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把你扔到陌生人家里,回来也没告诉你。阿宁,听说你现在的爸爸,只是你的继父?难怪对你爱答不理的。”
迟宁放开牵着他的手,什么都没说。
“上回在医务室也是吧,你爸妈从不照顾你,所以特别羡慕别人的父母?我看你爸就挺会照顾人的,就在刚才,知道你爸给你弟弟花了多少钱吗。可你只是想要见他一面,见他一面又不花钱,他都不舍得——”
男人拖着长调,“阿宁,你好可怜啊。”
他说了一堆废话,迟宁全听进去了,可一句反应都没有。
她甚至笑了,弯着唇,声音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嗯,我知道。”
她不会生气。
听不出难过。
情绪的感知近乎没有。
“薄知聿,你还挺幽默的。”迟宁淡声道。
薄知聿低笑了声,反问:“是吗。”
迟宁莫名感觉到不对,她快速扯下眼罩。
黑暗被乍亮的天光所代替,她从指缝里去看四周。
高山,绿林。
她站在高空的玻璃栈道的边角——
耳边的风声迅猛又热烈,她眼前是万里苍穹,往下是无边深渊,漫无目的、望不到尽头。
她像陷入风暴眼的蝴蝶,飘摇欲坠。
迟宁手心瞬时冒出冷汗,她偏过头,身旁的男人眼底噙着笑,似乎早就料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疯子!”
她怎么都没想到,薄知聿说的带她来玩,是带她来蹦极。
她连三楼往上都会觉得烦闷的人,现在站在离地面一百米的高空之上,四十多层楼的高度。
脚踩在玻璃上,没有依托感,往下不断的恐慌侵袭。
心脏以一种高频率的姿态跳动,她整个脸发白,如果不是能扶住边上的栏杆,现在已经腿软得跪在地上。
迟宁呼吸不自觉的加快,声音在发颤,“让我下去!”
是她忘了。
薄知聿根本,就他妈不是正常人。
男人似乎对着高空一点反应都没有,温声笑着,站到她的身后,“阿宁,你说如果你死在这里,你爸妈他们会担心吗?”
迟宁对于这样的方位感不安极了,就像随时随地都会被他推下去。
一百米的失重感。
她承受不了。
所有的理性和伪装都在此刻消散殆尽。
“闭嘴!”
“阿宁,我们一起跳一次吧。”
男人突然牵着她的手,站在她身侧,掌心都是汗,交握时满是黏腻,触感并不好受。
迟宁想挣开,因为恐惧,她的力道在这里几乎半点都用不上。
薄知聿牵着她,往蹦极台上走。
一寸。
又一寸。
她的脚尖已经悬空!
迟宁手心掐出红紫的指甲印,她用疼痛强迫着自己保持冷静。
“你到底……到底想干什么。”
“很多人都说蹦极是人的第二次重生,强烈的失重感,不清楚落地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男人微垂着眸看她,眼睛压出一道浅浅的双眼皮,浅色的瞳孔被碎芒染得温柔又多情。
就在边界,迟宁深呼吸,她从未站在这么高的角度看这个世界,身体似乎在被蚂蚁啃噬着。
心脏不安到要爆炸。
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