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瞥他:“我……当然要考最好的——A大。”
她微扬着头,眸里含着笑,那股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些锋芒毕露的气势,实是夺目得很。
唐意没什么特别想要考的大学,向来都是顺其自然,可刚才祁贺问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起了有一年苏润家说过的话。
那时候,唐意初一,不仅是成绩好得逆天,而且还写得一手好字。
尤其是每每苏润家讲一些阅读、文言文时,她都能精准地抓住中心思想。
苏润家提前讲完了课,一身轻松,靠在椅子上,笑得满脸是皱纹:“唐意,你要是这样都上不了A大,可真是……气人。”
那只不过是一句调侃,没什么别的意思,可不知道为什么,唐意就是记了好久好久。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苏润家学习,小时候她特别在乎苏润家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虽然也不过是一句“很好”,简短至极,可在那时的她心里,却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那你呢?”
唐意身子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懒散地不成样子,可她目光里的坚定,却是不容忽视。
祁贺笑了笑:“我?我当然也是A大了,要不然,A大缺了我这么个人才,可得多心疼啊?”
他向来特别自信,要不是法律不允许,唐意倒是挺相信他能把宇宙都说成他自己的。
唐意啐他:“净放屁!你要是考不上的话,我看你怎么收场。”
祁贺:“那我就是A大永远得不到的学生,说到底,还是他们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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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年,小唐同学和祁狗要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啊!
2022.1.1
第11章 意曲
唐意推了他一下:“你可真行,我就看着,你要是没考上A大,我绝对第一个笑话你。”
祁贺笑着看她,目光里却有着说不出的认真:“嗯,你也是。”
唐意的目光恰好撞进少年的眸底,但也仅是那一刹,她就移开了视线,耳根瞬间泛了红。
补课回去之后,唐父发消息说是要加班,唐意随便煮了些饺子,便和唐母通了视频。
唐母接了视频,也没说什么话。
唐意便关了语音,慢吞吞地吃着饺子。
唐母那边很静,也正是因为如此,反倒是能很清晰地听到她一口流利的英语口语。
过了很久,唐母才出现在了视频里面,她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发丝都带了丝慵懒的弧度。
她穿着一身白色衬衫,带着个方形眼镜框,嘴角微微弯起,像是个老干部一样。
唐意努力把饺子咽下,然后艰难地开口:“妈……你怎么还带上眼镜了?”
唐母取下眼镜框,拿到镜头前晃了晃。
“昨天去参加研讨会,好多老教授,我突然发现我要是不带个眼镜,都有些不太合群。”
唐意了然得笑笑,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唐母就先开口道:“意宝,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啊?”
唐意重重地点了点头:“有!我们那天上物理课,投屏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跳转到理财的页面了,上面还写着……”
她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欠一屁股债还不起?试试小白理财通!”
唐母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呢?”
唐意扯了扯嘴角:“我抬眼一看就看到了,然后我叫祁贺抬头,然后祁贺可嫌弃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跟我说……”
“你信它?到时候是不欠一屁股债了,改欠两屁股了。”
说着,唐意也忍不住笑:“还有一次,可好玩了,祁贺也不知道偷吃了什么,一直打嗝,然后吧,恰巧又是化学课,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
唐意顿了顿,又学着祁贺那狂拽且不羁的身形坐着:“溶液过滤,得到黑色……嗝……体。”
她学得很像,甚至是眉眼间那股傲娇的劲儿都一模一样,唐母看着她,眼中有些揶揄。
唐母:“祁、贺?”
唐意点了点头:“嗯,他可好玩儿了,就是上次我们艺校演出送我去剧场的那个。”
唐母笑着看向她:“那他这个人,还挺好的?”
唐意细想了想,随即道:“他特别好。”
唐母身子往后靠了靠:“好的话,那就多相处相处,说不定,他也能教你些什么。”
唐意应了声,后又闲聊了几句,就挂断了通话。
紧接着,打了小灯,对比着“你帅气的爹”发来的原稿,临摹着。
说起来,她也大概能猜到是谁了。
姜舒知道她接画稿的账号,就算是要找人画,也不能正撞上她这么个枪口。
老梁也不能这么缺德,他也只会保存下表情包。
那答案就很显而易见了。
——除了祁贺,就没别人了。
唐意边画着,眸光不经意间扫到了祁贺的侧颜。
少年五官精致,身形懒散,眼睛里却是止不住的小人得志。
唐意放大画稿,在少女的眼睛里悄悄地写上了祁贺的名字,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笑意。
时间很快地过去,一晃儿,高一上半年的生活就接近了尾声。
唐意难得能跟一个人较上劲来,这次没日没夜地学,就是为了能拉下祁贺五六分。
她靠在椅子上,身形不羁,不知不觉间,自远处瞧她,举手投足间竟是像极了祁贺。
祁贺拎着笔袋,瞥了暗自得意的她一眼:“嚯,看来是胸有成竹了不是?”
唐意仰着头,哼了一声:“要不打个赌?”
祁贺:“赌我能比你高几分儿?”
唐意瞪了他一眼:“你大爷!我肯定能比你高。”
祁贺落了座,眉梢微挑,笑了笑:“赌注呢?”
唐意侧着身子,嗤笑一声:“赌个大的……”
祁贺也不开口,单是笑着看向她,唐意细想了想,又道:“五块钱辣条吧!”
话音刚落,祁贺就笑了出来:“行了,你要是真能超过我,放假了吃炸鸡去,好吧?”
唐意背着手,伸出小拇指,声音很轻,但却带着说不出的坚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祁贺带着笑撇过头去,又不由分说地拉着唐意的手指,低声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们倒是很快地定下了约定,反倒是姜舒坐在后面,白眼都好翻上了天。
偏偏后面的同学还没什么眼力劲,拍了拍她的肩膀:“姜舒,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处上了?”
姜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可能!他俩绝对不可能!”
那人嘿嘿一笑:“那是不是我就有机会了?”
姜舒瞅了瞅祁贺,又嫌弃地瞅了眼他:“其实,我觉得……祁贺也还行。”
那同学:“……”
期末考得简单。
至少,是对唐意而言。
理综的题也没什么特别难的,大多都是些中等难度。
唐意刷的练习册里也练过同类型的,倒也算是信心十足。
一考完了试,唐意就回头看着祁贺,嘚瑟地晃着身子:“稳了稳了,祁贺同学,你的小钱袋不保了。”
祁贺微眯了眯眼,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唐同学,你等分下来再嘚瑟也不迟。”
唐意收拾了东西,转过头来看着他,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非也非也,唐古诺拉夫斯基有云:‘生活不止未来的深远,还有眼前的苟且。’”
祁贺撇了撇嘴:“说人话。”
唐意:“中国非著名学者唐古诺拉夫斯基认为,人生苦短,浪得一日算一日。”
祁贺抬起眼睑:“呵,唐古诺拉夫斯基?”
唐意莞尔一笑:“正是在下。”
他失笑:“嗯,唐古先生好,请您回头,帮忙给咱们的化学老师开开门。”
唐意僵硬地转过身去,瞬间堆起了笑:“老师好!老师请进!老师监考辛苦!”
唐峰端着个茶杯,嘴角微勾着:“不辛苦,倒是唐古先生,考试辛苦了?”
唐意讪讪地笑着:“祁贺开玩笑说的,不能当真嘛。”
边说着,边恶狠狠地瞪了眼他。
祁贺看似不在意地耸耸肩,奈何顶着唐意那有如吃人的目光,只好轻轻地“嗯”了一声。
化学老师没眼看他们两个之间的互动,只是将练习册摆在讲台上,翻了几页,开口道:“练习册,第77页留了吗?”
祁贺扬着的嘴角一僵,手上动作还没停,就连忙道:“没留没留!!”
周围手快的同学翻看了页码,眼看着一片白茫茫,便也跟着祁贺一起喊起来:“没留没留!!”
唐意还没来得及翻来,却也存了心思和祁贺作对,转过身子:“留了!!留了!!你好意思吗,你?”
祁贺瞥她一眼,一字一句道:“你、写、了?”
唐意低眼看了下卷面。
抬头,音调直接抬高了几个度:“没留!!没留!!”
化学老师翻了个白眼:“唐意,说留了的是你,说没留的也是你,怎么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呢?”
唐意颇为尴尬地嘴角扯了扯。
祁贺却是在后面笑得不亦乐乎,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化学老师眸光一转:“还有那个祁贺,次次留作业,你次次都说没留,全班都没你声音大,真是迎难而上,反其道而行啊。”
这次,反倒是轮到祁贺笑呵呵地打着马虎眼了,唐意也是垂下了头,看不清她的神情。
祁贺只能看见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哭了。
不过祁贺很清楚,但凡他被批,那唐意绝对不可能耷拉着脸。
没准儿心里还想着买几箱礼炮,庆祝庆祝呢。
事实也确实如此,化学老师看看祁贺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又看了看唐意那憋不住笑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哑然。
他张了张嘴,半晌儿,才气呼呼地发了卷子下去,没好气儿地站在讲台上,撇着嘴,眸光略有些愁。
继理科之后,唐意文科也考得不错。
不出意外的话,祁贺的这顿炸鸡是跑不了了。
她考完试的当天晚上,王淑华就打了视频过来:“宝儿,考完试了吗?”
唐意咧开了嘴,笑得娇憨:“考完了,整体挺简单的,应该是再等两天,这个周末我就能回家了。”
王淑华看着她,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你爷昨天还去下边超市买了好多小零食,就等着你回来了。”
她笑笑:“那我可得早点回去,搁这边儿学得,我可累了。”
唐意自小是被王淑华带大的,自她有记忆起,奶奶家就一直坐落在山脚下,周围百里全是树。
平常也不会有什么人上山,大多都是嫌土路不好走,外加上与下边的村落太远了。
更别提超市与家的距离,往往跑一趟,都得一个小时。
王淑华拿着手机下了炕,又打开了外屋的灯,别扭地用手机照着那一袋子好吃的。
她不怎么会摆弄这些电子产品。
屏幕闪烁间,唐意隐隐瞧见她那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显的白发。
刺眼,更刺痛了唐意的心。
她对外不大爱表露出自己的情感,可说到底,她真的是一个特别感性的人。
尤其去年中考,更是忙到十天半个月都打不了视频,唐老爷子耐不住寂寞,吃了晌午饭,就去下面溜达。
那年唐意还在家过暑假的时候,王淑华忙完了东西,躺在炕上,胳膊搭在眼睛上,闭目养神。
唐意就跟她闲聊着,突然间,她笑了笑:“也就是你在家了,要不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一瞬间,唐意差点没忍住,眼泪蓄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她小时候还能跟王淑华一起上山采蘑菇、养蚕,可现在很少能有这个时间了。
隔在她和老家,她和王淑华之间的,是那有如天高的学业,是未来有可能一片光明的前途,更是些无法言说的东西。
这些东西,她撼动不了,只能默默承受。
唐意趴在桌子上,只留出一个眼睛,她嗓音略显沙哑:“奶……我马上就能回家了。”
王淑华:“行,也不着急,你好好整完学习,再回家来过年。”
她应了声:“一定!回家吃猪肉!”
王淑华没忍住,笑出了声:“知道,家里还有酸菜,都给你炖了。”
唐意破涕为笑:“行……”她顿了顿,像是对着王淑华说话,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一定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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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最后一节中阮课,唐意是卡着点去的。
她一身白色羽绒服,头上绑了个红色发带,不长,堪堪到耳旁,棕色琴包,神情是洋溢不住的喜悦:“祁贺,看群了吗?”
祁贺放下手机,“啧”了一声:“真虚伪啊!就比我高四分而已。”
唐意傲娇地倚在墙边,神情愈发与祁贺相似:“四分也是分啊。”
祁贺斜眼瞅她:“你知道你就是口井吗?”
她疑惑:“啥玩意儿?”
祁贺嘚瑟地往后靠了靠,嘴角微勾,看起来贱兮兮的:“你横竖都是个二啊!”
唐意怒极反笑,不动声色地把琴包放下,语气颇显“温柔”:“哦?祁贺同学,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