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意料的事情永远在下一秒,她还没到教室,就在人来人往的操场上,系主任和一众校领导蜂拥而来。
用雄赳赳气昂昂也不为过。
这瞬间,迟宁忘了自己在哪儿,她只能听见那群人对她咄咄逼人,仿佛在审判死刑囚犯的语气。
“迟宁同学,你是不是有严重的抑郁症病历?”
“学校希望你把这份表格填完,或者去南汀第一医院调出你自己的病历证明,证明你没有抑郁症。”
“根据匿名举报信的内容来看,如果你有的话,为了你和同学们的身心健康不受影响,学校建议你暂时办理休学手续。”
“具体的复学时间可以根据你的情况另行安排,到时候不会花费太大精力,只需要你带着你的痊愈病理报告就可以。”
信息量好大,如海啸排山倒海地朝她袭来,一个巨浪便把她伪装出来的完美打得溃不成军。
你说这世上的人多奇怪。
南大当初三令五申,甚至是用求着的语气让她来贵校就读,现在用温柔刀的策略,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她的伤疤,劝她回家读书。
哦。
不是劝,准确一点,叫做劝退。
迟宁你都混到要被学校劝退啦?
迟宁突然觉得好好笑,她忍着表情,不让自己笑出声。可这样的神情太扭曲了,在她的脸上只会让人觉得渗人。
他们刚才说的什么?
去证明你自己没病,不然就休学,直到有痊愈证明才能继续就读。
她拼了命地往最光明的地方攀爬,狼狈得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整肉,只是想能努力地站在这个世界面前。
可再怎么努力,他们之间总有一道望不到底的深沟,那里黢黑得妖魔横行,随时随地都能让她摔得粉身碎骨。
她竭力、小心翼翼地够到边缘,他们在后面推了她一把。
让她摔下去了。
她现在的情绪不是悲伤或者愤怒,她根本就不会这两样技能。
她无时无刻都沉陷入沼泽里,阴暗的泥泞之下有人在死命地拖拽着她的肢体,她完完全全被泥塑裹挟着。
她已入土。
迟宁平静地抬眼,说:“是我吗?是因为你们怕出现第二个习佳奕,让南大的名誉受损。”
这句显然是戳到他们的痛点上。
校领导立刻道:“迟宁同学,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只是为了同学们和你的安全着想,只是在维护其他同学的安全学习的公平。”
安全?
公平?
迟宁笑了:“你们当初让我带ICPC的竞赛的时候,让我站在南大做大一新生代表的时候,让我去给你们拍宣传片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说我危害了其他学生的安全和公平?”
场面上哑口无言。
迟宁并不意外。
你看,一损害到自身利益。
过往皆是云烟。
她又被别人抛弃了。
现在就在大庭广众的场合,好多双好奇、探寻、看热闹的目光蜂拥而来,迟宁在想,这里面是不是就有杀死习佳奕的凶手呢。
好累。
她每一个神经都是疲软的。
迟宁轻轻扯着薄知聿的衣角,敛着眼眸:“我想回去了。”
“回去?”薄知聿冷哼了声,眉眼微眯,“暂时回不去。”
男人在南汀的传闻如雷贯耳,更何况前不久,还有他拿刀威胁人的实例。
哪怕他只是抬抬手,都能吓得这群人连连后退。
薄知聿弯着眼,虽是笑着的,但鸡皮疙瘩却没完没了地涌上肌肤,看得人惊恐连连。
“三……三爷……我们这也是按规定办事,是……为了公平……”
“公平?”
少女被他以强烈的占有姿态护在身后,男人狭长的眼尾挑起,眼底的戾气逼人,他另一只手掌,搭在刚刚说话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