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的时候,你表现得越坦然,他人反而会脑补得越多。
更不用说,芽衣一身少见的作战装束,背后背着一把形状奇特的刀。
实力莫测,身边还跟着一头大型动物,一系列罕见举止叠加在一起,反倒让两个底层咒术师更坚定了,自己碰上高层人物的猜想。
连「恶魔种」也不知道。
估计又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真好啊,这种从小就活在温室里,有人上供无忧无虑的大家族。
哪像他们这些底层的倒霉蛋,整天幽灵似的在这个废弃之地游荡,都不一定能撞到点好东西,单是活下去不被侵蚀,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两个身处底层的咒术师内心暗暗发酸,面上却娴熟地挤出讨好的笑容,“其实,那就是我们私底下对那些肮脏东西的简称而已。”
年长的咒术师简单的提了一句,像是不愿意多说,反倒是一旁年轻的青年,卖弄似的解释了起来,“您可能觉得听起来很粗俗,但这不是很贴切吗?一群苟活在角落里,成天生产诅咒的东西,连哪一天弄出咒灵都不知道。”
都是因为他们,我们才变成今天这样。
年轻的咒术师一边说着,眉宇间不自觉透露出一股憎恶,“简直就是,踩死还嫌脏鞋底的蟑螂,恶魔种。”
智上芽衣的眉毛一动。
年长咒术师捕捉到了少女眼中转瞬即逝的反感,他立即曲起手肘,撞了撞同伴的腰,“喂,你说得太多了!正事要紧。”
“哦对对对!”
年轻的咒术师赶忙收敛起恶意,搓着手问道,“那什么,百忙之中打扰到您真是不好意思,请问您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东西在附近活动?”
“斗篷?”
芽衣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弯腰,从身边的赭色大猫的爪子里抽出半截扯碎的烂布,递到两人面前,“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没错!就是这个!”
两个底层咒术师面容闪过一丝狂喜,但思及少女是从哪里拿出这截东西的,脸色隐隐有点发青,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请、请问,那东西的尸体?”两个男人压抑着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那个啊。”
智上芽衣的卷着耳际的发丝,朝着两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果你们指的是躯干的话,被我喂掉啦。”
喂、喂掉了!
咒术师不由瞪眼了双眼,下意识看了眼少女身边的猛兽。
体型惊人的赭色大猫掀起眼皮,钴蓝色的兽瞳打量猎物般盯住两人,他的爪牙锋利,尾巴强壮如长鞭,一下下拍打着地面,带起阵阵碎石土砾。
银发少女苦恼的声音跟着传来,“说起来,这里的食物也太少了,中也都没有吃饱,正好你看着肉挺多,不如——”
两人背后一抖,过电似打了个寒颤。
“不多不多!我、我两已经一月没洗澡了,早就酸了。”
“是是,都酸透了,熏到您可就不好了,我们还有急事,先走了,您、您自便哈哈哈。”
说话间,两个咒术师越退越远。
在智上芽衣提着刀望来时,年长的一方突然伸手,猛得将同伴推到在地,自己转身就跑。
“混蛋!”
被推搡在地的那个连咒骂都顾不上,四肢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跑走了。
一人一猫默默目送着两人逃窜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见,赭色大猫才转过脸,朝着芽衣喵嗷了一声。
喂掉了?没吃饱?这鬼话你也编得出来?
中原中也一言难尽地看着几句话,把自己坑成吃人怪兽的芽衣,心情无比复杂,而更令人无语的是,那两个蠢货竟然还相信了。
这只能说明,要么,是那两个咒术师脑子有问题。
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的律法,已经崩毁到一定程度,以至于普通人已经将「把同类的尸体,喂给野兽」这样丧心病狂的行为,视作为理所当然。
而这,恰恰也是芽衣的想法。
“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相信了……”智上芽衣将出鞘的格洛丽亚重新背回背上,摸着下巴,不可思议的说道,“中也,这样看起来,β320位面或许比乱步酱提及的,更加混乱啊。”
还是说,这只是咒术师一方单纯的认知?
芽衣思索着,突然想起在场还有第三个人,可以解答他们的疑惑。
“对了,那个斗篷人!”
银发少女眼前一亮,刚想去把堆在墙根的旧家具撤走,就见赭色大猫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费劲了,“喵。”那家伙的话,早就趁机跑走了。
“诶!”
芽衣不信邪地将窗帘布掀开,果然,原本藏在里头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用手生生挖开的狗洞。
“这也行的吗!”
银发少女震惊地伸手,比划了下洞口的大小,“中也,以前的人行动力都这么强的吗,随随便便就能徒手挖个地道口出来?”
不,我想那个应该是特例。
中原中也望了眼翻新的泥土,和连血迹都没有的墙根,推测那个披着斗篷的家伙,仅仅是肉身的强度,或许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畴。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么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这无论对身经百战的重力使,还是芽衣来说,都是足以列入耻辱的黑历史范畴,但奇异的是,一人一猫却半点也不着急。
他们走出暗巷,悠闲地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商店坐下,安静的等待。
偶尔有几个脚步匆匆,像是搜寻什么的底层咒术师从这里经过,在看清了芽衣手中疑似咒具的武器,与身边的赭色大猫后,都不感兴趣地径直走开。
看起来,他们似乎并不想与芽衣起冲突,像是忌惮着什么一样。
这座城市比想象得更加荒凉。
到处都是已经空置的大楼和商店,路边的照明灯也早就已经损坏,唯有芽衣与中也所呆的商店旁,还有一盏路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艰难的运作。
很难想象,这里是曾经被誉为国际大都市的东京。
生活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大概是夜盲症患者再也不用担心走夜路了——
因为黑夜,已经彻底从这座城市里消失了。
“果然还是很在意啊……”智上芽衣从怀里掏出一袋饼干,自己吃一颗,往赭色大猫的嘴里塞一颗,“中也,你说天上的这个东西会是什么呢?”
虫茧?还是胎盘?
中原中也抬起头,望向头顶。
一个椭圆形的红色晶体高高的挂在天空的正中央,那个本该是太阳的位置,被「虫茧」似的玩意儿所取代,正往外散发着类似彩虹的波纹。
芽衣低头看了眼腕间的时间。
晚上19点27分。
理应是夜幕降临的时间,但预想之中的暮色并没有到来。
在太阳彻底落下之后,整个城市都被红色晶体的光所笼罩,目之所及之处,都被罩上了一层血一样的纱光,让人多看一眼,都心生惧意。
“喵嗷……”这情景,倒更像是末日。
中原中也吞下嘴边的饼干,波澜不惊的说道。
芽衣笑了笑,正准备说什么,衣袖口突然传出两声「啾啾」的鸟鸣声。
“喵嗷?”怎么样,蜂器有提示了吗?
赭色大猫抬起眼,平静的问道。
“嘿嘿,运作完美,路线规划中。”
智上芽衣笑着竖起大拇指。
一只银色的机械蜂鸟从芽衣的袖口飞出来,豆大的黑色眼珠里闪过蓝色的代码命令,而后它扑棱着翅膀,朝着某个方向啾啾了两声,示意芽衣跟上。
原来,早在救下斗篷青年的时候,芽衣就按照中也的建议,留了个心眼,将其中一只蜂器藏在对方的手、枪上。
毕竟在港•黑重力使先生看来,那个青年很明显就是个戒备心十足的家伙。
区区搭把手的行为,不足以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与其浪费时间在获取信任上,不如放长线钓大鱼,直取大本营来得更快。
更何况,有件事,他们很在意。
“喵嗷?”芽衣,你确定没有看错?
行动以前,赭色大猫再次确认道。
“不可能有错。”
智上芽衣眯着眼,盯着斗篷青年在奔跑时,无意间显露出的手腕位置,语气肯定的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人戴着的东西,应该是当初「奇迹科技」推出的初代版本控制环,在当时,它除了监控人体的情绪与心跳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用途。”
也因此,初代控制环很快就被回收淘汰了。
直到后来光脑问世,才有人发现,二者在外观设计上,沿用了相同的风格。
中原中也瞟了眼芽衣腕上的光脑。
确实,仅凭这个流银材质,就不是这个时代能拥有的技术。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唯一需要弄清楚的是,对方是从哪里得到这东西的?以及他们的目的有没有联系。
ai乱步的推测从来不会出错。
在抵达这个位面的第一秒起,芽衣就发现乱步的光脑陷入了瘫痪,连像在并盛时,最基础的联络都没有办法做到。
灵基本源力量究竟在谁身上,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幸运的是,在智上芽衣与中原中也到达东京不久,他们就意外撞上了关键的线索。
芽衣将剩余的饼干收起,起身拍了拍掌心上的残渣,“走吧中也,去看看那位线索先生,和我们的「老熟人」是什么关系。”
东京的某处郊外
一路逃至此时的斗篷青年扶着树干喘了口气。
在确定了身后没有人跟随后,他沿着小路迅速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山岩前,弯腰钻进了山体旁的洞窟内。
这处洞窟本是东京尚未剧变以前,某个开发商承包下的用以改造公园的通道。
但是今天,它成了他们这些「恶魔种」的藏身之所。
想起那群咒术师对他们的称呼。
斗篷青年冷笑了一声,他没有打开照明,只凭感觉,就熟练地避开洞窟内的陷阱,跳入一处洞穴,到达了底层地下。
一个坚硬的岩壁出现在他面前。
斗篷青年拍着泥土站起,信步走到岩壁前,将手腕上的环状仪器往岩壁上轻轻一贴。
【滴——】
随着一声短暂的蜂鸣,凹凸不平的岩壁上闪过一片代码浮光。
一个金属摄像头从岩体上方探出,顶部闪烁着红光,下方的机关枪对准了斗篷青年。
【口令。】
青年看着摄像头开口:“光明在黑夜之中,未来于过往永存。”
金属摄像头将青年的声纹录入,代表无害的绿光亮起。
【口令正确,前方通行……】
随着一声冰冷的机械音,这块巨大的岩石山壁微微抖动着,由中间向两边缓缓拉开——
熟悉的灯光从门缝中探出,人群的交谈、笑闹、与食物烹饪的香气一并涌出,渲染出无比真实而怀念的人间之音。
斗篷青年脸上冷硬的线条变得柔和。
他深深吸了口气,直到这份活着的气息填满了胸腔,少年才迈步,走进了门中。
早已等候许久的老者迎了上来。
“怎么样,虎杖君?”
斗篷少年拉下头顶的兜帽,一头标志性的上粉下黑的发色暴露在灯光下,叫做虎杖的少年抬起头,对着老者开朗地咧开嘴笑道,“幸不辱命,黑泽先生,我将能源带回来了。”
少年摊开手掌,一根被封印的漆黑手指,静静的躺在他的掌中。
第95章 Episode 2 论美人计
2007年9月
以■■县旧■■村112名村民集体死亡为开端,全国各地接连爆发数百起恶性死亡事件。
根据现场监控显示,市民死因皆为无端暴毙,死相极度残忍,四肢不全、化为肉泥者不计其数,被媒体称为「泥肉杀」。
警察厅紧急成立全国专案组,无数警员奔赴案件现场。
「泥肉杀」没有停止,东京、大阪、名古屋、福冈……
每个城市,每一天,死亡人数都在以几何的速度成倍上升,政府考虑将事件性质由「极恶恐怖行为」转向「瘟疫感染」的可能性。
全国市民陷入集体恐慌,恶性作案随之攀升,一时间,人人自危。
10月,一个叫做「百人幻视」的动画流入社交网站。
视频里,大量素人自证,曾目睹过怪物杀人,它们的面目丑陋,像是无数膨胀扭曲的动物拼接成的行动肉瘤,目前已知的所有物理攻击都无法起作用。
【诅咒】【咒灵】……
【诅咒师】【咒术师】……
这些苦心隐瞒千年的陌生字眼,就这样,以摧枯拉朽之势,闯入了一般人的和平日常。
自此,一场人类与诅咒、咒术师与咒灵、诅咒师与人类的漫长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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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7年火种地下基地
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在实验室中来回穿梭,「可行性」「调整」「仪器记录」等字眼不绝于耳。
一个巨大的长形透明装置安静的矗立在后方的最中心,它没有常规意义上的电源系统,只有一个个小型立方状的能源槽,围了一圈,从左到右,足足二十个之多。
实验室的门从两边划开,少年与老者走了进来。
忙碌的研究员间或抬起头,在看清来人后,又重新投入测算之中。
一个年轻的女性迎了上去。
她的面容姣好,目光如电,平时还算温和,但当她以一身研究长气势,踩着高跟鞋走路带风地朝你逼来时,就连基地中最具威严老人黑泽,也忍不住有点发怵。
“黑泽先生,虎杖君。”女人停在两人面前,犀利的目光扫描仪似的,从两人的脸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