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委屈他不高兴,你们都别想安宁了!
钮钴禄格格在外边听着里面安安静静的,还有些不习惯。
厨房送了茶点过来,是耿奕写的莲子糕方子,正是适合钮钴禄格格吃用的。
钮钴禄格格吃着莲子糕,喝着蜜水,感觉整个人都没之前那么焦躁不安了。
她们小声说了一会话,再吃完茶点,里面就传来细碎的响动。
很快在里面盯着的丫鬟就出来小声禀报道:“小阿哥醒了,娄嬷嬷等了一会才把小阿哥抱起来换了一身。”
这是尿了,难为小阿哥这次居然没哭。
丫鬟说小阿哥就哼唧了两声,耿奕就笑道:“果真是两兄弟,小四也是,不舒服的时候就哼唧两声提醒。要是旁边的人没听见,还会大声一点儿来提醒的。”
但是要他大声一点还没人回应,小四也是会哭的。
钮钴禄格格就奇怪了,毕竟小阿哥身边至少有一个嬷嬷一个奶娘和两个丫鬟轮流盯着,怎会让小阿哥哼唧好几声都没人回应?
莫不是伺候的人不精心,或是跑远了没听见?
耿奕有些尴尬道:“还不是我看小四总是睡和吃,不怎么哭,有点担心。他刚哼唧的时候就拦着奶娘没动,再哼唧之后才让他们抱起来,不过有些迟了,这孩子就不乐意的。”
那会儿她除了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还是第一次听见小四哭。
这哭得也是惊天动地的,闹得耿奕有些尴尬,周围胡嬷嬷、如穗和如玉都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耿奕摸摸鼻子,从此之后是再也不敢这样逗弄自家儿子了。
孩子哭得鼻子都红了,让耿奕也怪心疼的。
她想到自家儿子也有点坐不住了,看里边的小三没什么事,就打算回去了。
钮钴禄格格送耿奕到门边,再三道谢,她打算留在这边继续看看的。
要是可以,今晚她就搬回来。
耿奕回去后正巧看见小四睡醒了,眼睛看了过来,就过去笑着把人抱着:“看是谁回来了,是额娘呢。”
小阿哥盯着她一会儿就打了个哈欠,没多久就在耿奕的怀里睡着了。
耿奕抱了一会才把儿子放下,耿夫人小声道:“在这边太久,我也该回去了。”
耿夫人陪着耿奕生孩子和坐月子,足足一个来月没回去。
耿奕怪舍不得的,却也明白耿夫人住下陪着自己这么久,已经是四阿哥格外破例了,就没见谁家的女眷能陪产这么久的。
她早就让胡嬷嬷准备了一小箱的雪玉膏和梨膏糖,这些在外边虽然能买,不过耿夫人回去自己用或者送人都可以。
耿夫人也是舍不得,不过能陪着自家女儿这么久,她也是心满意足了,见耿奕红了眼圈,就安抚道:“你阿玛这么久没见着,家里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耿奕眨眨眼,这才把泪意憋了回去:“我让小李子时不时过去看看阿玛,看有没什么缺的及时补上。”
耿夫人就笑道:“家里还有管家在,肯定没什么缺的,你也太操心了一点。”
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样样都操心,容易把自己累坏了。
耿夫人又去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外孙,这才收拾好东西离开的。
耿奕目送耿夫人离开后,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地发呆了两个时辰。
胡嬷嬷有些担心,正巧小阿哥醒来,就赶紧抱着过来了。
耿奕接过暖呼呼还带着奶香的儿子,低头亲了亲他娇嫩的脸颊:“乖乖,好在还有你。”
小阿哥倚在她的肩窝,微微侧过脸,嘴唇贴了过来,糊了耿奕一脸的口水,仿佛是学着她的样子回亲了一口。
耿奕被糊了一口,心却是要化了,因为耿夫人离开的这点忧伤顿时散了大半。
钮钴禄格格的三阿哥是彻底好起来了,偶尔还哭一哭,却不像之前那样白天哭晚上哭,反正醒来哭吃也哭,吃完也哭的。
起码安静得多了,叫曲娘还挺惊讶的。
得知耿奕看过,并非小阿哥身子骨的缘故,而是奶娘抱起的时机不对,她就暗暗记在心上。
曲娘过来看过好几次,并没有注意到奶娘抱起的问题,还把奶娘也检查过一遍,奶娘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的,顿时觉得自己不够细心,只觉得自己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四阿哥得知三儿子的哭嚎终于得到改善,也是松口气。
只是耿奕看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才知道四阿哥送去的图样,瓷窑把烧好的瓷器送过来,四阿哥看过后十分不满意。
第59章
耿奕还以为是瓷窑烧得不好, 特地去看了一眼。
她仔细看了一圈,这瓷器厚薄适中,如果里边放蜡烛的话还能透光。
尤其里面有光亮的时候, 更能显出外边的纹路多好看。
红缠枝菊花纹,就连菊花的花瓣纹路都一清二楚, 四阿哥这还不满意吗?
四阿哥的原话是,这颜色不够鲜艳, 稍微暗了一些。
再就是两边并不对称, 还有些瑕疵。
在他看来缺点有点多, 重新烧一炉比较好。
瓷窑那边的工匠却说这已经是最好的一炉瓷器了,之前的还不如这个。
前前后后烧了三炉,瓷窑就把其他的都送来了。
在耿奕看来,这三炉的差别基本上没能分辨出来。
四阿哥看完就皱眉道:“确实, 最前面送来的是最好的一个。”
耿奕压根没看出区别来, 绕着瓶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看得眼睛都花了,愣是没看出什么不同来,这不是长一样的吗?
四阿哥就上前指着其中一个瓶子道:“你看这里有个小缺口,跟旁边就不一样了。”
耿奕的脸都快贴上瓶子,才发现这个小缺口。
四阿哥这眼力劲究竟有多厉害,居然能看出这么个米粒大的缺口来吗?
她是看不出来,感觉俄国人应该也瞧不出来才是。
四阿哥又指着第二个瓶子道:“这里的颜色深浅不一样, 还差一点儿。”
耿奕左右看, 然后再左右看一遍, 深浅勉强就一点点不够均匀。
要不是四阿哥指出来, 她自己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耿奕觉得这几个瓶子放一起, 简直可以来个“大家来找茬”的活动, 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视力是不是不行了:“爷真厉害,我就怎么都看不出来的。只是像爷这般金睛火眼的人没几个,想必俄国人也看不出来,不如请其他阿哥来看看?”
她就不信只有自己看不回来,其他人就能看出来!
四阿哥沉吟片刻,也觉得拖了大半个月,确实进度有点慢,就让苏培盛派人去请了几个阿哥过来看看。
九阿哥是肯定叫上的,毕竟他是主事俄国互市的事。
十阿哥听说九阿哥要来,自然跟着来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来凑热闹,十二阿哥亦没错过。
三阿哥对瓷器也有点研究,听闻瓷窑新做了几个瓷器,就过来品鉴一番了。
于是府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几个阿哥陆陆续续来到书房的。
九阿哥一眼就看中那个红缠枝菊花纹的几个瓶子,细细看了一会就道:“还是四哥想得周到,只有一个送过去,路上碎了就可惜了。若是一次性送三个,哪怕碎了一个,还是一对的。”
卖一个瓶子和卖一对,那价钱是不一样的,并不是一个翻一倍那么简单,当然能翻好几倍了!
一个好瓷器价格不菲,两个凑成一对,还是一模一样的珍品,千里迢迢送来,当然价钱更贵啊!
四阿哥面无表情看着九阿哥,指着几个瓷瓶道:“这个还凑合,另外两个就有点瑕疵了。”
九阿哥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之后道:“四哥不说,弟弟压根就没注意到这点瑕疵。俄国那些野蛮人更加看不出来,四哥只管放心好了。”
十阿哥也点头附和道:“就是啊,我也没瞧出来。”
三阿哥就对旁边的岁寒三友的瓷瓶更喜欢,摩挲着细腻的瓷器表面道:“我感觉这个更好看一点,就是那些野蛮人能欣赏得了吗?怎么感觉俄国那些人更喜欢色彩鲜艳,太素净的反而不喜欢。”
九阿哥点头道:“是啊,卖给大祭司的雪玉膏就是换了个颜色鲜艳的瓷瓶,价钱加上去,他就立刻买了,都不带犹豫的。”
他看着手里的红缠枝菊花纹瓶子,沉吟半晌道:“俄国人估计更喜欢这个,就是这个可能都觉得颜色不够鲜艳了。”
十二阿哥在旁边咂舌道:“不会吧,这个瓶子还不够新鲜吗?”
这整个瓶子红彤彤的,虽说是暗红色,不是鲜红色,在他看来已经足够鲜艳了。
九阿哥也不太确定俄国人的口味,不过肯定这个颜色鲜艳一点的瓶子肯定比那边水墨风的岁寒三友要好一点:“四哥,就选这个,我这就派人送过去吧?”
他恨不得立刻派人打包送去俄国那边,让图里深卖给那个嗜瓷为痴的斯特罗家族的族长了。
十三阿哥见四阿哥虽然面无表情,还是能察觉到他心情没特别美好的样子,赶紧上前道:“九哥也太着急了一点,咱们几个兄弟难得碰面,不如坐下好好聊一聊?”
十四阿哥连忙赞同道:“就是,咱们各自忙碌,难得今儿聚在一起,四哥也让马厨子露一手呗!”
九阿哥也点头道:“是啊,自从小十得了差事,每天就往京郊跑,我们最近都没怎么见了。十二弟也是总往内务府那边去,四哥也忙着瓷窑这边的事。”
他扭头看向三阿哥,三哥回来休息几天之后又钻进翰林院沉迷修书。
要不是今天四阿哥把三阿哥叫上,三阿哥估计还在翰林院修书呢!
九阿哥就不明白了,修书有那么让人沉迷吗?
他直接就问了,三阿哥笑道:“书中自有黄金屋,每次看一本新书都像是品尝一道新的菜式一样。而且第二回 品尝,还能尝出之前不一样的味道来,或者之前忽视的地方,别有一番风味。再三品鉴,还能品出更多来,让人回味不已。”
九阿哥是不太明白三阿哥对书籍的沉迷,但是提到吃食的话,他就赞同地点头道:“是啊,每次来四哥这里品尝马厨子做的美食,每次都能品出不一样来,很想再三回味。”
四阿哥没好气看了他一眼,九阿哥这说的不就是想多来几次蹭饭吗?
他让苏培盛吩咐厨房做一桌好菜,又盯着九阿哥手里的红缠枝菊花纹瓷瓶问道:“真的可以?要对方是痴迷瓷器,有瑕疵很可能就会察觉出不对来。”
要对方恼羞成怒,盐石的供应就得断了。
九阿哥对四阿哥眨眨眼道:“弟弟知道四哥这是精益求精,希望能把瓷瓶做到最好。只是瓷窑那些工匠,弟弟是知道的,他们肯定是做出最好的才敢拿出来给四哥看。瓷窑的温度不好控制,每个瓷瓶做出来都不会一样,哪怕瑕疵都不同,所以每个瓷瓶都是独一无二的。”
要真是瑕疵厉害的瓷瓶,别说四阿哥看见,工匠刚拿出瓷窑就得全砸了的。
能送过来,肯定已经是几批里面最好的,几乎看不见瑕疵的瓷器了。
四阿哥若有所思,独一无二吗?
九阿哥就吩咐人把瓷瓶开始打包装箱,垫上厚厚的稻草,一个劲叮嘱他们要小心一点:“四哥,这个我就让人送走了啊!”
四阿哥摆摆手,让他的侍从帮忙打包后准备送出去的。
十阿哥借口出恭,抓住九阿哥的胳膊也一起出去了。
九阿哥还纳闷道:“十弟,你都这么大了,还要哥哥我陪着你去出恭呢!”
十阿哥拽着人到角落小声道:“我不是想跟九哥私下说点话,不想让人听见,这里是个好地方!”
他看着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九哥刚才是故意的吧,特意跟四哥这么说,让瓷瓶尽快送出去,四哥就不用继续纠结了。”
毕竟四阿哥在瓷窑那边的差事进展一直不太顺利,四阿哥要求高,瓷窑那边做不到,两边都痛苦,就拖着迟迟没有下文。
九阿哥对十阿哥眨眨眼道:“哪里,我说的都是实话。毕竟做得最好的那批没有瑕疵的瓷器肯定是送进宫里去的,俄国那些人送这么好的东西,以后再送就不可能超越了,那怎么办啊?”
刚开始就送最好的,后边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俄国人会不会有意见?
如果开始送的是一般好,后边送好一点点,送再好一点点的,有比较之下,俄国人就觉得他们确实用心在选最好的瓷器送过去了。
十阿哥一愣:“还能这样啊?”
九阿哥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笑道:“小十不做买卖,这就不知道了吧,里头的学问深着呢!你想想,要是有人给你送礼,一送就是最好的,跟送宫里的差不多,你自然是欢喜的。但是下一次呢,送的可能一样,或者还不如的,你就得不高兴了,觉得对方没重视你,反而还开始轻视你了。”
十阿哥琢磨了一下,还真是这样。
“但是一开始如果送不太好的,我肯定也会不高兴啊。”
九阿哥点头道:“对啊,所以刚开始送不能最好,但是也不能很差。四哥说那些瓷器有一点瑕疵,却也跟我说的一样,那是独一无二的瓷器,别处都找不到的。一对能差不多的瓷器,一般人根本不会凑近贴着看,怎么都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别听四哥说的好像瑕疵很大,我估计除了俄国那位族长的眼睛贴着瓷器看能发现,其他人是绝不会察觉到的。”
谁能跟四阿哥一样眼睛那么厉害,要不是四阿哥说,九阿哥都没能察觉到瑕疵在哪里。
“不过小十你说得也有点道理,我其实也是不想看四哥那么纠结,没看他都累瘦了。皇阿玛原本把盐石的差事给你,把瓷窑的差事给四哥,就是让四哥可以一边办差一边也能稍微休息的。”
总不能一直让四阿哥光做那么累的差事,偶尔也得放松一点。
可惜就四阿哥那样一丝不苟的性子,让他做个简单的差事也一样不能彻底放松下来,还把自己累得够呛。
九阿哥叹气道:“这事就你知我知,小十可别跟四哥说了。”
十阿哥连忙应道:“当然,我这不是偷偷找九哥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