗?”
要皇帝问了,她是回答还是不回答,要不回答,皇帝怪罪下来怎么办?
要回答了,回头太子尝过后还是吃不下,自己这没得功劳反倒要被问罪如何是好?
耿奕说完,抬头见四阿哥居然嘴角一弯笑了出来,不由皱眉道:“爷,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四阿哥嘴角的笑容更深了,要不是知道自己笑出声的话,耿奕就要恼羞成怒,他估计都要忍不住的。
眼看耿奕就要恼了,他这才收敛了一下解释道:“放心,皇阿玛若是问了,我也会帮你挡回去的。”
耿奕哪怕再厉害,关乎太子的事是能不碰就不碰为好,四阿哥自然会帮忙拦着点的。
而且船上有好几个太医在呢,皇帝还在跟前,怎么都轮不到耿奕帮忙了,不然让他们这些太医的脸面往哪里摆呢!
耿奕这才松口气,被四阿哥扶着起身道:“好了,别担心那么多,赶紧起来出去用饭吧。”
四阿哥跟着皇帝也去探望了太子好几次,帮着忙里忙外布置别院,让太子留下后能住得舒心,回来后才发现耿奕躲在房间两天,于是才过来看看,一问就差点笑了。
好在耿奕没事,他带着人往外走道:“以后有什么直接告诉我就是了,要我忙着不见人,跟苏培盛说一声也可以。”
耿奕点点头,知道自己是想多了,于是放下心来,高高兴兴跟着四阿哥出去用饭了。
太子那边还吃不下,四阿哥他们就不能大鱼大肉,不然被皇帝知道还觉得他不关心兄长什么的就不好了。
加上四阿哥原本就不爱大荤菜,就让厨房送来几道清淡点的菜式。
第一道上来的是香椿腐皮,豆腐皮在油里炸一遍,再拌入焯过水又切碎的香椿,吃着鲜香清爽。
第二道是五彩团子,用的就是豆腐、香菇、马蹄和春笋做成圆子,再放进南瓜羹。五种颜色,看着色彩斑斓就很有食欲。
第三道送来的是荠菜春卷,另外还每人一碗刀鱼馄饨。
刀鱼剔骨后用鱼肉拌了酱汁腌好,包进馄饨里面,在热水里一过,吃着面皮不厚,鱼肉鲜嫩。
一碗下去,肚子暖暖的,特别舒服。
吃完后厨房还送了甜点来,是雪花饼,用豆渣加糯米做成,不是很甜腻,吃着还有一股淡淡的豆香味。
耿奕就不由感慨,御厨果真是连清淡的吃食都做出不同的花样来。
就连她这挑剔的舌头都挑不出毛病来,可惜太子依旧吃不下去。
不过跟耿奕不一样,太子确实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御厨这些对他来说可能早就吃腻了。
他们停留了几天,看太子的情况稳定下来,除了食欲不太好,起码还能稍微吃点进去,皇帝就下令船队继续南下了。
想来有索额图这个长辈在,皇帝也能放心把太子交给他,于是就出发了。
耿奕原本还担心所有人都要留下陪着太子,等他好了才能出发,如今看着船队一点点离开岸边,那是着实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心里忍不住嘀咕,不是说皇帝最疼爱太子,怎么看他病了还要继续南下,而不是就此中止呢?
可能对皇帝来说,南巡比起太子重要得多了,当然前提是太子并没有生命危险的。
这次南巡足足走了两个月,耿奕刚开始还兴致勃勃看着外边,后来就跟钮钴禄格格一起开始发呆了。
偶尔船只靠岸,她们还能下去跟着四阿哥四处走一走,买一些特产回去,却也不能走得太远。
住的大多是各种别院,奢华是不敢的,却也占地颇大。
等到了江南,住的全是园林,院子一个比一个巧夺天工。
耿奕和钮钴禄格格在花园逛了逛,差点迷路找不到自己住的院子的,足见这里究竟有多大,又跟迷宫一样,到处都是山石垒砌的景观,更有许多亭台楼阁,远看一样,细看还不同,别具心思。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她带着钮钴禄格格在亭子里听着旁边流水的声音一边用下午茶,还是挺惬意的。
胡嬷嬷提着食盒过来,笑着道:“主子,这是厨房做的雪花羹,咸的甜的都有。”
耿奕抬头一看,这不是豆腐脑吗?
钮钴禄格格只吃过咸的,还没试过甜的,于是要了一碗甜的,尝了一口还是不太习惯道:“放的蜂蜜,甜丝丝的,豆腐脑的味道就没能尝出来了。”
耿奕两种都喜欢,先要了咸口的,再要了甜口的,吃得美滋滋。
吃过咸口的之后再吃甜的,就把咸味压了下去,吃完再来一杯奶茶,她感觉简直快活过神仙。
钮钴禄格格就看着耿奕是咸的甜的照吃不误,还连着一起吃,一副“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的表情,低头开始怀疑两人吃得不是同一种吃食。
耿奕是习惯了,只要好吃的都能吃进去,见钮钴禄格格一脸茫然的样子,就让胡嬷嬷给她做了个咸口的雪花羹。
远远就见十福晋过来,看她们在亭子里,就拐了个弯过来寒暄道:“你们都在这呢。”
耿奕和钮钴禄格格起身迎了过去,耿奕就笑道:“是,我们两个在这边凉快得很,还吃着雪花羹。”
她的蒙语不错,钮钴禄格格的蒙语说得磕磕碰碰,听的话还凑合,十福晋笑着点头,跟着两人一起落座了。
“我在院子里实在无聊,就出来走走。这园子很漂亮,就是感觉跟迷宫一样,尤其那个石壁,进去是一个巷子,还有好几个分岔,我进去后就不知道往哪里走。想回头的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十福晋简直苦恼,她进了石壁就懵了,好在跟着伺候的一个丫鬟是园子里的,带着自己出来,不然感觉要困在里面了。
耿奕就笑道:“是,我之前也进去了,看着分岔多就赶紧出来了。”
她问了十福晋,知道十福晋不爱太甜的,就让胡嬷嬷做了咸口的雪花羹。
十福晋吃着还挺稀奇的:“这个跟我那边的奶豆腐差不多,就是更软绵一点。”
她总算有个说话的人,实在不容易,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这次皇太后没跟着来,五福晋也跟着留在宫里陪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