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西红柿汁都蹭到连上去了,他喊她,她便懵懂回眸,水盈盈的双眼看着人,还带着笑,又乖又纯的。
南汀的盛夏,她还是穿着长袖的衣服。
认识这一年来,无论多人,他都没见过迟宁穿短袖的衣服。
有时薄知聿也在想,她到底是要遮那些奇形怪状的文身,还是要遮盖掉真实的自己。
隔着一层衣服,一层薄膜。
谁能看清这木头兔子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白涂发来庆生消息:【给你过完生日了?】
没有主语也知道说的是谁。
他回:【嗯。】
白涂怼了一大段话,总结下来就是:【你要真喜欢就去追呗。】
薄知聿:【追什么?】
白涂发语音:“你他妈可别装了,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你喜欢迟宁好吗!那丫头在过一个月就上大学了,就这种品学兼优的小女神,我拿头担保,追她的人能从踏破校门口。你要是不怕,你就等着看吧。”
薄知聿沉默片刻没回。
他确实对感情的分类相当模糊,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心动,只是本能想这么对她,他便这么做了。
但他很清楚,他接受不了她身边有别的人。
脑海里假设出白涂说的那句“别人追她”的画面,手上青筋凸显,没来由的暴躁情绪从骨血里翻涌,怎么都压抑不住。
他也不是傻子,来这泥泞烂臭人间的第二十五年,薄知聿第一次产生迫切的欲|望——
他只想要迟宁。
偌大的客厅,男人的视线从楼上的房间转回,打下几个字。
【年龄,不合适。】
白涂太了解薄知聿了,占有欲爆炸的强烈还偏执。
但凡他想要什么,哪怕满身疮痍、费尽心机,都得是势在必得。
他要,那就必须且只能是他的,别人连碰都不能碰一下。
物品都如此,更何况是人?
白涂回得极快,伴随着一声嗤笑:“不合适?你薄知聿什么时候,还需要考虑合不合适了?”
不等薄知聿细想这句话,客厅响起门铃。
不是那种礼貌性的按一次,很急切、很频繁的响动,不知道是不是夜深,总像是在催命。
薄知聿家里不会有什么人造访,他也没有锁门的习惯。
下一秒,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撞入耳膜,半枯萎的爬山虎、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年男人骤然站在黑暗线交界处,他笑得很用力,脸上的皱纹毕显,像滑稽的小丑。
他高扬着声调,很是兴奋。
“小畜生,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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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薄知聿又听到了这熟悉的称呼。
大概过去多少年了?九年应该,九年没听到了。
在九年前总是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的男人,如今苍老得他都有些认不出来这是他的亲生父亲了。
满头白发,皱纹遍布,从眼角到唇的侧面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身形岣嵝瘦弱,风一吹好像面前是副骷髅骨架在站立。
认不出来,又有些莫名的熟悉。
这苟延残喘又卑贱的情况,跟他九年前的模样,大差不差。
九年前,他穿着短身形好几截的破裤旧衣,薄家的待遇肯定不会如此落魄,但这大概率是薄明的恶趣味,上衣是白色的,他每次用玻璃片扎他的伤痕血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以这样的姿态走进学校,七中一直都是南汀富人才子的聚集地,他这样的异类已足够招人白眼。
薄明的两个正统儿子也在这儿上学,他们总是带着那群富家子弟,乐呵乐呵地凑过来,一口一个私生子、杂种的喊他。
这天是他生日。
这俩儿子也准备了生日礼物,一大群人和善围堵过来,在校园人流量最多的食堂,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卑劣的模样。
他们在他耳边猖狂大笑,推推搡搡。
那天薄知聿记得很清楚,他没有什么所谓的生日蛋糕,但姜伟偷偷让食堂阿姨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还放了两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