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撑腰?”周酒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裴淮之,你所谓的倚靠和撑腰,就是让我平白无故在网上被你的两个心肝宝贝狠狠踩在脚底下整整四年吗?”
“那一桶一桶脏水往我身上泼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医院里陪着心肝宝贝,给她端茶送水。我奶奶八十多岁高龄,深更半夜拿着手机看着网上对我漫天的侮辱和诅咒,偷偷抹眼泪的时候,你又在哪?你大概是在喜迎公主殿下回国,然后精心计划着怎么样能让我迅速从天恒从娱乐圈,从你的所有生活中出局,消失。”
“而今天又是怎么了?噢,大概是上回说的,看了我们综艺直播的首秀,看到我没忍住,怼了你那心肝宝贝几句,怎么?这就心疼了?这就忍不住,急匆匆的抛下你那所谓忙得要死的巷深集团,上赶着过来故技重施,借她人之手把弄出局,让我在这个圈子里一辈子抬不起头混不下去,让你的宝贝公主永远清清白白,不会再因为我受任何委屈吗?”
“裴淮之。”周酒并不想这样去想,可唯有这样想,她才能解释得通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态度,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总不可能是因为爱吧?没可能的,他根本不爱她,小姑娘低声念出他的名字,却没再像方才一样看着他,只垂着头,目光停留在脚尖,“你怎么能这么可怕,也对我用这样的方式,我差一点点,真的就差一点点,以为……”
周酒终究没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说到最后,小姑娘抹干眼泪,重新抬起头,弯起唇,又如同当初同他说分手时候的坚强和倔强:“大可不必这样费尽周折,我很快就会淘汰,如你们所愿,网上根本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会给我投票的,大概顶多再有一周时间,我就不会在你的心肝宝贝面前继续碍眼,我忍一忍,你们也忍一忍吧,一周很快的,给我一条生路,让我平平静静地走,不用这样赶尽杀绝,我也会有人心疼,我不想让我奶奶再偷偷哭了。”
“周酒……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裴淮之一时间竟没法将她那一长串的控诉彻彻底底消化完全,他总觉得两人在一块的这四年,他们之间对这段感情的认知似乎有着严重的偏差。
他原以为她只是因为自己没有痛快地给她想要的婚姻,才同自己闹出这样多的矛盾,可如今看来他错得离谱,男人这辈子所有的束手无策几乎都给了周酒,半晌后才沉声道:“我只是单纯地想来看看你,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看我如今离开你,混得有多狼狈吗?还是来看我在宋佳妮面前,应该怎样伏低做小,被当做猴一样在台上给你们小两口表演,然后由她这个影后给出盖棺定论的评价?”周酒这会儿的情绪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逐渐恢复到平静冷淡的状态,“当初你把我一个人留在翡落湾那样久,都没见你想着来看看我,现在更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周酒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张随身携带的纸巾,一点一点,将裴淮之握过的手腕和掌心仔仔细细地擦拭一番,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抗拒方才同他的一星半点接触。
“别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快去哄哄你那心肝宝贝吧,戏演得太真,万一连她都信了,误会深了,就真不好哄了。”周酒随手将那用过的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既然选定了一个人,就努力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彻彻底底尽心尽力地好护好她对她好吧。”
“裴淮之,上回祝福的话,我其实是真心的,你们好好在一起吧,也不用再担心我会出现在你们面前,这样对你,对她,对我妈妈对她妈妈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第19章 .心疼带着不可置信的悔意,明显是心疼……
黑色宾利之上,王齐飞在驾驶座稳稳当当开着车,车内空气安静得针落可闻,裴淮之坐进车后座里,深眸轻阖,眉心微皱,一声未吭,然而气氛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压抑。
当初那飞出笼子的小金丝雀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裴总给的台阶和好意,次次将这个无论在多大的项目面前,都面不改色古井无波的男人气得够呛,今日裴总再次主动送上门,也未讨到任何一个好脸色,王齐飞原以为裴淮之的火气至少还得发上个一两天才能消停,可如今却意外的平静。
虽然等到在车上再次见到回来的裴总时,男人脸上的神情仍旧不容乐观,可先前很长一段时间的那种烦躁易怒,一点就着的氛围,倒是全然没有了。
王齐飞透过后视镜,犹豫着该不该开口问一问后续的安排。
半晌后,他还是开了口:“裴总……和小姐谈得如何?小姐愿意回家了吗?需不需要——”
裴淮之竟然也没藏着掖着,就这么直截了当和王齐飞聊了起来:“回什么家,把人惹哭了,骂了我一顿。”
男人轻叹一口气,自嘲地扯嘴笑了声,语气无奈却又有些庆幸:“不过好歹是愿意骂我了,而不是什么都不肯说,单纯直接地让我滚。”
“总算是让我滚得更明白一点,你说是不是?”裴淮之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因为拔了智齿而肿了半边脸的小丫头,眼神都没舍得挪开。
王齐飞:……
他可不敢说。
裴淮之也没管王齐飞答没答,只是自顾自地说:“就是又把她惹哭了,以前好像也没见她这么喜欢哭,小女孩儿哭了要怎么弄呢?我也没处理过这种事,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那脸又是肿的,想给她擦,她也不愿意让我碰一碰。”
裴淮之似乎对周酒掉眼泪这件事,心疼又无措,这件事情超出了他认知和解决的范围,他从小到大别说是和人吵架哭鼻子,就是当初在特种训练时,肩膀挨了俩子弹,都穿孔了,也没见眉头皱过一下。
唯一令他刻骨铭心有过悲伤的,大概就是那年即将高考之前,他的母亲用她毕生最引以为傲的那座影后荣誉奖杯上尖锐的金色翅膀,在他身上划出血后,又划向自己的脖颈,最后发了疯似的丢开,冲向高楼,从高楼的窗户纵身一跃,狠狠地摔死在他面前,血溅了一地,也溅满了他的脸。
然而即便是那时候,裴淮之也只是安静地擦去混入眼眶那温热的深红色,自始至终没有掉过半滴眼泪。
那会儿步伐有人在私底下悄悄说,裴家独子妥妥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可他只是觉得,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如今在周酒这里,哭泣成了他最最需要去解决的问题。
“王助理。”裴淮之没抬头,只是嘴上问,“你家太太哭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王齐飞沉默地思考了片刻,发现自己可能给不出相似的经验和建议:“我们结婚已经很多年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吵不过就不说话,实在要是惹急了,就动手开打,哭就哭呗,还能怎么办,哭一下又不会少二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