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惠还是国中生。柚月确确实实地茫然了。二十七岁的成年人同十五岁的少年交往……难怪夏油总说挚友是变态。
“那个。”柚月犹豫地开口道,“我觉得还是不要早恋比较好哦?保护自己。”
是在暗示什么吗?不可以早恋、以后就可以是吗?
伏黑惠不敢多想,紧张地移开视线,胡乱回答了句“嗯”,借口自己还有假期课程作业,快步离开了她的房门口。
五条悟倒是气定神闲地靠在门框边上玩手机,对她赞许道:“没错,对不喜欢的人就应该这样果断拒绝。”
“蛤??”什么拒绝?拒绝什么了?
柚月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本想晚上出门买件泳衣,五条悟对此倒是一言不发地自愿代劳,柚月刚把行李箱整理得差不多,他网上联系下单让服装店送的泳装已经到了。
“这件带过去穿。”
他扔来一件黑色连体保守泳衣,保守到甚至不是背带款,领口包裹到锁骨以上,袖口长得能遮住半截小臂。不漏肩不漏背,看起来有些像潜水衣。
夏油杰满意道:“他还算愿意做个人。”
然后五条悟反手关上房门,从黑色塑料袋里抖出一堆什么颜色都有的短短布料。猫耳粉红短裙,蕾丝领巾女仆装,波点兔女郎服带小尾巴。
“这些在家穿给我看就行。”五条悟诚恳地说,“来,先试试看这个会动的猫耳头箍。”
“蛤?!”夏油杰震惊到无法言语。
如果不是魂体,他绝对已经一拳砸到挚友的脸上了。
“我不想穿这些。”柚月兴致缺缺。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重点不是穿不穿啊,他根本就是个想玩光源氏养成的变态大人啊?赶紧把他赶出去吧。”
对于男人给她买衣服一事,柚月倒是没什么触动,毕竟她身边所有男性似乎都对打扮她情有独钟,跟小姑娘爱给芭比换裙子一样。
太宰治是不晓得在发什么神经,中原中也会好心送她衣服。
连不到二十岁的银时,牵着她的手走过精品女装店橱窗的时候,会对着里面的漂亮裙子多看几眼,问她:“好看吗?”
“一般般吧。”她如实回答。
柚月从小到大对服饰搭配毫无研究,女孩子会中意的指甲油、美甲、化妆也同样没有兴趣。只不过周围的少女都在做,所以她偶尔跟风体验一下。
每次路过这家店,她兴致缺缺,银时目光反而会在这套当季主推的昂贵裙装上停留许久。
“老实说一看就穿起来很重,洗起来也很麻烦。”柚月补充道。
“怎么会!这么洛丽塔风的小裙子不应该是小姑娘最爱么?上次委托人家里的女儿超爱穿这种啊?”银时纳闷道,“真不喜欢啊?”
“呃……”柚月回想了一下昨晚看的八点档,女主角拉着丈夫逛街,问他“老公那个包好看吗?”丈夫便为她买下了那款包作为礼物。她好像明白银时的意思了。
“挺好看的,但是我没钱给你买。”柚月相当直男地发问,“你想要吗?”
银时无语:“你是笨蛋吗?我是男的。”
“昨天晚上《那年o天风在吹》第三十七集 ,女主角不就是这么跟她老公……”
银时瞪着双死鱼眼,抽抽嘴角道:“喂,死丫头,你昨天不是说在楼上认真做了一整晚功课吗?”
啊这。柚月哽住:“……”
作业是布置给她的日文读写练习,因为她说话经常会有语法错误,银时评价她“像个刚学日语的古洋人”,并且也不太会书写。
“小文盲,还不好好学,江户扫盲行动迟早把你清扫了。”银时这么说她。然后握着她的手,难得耐心地一笔一划纠正她的字迹。
“是楼下登势婆婆的电视在放,隔音不太好,我听到了。”柚月果断甩锅,“我可是很认真学习的哦。”
“啧,这么说倒也是?”银时迷惑。
坂田银时其他事不太管,对于教柚月读写这方面倒是尽心。
给她布置完作业出门赚钱或者打小钢珠,回家后第一件事是摸电视机屁股,确认她有没有偷偷看电视,然后再摸电风扇的后端,谨防她用电风扇给电视机散热。
然而这种低端的手段是普通孩子才会用的。
有六眼加持,柚月对于物质的操控可以精密到原子——尽管有时候也难免翻车,比如控制不好震动幅度弄断自己的牙齿——
但给电视无痕散热绝对是小事一桩,她三两下就完成了,没有留下作案痕迹。
柚月心虚地不敢同银时对视,好在对方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他又看了眼橱窗内的小洋裙,再次问道:“老子问你喜不喜欢那条小裙子啊?别给我扯东扯西的。”
其实是无感。柚月抿抿唇,看他莫名有些认真的眼神,张嘴却说了和心里话相悖的答案:“喜欢的。”
“哼,我就知道你喜欢。”银时得意洋洋起来,自以为揭穿了她口不对心的谎言,然后大笑,“哈哈!不过阿银没钱给你买,走吧,别看了。”
柚月:“……”
看他们站在门口徘徊许久,预备出来揽客的老板娘都忍不住推门骂道:“神经病啊!没钱买你还跟小姑娘哔哔那么久,白让人家期待,真可恶。”
“哎呀没办法嘛。”银时不以为意地挖了挖耳孔,“阿银没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你先回去做作业吧,今天把十七课时的练习题写了,晚上我要检查。”
然后他随意地手揣兜朝电玩城方向走去,回来后,很久没再提起裙子的事。
柚月挑挑拣拣,选了几件还算能穿的短款泳衣塞进行李箱,然后对摊在床上那些类似情趣o衣的泳装露出嫌弃的表情,说:“我是不会穿这些的。”
“只是在房间里穿给我看啦。”五条悟捧脸,“起码试一件吧?兔女郎怎么样?有白色毛毛球尾巴超可爱的哦?”
“但是我拒绝。”柚月冷酷道,“要穿你自己穿。”
夏油杰对她颔首,赞同道:“不错,对变态成年人就应该果断……”
“也不是不行。”五条悟充满期待地说,“我换一件,你也穿一件,怎么样?”
柚月:“……”
夏油杰震惊地说:“你还是直接报警抓他吧?”
柚月的回应则是把他赶出了房间,然后将他送的奇怪款式泳衣打包扔到了衣柜最深处。
对于“出远门”一事她总是饱含期待,像是期盼着学校春游的孩子般,哪怕旅程可能没有想象中有趣,仍然会为此浮想联翩。
然而次日下午和少年们碰头后,柚月吃了些包里的零食,倒头在大巴车上睡了一个钟头。醒来时已经快五点,太阳在空中摇摇欲坠。
“我们已经在神奈川县了,还要半个多小时到横滨。”司机说。
车窗外已经能望见远远的海岸线。柚月对横滨的想法是自相矛盾的,来之前有点抵触,真正归来时又难免近乡情怯与雀跃。
中华街常常光顾的糖水店还在吗?杨枝甘露和鱼丸的味道依旧吗?
夜里的红油抄手小摊还会遇见脸熟的食客吗?柚月一边漫无目的地幻想,一边慢慢收起期待。
这里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横滨了,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
汽车停在集训场地的门口,少年们兴冲冲地下车奔向宿舍楼大门。
尽管已经接近下午五点,太阳的余温仍肆无忌惮地炙烤着大地,蒸腾而起的热气几乎要扭曲人的视线。
“这个天气,我离开空调房就会马上死掉。”
“没几步路啊!再坚持一下!”
柚月蔫蔫地被桃井拖着往门口走去。夏油杰信步走在她们身后,完全感觉不到热似的。
少年们两两选定房间,柚月自是和桃井睡一屋。宿舍环境还不错,比快捷酒店的标间要好,卫生状况也算干净。
各自选完后,他们去不远处的训练场馆练球,桃井自告奋勇地下厨,留下柚月躺着尸在屋子里吹空调。
“桃井同学在,这两天我就不来找你了,有事直接叫我就好。”夏油杰提了一袋矿泉水,一瓶瓶放到房间自带的小冰箱里,“白天出门前,我会在大厅等你的。”
“哦。”柚月盯着天花板,突然想起个问题,“话说,没有人能看见你,你是怎么买东西的?”
“自动贩卖机。”夏油杰简单解释道。
柚月仔细一想,更疑惑了:“卫生用品和水倒好理解,伴手礼也能在自动贩卖机买吗?”
“嗯,不行,所以没付钱直接拿的。”
看柚月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你怎么可以这么坏、我看错你了。”的表情,夏油杰笑了笑:“有无人售卖处。你在想什么啊?”
“抱歉,夏油,我不该怀疑你的。”柚月果断道歉,“但你是那谁的挚友,忍不住就把你想象得好可恶。”
夏油杰:“……”阿这?
晚上,在新场馆练过几轮球的少年们回来了。
“饿死了饿死了。”青峰嚷嚷道,“我想吃汉堡,附近有没有店啊?”
“附近三公里能叫的外送只有十家,没有汉堡。”赤司冷淡地打破他的幻想,“请的厨师要明天下午才能到。”
“那晚上吃什么啊……”
柚月说:“桃井已经去做饭了,应该马上就能吃了吧。”
“呃……”青峰露出惊愕的表情,“她进厨房了?谁让她进去的?”
“桃井自己说要给大家做营养晚餐……”柚月眨了眨眼。
黑子严肃地说:“她进去多久了?”
“就你们去场馆的时候进去的吧,差不多正好一个小时。”
绿间极快地思索了一下,拍板道:“还来得及,现在去阻止桃井——青峰,交给你了。”
“救命啊!她又要开始了?很恐怖啊。”青峰嚷嚷着把手中的球扔给队友,不由分说地揽着柚月一同往厨房走去,叮嘱道,“我劝不动五月,你进去以后装得可怜一点,话术拿捏得好一点,让她赶紧收手,然后我们叫外送,懂吗?”
距离厨房两米远的走廊处,青峰停下了脚步,对柚月露出“我相信你”的诚恳眼神,然后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背,小声说“加油”。
这还是青峰第一次对她寄予如此的厚望。
柚月不明所以地走进厨房,看到桃井的做出来的料理后,总算明白大家和青峰为何会如此严阵以待。
“或许,你认识一个叫毒蝎子碧洋琪的人吗?”柚月慎重地发问,“她是你的师父吗?”
“蛤?”桃井没听懂,但她觉得柚月或许在夸自己,甚至有点开心。
“来,试试我做的蔬菜天妇罗。”她笑容满面地端来一盘黑色马赛克。
柚月冷汗直流:“……”
糟糕,遇到人生大危机!
然而就结果而言,她完美解决了这场不好好处理就有可能归西的大事件。
青峰在厨房的走道口默默画十字祈祷了十分钟,终于听见厨房门打开的声音。
他像是守候在产房门口的父亲一样,充满期待地看向来者——
太好了,她们没有带上没有黑乎乎的不明料理,仅是两个人简简单单地走出来。基于黑暗料理的第三次世界大战被成功阻止,队友们安全了。
但是桃井的脸很红。
“发生什么事了吗?”青峰问,“你脸怎么红成这样?中暑了?”
“室内这么凉快,怎么可能中暑?”柚月奇怪地瞥青峰一眼,转头道,“我们叫外送吧?我晚上想吃豚骨拉面。可以吗?桃井。”
桃井红着脸,一反常态地不肯说话,只“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尽管躲过了黑暗料理,青峰仍然有不妙的预感:“……”
晚上睡前,少年们围在一起,提着手灯,坐在门口沙地上玩游戏。
“我带了七副桌游,德国心脏病,大富翁,‘不要做’挑战,什么都有。”桃井高兴道:“每天晚上抽出时间玩一小会儿,够我们玩很久。”
“说实话,明天正式开始集训之后就不会有精力玩了。”黑子小声吐槽道。
“哲君真扫兴——”桃井嘟囔道,“虽然确实是这样啦。但大家起码好好享受今晚吧?”
第一个玩的游戏是“不要做挑战”。
每个人头顶上戴一张卡片,如果做了卡片上的事情就出局,大家戴好后彼此看了看头顶的词汇,然后一致将怜悯的眼神投向绿间真太郎。
绿间被许多人盯着有些难受,下意识推了下眼镜,想问为什么都要看他——而他头顶的卡片赫然写着【扶眼镜】。
“出局了呢,把卡片拿下来吧,小绿间。”黄濑怜悯道。
“对于他来说,拿到这张卡就已经出局了吧?”柚月接过话茬,看了眼黄濑,“真可怜啊。”
赤司不动声色地跟着说:“真可怜。”
于是其他人此起彼伏地接了句“可怜。”,黄濑也假惺惺地重复道:“真可怜啊。”
然后他发现大家瞬间幸灾乐祸地看向自己。
绿间冷笑道:“你也拿下来吧。”
“啊——你们套路我!”黄濑哪还能不明白,懊恼地取下写着【说“可怜。”】的字牌,“明明应该先针对小紫原这种难度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