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偷摸到这里来说,不就是特意避开四阿哥,免得四阿哥不自在吗?
两人回去后,十四阿哥看着他们还笑道:“你们怎么去那么久?这就要上菜了,还说着两位哥哥再不回来,我们就先吃着等了。”
九阿哥急忙坐下:“十四弟你这就不厚道了,哪里能一边吃一边等,等我们来了还有剩吗?”
他当然知道十四阿哥就是开玩笑的,就四阿哥那个性子,人没来齐了坐下,是绝不可能让厨房上菜的。
十四阿哥就叹气道:“我是想这样,可惜四哥不同意。”
旁边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也笑了起来:“十四弟这是饿了吧?四哥赶紧让人上菜了。”
一大桌子坐了好几个阿哥,热热闹闹的。
厨房那边马厨子也是使出浑身解数,怎么都要让这些阿哥们尽兴了。
先上的是大菜,挂炉烤鸭和烤山鸡,切得一块块的,骨肉分离,另外还上了薄薄的饼子,葱丝、黄瓜丝和酱汁。
饼里放肉和其他配菜,添上酱汁一卷就能吃。
十二阿哥的手边自然还有一碗辣椒酱,一碟一会儿就没了,索性上的大碗。
看着那一碗的辣椒,九阿哥忍不住往外挪了挪,感觉闻着味儿就觉得辣了。
接着上的是陈皮牛肉和五香鳜鱼,牛肉里带着陈皮的香气,十分解腻。
鳜鱼也相当新鲜,表皮煎得脆脆的,里面鱼肉鲜嫩,筷子一夹就能拨开。
再是鸡丝豆苗,山珍炒蕨菜和酸辣黄瓜等素菜,还每人上了一大碗的四喜饺子。
几个阿哥都吃得很满意,最后上了一壶碧螺春,九阿哥端着茶水有些意犹未尽:“这时候该来两壶酒水才是,不然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十阿哥就笑道:“九哥你就是馋酒水了吧?也不知道四哥这里有没,不然去我府上取两壶也是可以的。”
四阿哥就笑了:“有,今儿怎么也得跟兄弟们喝一杯才是。”
他吩咐苏培盛去库房取了陈年好酒出来,等了好一会,都以为苏培盛会送来库房里的汾酒或是曲酒,谁知道最后取来的竟是醍醐酒。
九阿哥一看就笑道:“这是小嫂子做的酒吗?”
苏培盛点头道:“爷,这是侧福晋亲手做的,说是先送来给爷尝一尝。”
这耿奕刚做好的酒,也不知道味道如何,放置了半个月,想着能喝了。
正好让胡嬷嬷去地窖取酒水的时候遇到苏培盛,他就把这个带上的。
十二阿哥也赞同道:“醍醐甘美,可以入药,也可以酿酒,小嫂子是有心了。”
这酒虽然叫药酒,却全无药味,极为甘甜。
十三阿哥也道:“都说喝了醍醐酒,就能醍醐灌顶,也不知道是不是,怎么都得试试。”
醍醐酒做起来麻烦,需要的用料多,每一道都需要炮制,还要放置在适合的地方来发酵,做好后出来量也不多,一次还不能多做,根本不能量产。
所以做的人是越发少了,没想到耿奕私下偷偷做了两坛子,第一坛就先送过来了。
四阿哥让苏培盛拍开坛口的泥封,一股甘甜的酒香味就飘了出来。
苏培盛给阿哥们的酒杯都满上了,九阿哥迫不及待喝了一口,满意地点头道:“是正宗的醍醐酒,只是放置的时日不够久,不然能更香醇一些。”
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毕竟这酒做起来如此麻烦,就连九阿哥的酒楼单子上都没有这个酒的。
苏培盛又道:“侧福晋说这酒能润燥止咳,有强身壮体之效,也比汤药要温和得多。”
这酒好喝还对身体好,几个阿哥都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一坛子很快倒空了,苏培盛很快送来第二坛子。
四阿哥倒是问了一句道:“只做了两坛子,岂不是都让我们给喝完了?”
那耿奕辛辛苦苦做了两坛酒,不就一口都喝不上了吗?
苏培盛就道:“侧福晋说了这酒再做就好,如今让各位阿哥们尽兴才是。”
九阿哥就举起酒杯道:“那就多谢小嫂子了。”
其他阿哥纷纷举杯,很快第二个酒坛子也空了。
吃饱喝足,几个阿哥都有些微醺了。
九阿哥感慨道:“看这醍醐酒喝着不上头,后劲还是挺厉害的。”
三阿哥打了个酒嗝道:“就是,后劲很足……四弟,来吟诗作对啊!”
四阿哥无奈,示意苏培盛让厨房送来醒酒汤,三阿哥摆摆手道:“许久不曾如此了,四弟不知道我自从接了修书的差事,就不敢多喝酒,免得耽搁了。”
喝醉后第二天太上头,就要耽误差事,他哪里敢喝呢!
三阿哥又打了个饱嗝,眼神有些迷离道:“你三嫂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吟诗作对。不过也无妨,这个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就是偶尔我想要有人跟我对一下,就一下!”
九阿哥扶着三阿哥好笑道:“三哥,你这是喝醉了?你后院不收了很多才女,让他们给你红袖添香不就好了?”
三阿哥连连摇头道:“不成,她们不成!”
之前出了个王氏,后边那些美妾一个个学着王氏的样子,吟诗作对一个比一个厉害,但是缠人功夫也厉害着。
三福晋会为了三阿哥着想,后边这些美妾自是明白她们靠的是年轻美貌,不尽快有个孩子,下半辈子就没着落了。
三阿哥那时候给缠得感觉身体都要被掏空了,看见这些如虎如狼的美妾就害怕,怎么可能上赶着去跟她们吟诗作对了?
他举着酒杯道:“来来来,难得我们几个兄弟在,来对一个。”
看三阿哥不对一下是绝不会罢休,九阿哥无奈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只好点头道:“好,三哥先来。”
三阿哥一听就高兴了,想了想道:“塔内点灯,层层孔明诸阁亮。”
闻言,四阿哥想了一会答道:“敖人举火,步步照云照子龙。”
“四弟你这个可以啊,”三阿哥举杯,看着杯里没酒,九阿哥赶紧给他斟满。
四阿哥也笑着举杯道:“三哥承让了。”
十三阿哥在旁边道:“这对子不错,双重含义了。”
诸阁亮对照子龙,塔和灯,阁和亮,敖人和子龙,确实对得十分工整。
三阿哥挺高兴的,就要抓着四阿哥继续对一对,站起身要倒酒,脚一软就坐了回去,趴在桌上好一会没能起来。
吓得九阿哥赶紧过去看,才发现三阿哥拿着酒杯就睡过去了:“三哥这是醉过去了,我们也散了吧。”
幸好三阿哥醉过去了,不然这是要对几回才肯放过四阿哥啊!
九阿哥和十阿哥扶着三阿哥起来,送他进了马车,吩咐侍从看着点儿,才目送马车离开。
其他几人原本是骑马来的,四阿哥有些不放心这几个兄弟喝了酒去骑马。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四哥这就小看我们几个了,喝得不如三哥多,还没真的醉过去。”
不过四阿哥还是不放心,让马车送几人回去,骏马就让侍从牵着回去好了。
几人争不过,只好上了马车,一个个给送回府里。
反正他们住得也近,就挨着,马车一路停一路送,都不带绕路,也是十分方便。
把兄弟们都送走了,四阿哥也有些微醺。
他走在路上,夜晚凉风习习,吹得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
走着走着,四阿哥就走到了耿奕的院子前面。
守在前院的小李子一个激灵站起身,大声道:“见过四阿哥!”
他这一喊,院子里的人就动了,耿奕连忙出来,闻着淡淡的酒香味,就上前扶着四阿哥往回走道:“还以为爷跟其他阿哥们喝完后就回去歇息了,爷可喝了醒酒汤?”
四阿哥摇摇头,耿奕就示意小李子赶紧去厨房端一碗来。
她让如穗打来热水,用帕子沾湿后递过去,四阿哥就胡乱擦了下脸和手,感觉舒服了一些,才察觉身上有些酒味。
不过醍醐酒的酒味不浓郁,似有若无的,反而让人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四阿哥倚着软塌微微眯起眼道:“刚跟几个兄弟喝得尽兴,不由多喝了一些,醍醐酒很好,就是叫我都喝完了。”
耿奕听着就笑道:“这有什么,回头我再酿几坛子来。虽然麻烦了一些,只要好喝就行。爷要喜欢,那就更好了。而且醍醐酒喝多了第二天也不会上头难受,还对身子骨好,算是药酒了。”
擦完手脸后,四阿哥还换了一身常服,酒味感觉散了些许,就去了耿奕院子的书房。
耿奕看着他就无奈道:“爷,时辰都不早了,不休息了吗?”
“时辰还早,”四阿哥低头拿起笔墨,在宣纸上勾画了几下。
耿奕一眼就看出是图样,四阿哥喝醉后还不忘工作,也是够的。
她知道四阿哥是有点醉了,脑子里可能有一些灵感,不赶紧画下来怕自己忘了。
于是耿奕就安静站在旁边,还帮四阿哥磨墨。
四阿哥看了看新画的图样显然不太满意,把宣纸随手一推,换了一张新的,还吩咐道:“苏培盛,去取颜彩来。”
耿奕就无奈了,他这是大晚上要作画,还是彩画吗?
这么画下去,四阿哥今晚还要不要睡了?
不过明儿正好是沐休,看样子四阿哥哪怕有点醉意还是记得的,所以才敢熬夜了。
耿奕赶紧劝着道:“爷,天色不早了,我有点困,不如一起休息?明儿一早起来再画也行,这彩画我也会一点,到时候跟爷一起画如何?”
四阿哥停下笔,他是觉得时辰还早,毕竟自己子时之后睡觉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也就这些年被耿奕带着早睡了,如今他一停下笔,才感觉自己确实有些倦意,就从善如流放下毛笔:“好吧,那就先休息。”
耿奕松口气,胡嬷嬷那边已经铺好床,她好说歹说总算劝着四阿哥躺下休息,而不是大晚上画画的。
别人喝醉后要么躺下就睡着,比如三阿哥这样。
要么就是发酒疯,一晚上没个消停。
四阿哥这醉酒后就绝了,居然还想着工作,无论如何都要画个满意的好图样出来也是叫耿奕无语的。
睡了一觉醒来,四阿哥发觉醍醐酒确实不上头,起来一点都不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反而神清气爽。
早饭厨房送来一大碗的饺子,好几种馅,早上热乎乎吃一碗,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吃完后四阿哥就道:“你昨晚说要跟我一起画彩图,没忘吧?”
耿奕就笑道:“哪里敢忘,而且我这彩图画得就挺好的。”
四阿哥看着就是不信,耿奕就一叠声叫胡嬷嬷准备好颜彩,想了想就画了起来。
这画的先是勾勒了一个大肚瓷瓶,然后在瓷瓶上画彩图。
耿奕先画的是花,各色花朵层层叠叠,有蓝色的、金色的、红色的和紫色的。
花好了,她开始画绿叶,穿插其中。
耿奕抬抬手,沾了颜彩后还加了两个彩色的蝴蝶,点缀在花丛之中,翅膀张开,仿佛在花丛中飞舞一样,给彩图增添了一点生气。
四阿哥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还以为耿奕是说说而已,还真有两把刷子,画得相当不错了。
而且耿奕明显用的是西洋画风,颜色还挑的最鲜艳的,整幅图样哪怕只是普通的画作,也十分赏心悦目的。
耿奕除了蝴蝶之外还添了一只鸟,离得远,并不大,用上稍微暗一点的蓝色,这幅画层次就分明了起来!
她仔细看了看,还挺满意的,放下笔后抬头笑道:“爷看着怎么样,还可以吗?”
四阿哥笑着点头道:“不错,没想到你的彩画也如此出色。”
耿奕笑眯眯道:“多谢爷夸奖,我这是爷在旁边看着,比平日画得都要好一些呢!”
这话让四阿哥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低头看着这幅彩图挺满意的:“派人送去瓷窑那边,让工匠试着按照这张图烧瓷器来。”
耿奕一愣,感觉自己给工匠增加了难度,还是地狱级别的!
釉上彩一直都是有的,但画画用的颜彩是极为鲜艳的颜色,工匠未必能烧得出来。
尤其五彩里面没有蓝彩,这里边却有鲜艳的蓝色,不就是为难工匠吗?
果然隔了几天之后,瓷窑那边送来了瓷瓶,花样虽然跟彩图一样,颜色却是发暗,丝毫不如彩图那样明亮。
瓷窑的管事都亲自来告罪了,他们实在烧不出彩图上面这么明亮的颜色来。
四阿哥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送来的这个瓷瓶狠狠皱眉。
这瓷瓶烧出来不能说不好看,就是彩图实在太惊艳,对比之下落差就太大,他实在接受不了。
但是瓷窑那边实在烧不出来,四阿哥也不能真的为难那些工匠凭空变出来。
耿奕知道四阿哥又把自己关起来不吃饭,都只能叹气,让胡嬷嬷提着食盒,亲自送到书房外边敲门。
四阿哥知道是她,就让耿奕进来了:“你来看看,这瓷瓶跟你画的实在差太远了。”
耿奕一看就明白,这瓷瓶其实是平填了。
就是把所有的图案颜色都添上去,然后一起烧的,自然跟平面一样,没有层次感的。
颜色偏暗也是因为瓷窑只上一两层颜色,烧制后颜色就黯淡了下来。
其实应该烧一次就加一次色,这样颜色就会鲜艳许多。
而且烧的时候每个颜色烧的火候不一样,还得分开来烧才行。
就是上一次同样的颜色烧一回,实在麻烦透了。
耿奕察觉到瓷瓶里缺少蓝色,就道:“我记得看过一本古籍,里头有一种叫钴土的,烧制后会变成蓝色。”
四阿哥就感兴趣道:“这钴土是什么,在哪里?”
她哪里能知道这个,只绞尽脑汁回想道:“记得写的是会粘手的土,还泛着暗紫色。”
这形容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不过起码有个线索,四阿哥就派人去找了。
四阿哥想着瓷窑的人兴许见的黏土多了,可能也会知道这个,就让人递了话,让他们找这个钴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