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这几个孩子个子都不矮,你看黄青家的辰辰,才上六年级就一米七……”
因为她带着小朋友过来,倒没有人在许喻面前再提及许泊宁感情的事。
许齐元也高兴,前段时间妻子和姑娘都不乐意。虽然严琰那孩子是不懂事,姐姐们啰嗦了些,但不管怎么说在他看来并没有恶意,跟他同个娘胎里爬出来,他出生的时候的母亲已经年近四十,他基本就是跟着大姐和二姐后面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这会儿听到许泊宁的话,许齐元心中顿觉宽慰不少。
许泊宁看他爸一脸喜色,心想不单单是因为今天碰到大孙子,也许还有她跟田卫方女士松口来吃饭的事儿。难怪田卫方那儿变脸变得这么快,田女士这些年在亲戚间八面玲珑,不管真心与否,总归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许齐元对亲戚的态度。
人对自己的亲人,尤其血脉相连的,通常来说都更包容,底线相对的也更低。
今天是三天小长假的第一天,饭局结束田卫方说要带许喻回家住两天,原本她跟许齐元坐同辆车过来,但许齐元有事要去趟公司,只能由许泊宁开车送田卫方和许喻回去。
“泊宁什么时候换车的?”许齐元看见道,“也该换了,你那车都多少年了,手感也不行。”
“不是我的,时洲的车。”
许齐元没吭声,司机已经将车开过来,他正准备上车,忽然让许泊宁临时喊住:“爸,你等会儿,我跟你说个事。”
许齐元转过身看她,那边田卫方牵着许喻,许泊宁轻描淡写说了声:“我和时洲在一起了。”
没想到许齐元比她还淡定,“噢”声,说了句:“既然决定了,那就好好过日子。”
他冲田卫方使了个眼色,便让司机把车开走。
田卫方女士坐着许泊宁的车,脸上表情瞧不出喜怒,她看看左手边坐在安全座椅里,吃饱饭开始犯困的许喻,沉思片刻问许泊宁:“真想好了?”
“差不多吧。”许泊宁回她。
田卫方点头:“你仔细想好,我和你爸肯定尊重你的决定,时洲爸妈那边知道没?。”
有些话,说出来好听,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许泊宁眉峰微微耸起,没拆穿她:“他今天回家去了,估计要跟时老师他们说的。”
“嗯,打算什么时候去领证,别看你爸刚什么话都没提,你信不信,他心里指不定都想着要找人给你们算个好日子去民政局。泊宁,这以后过日子,针尖对麦芒最要不得,大家都相互体谅些。”田卫方不放心又嘱咐她道。
老许封建迷信思想还是比较重,许泊宁想想就笑了:“妈,我们这还没想到要领证的事,还早呢,就是彼此处处。再说了,老许那个日子肯定不靠谱,要不然当初我们也不会离。”
田卫方倒是没催她,只说:“那你们自己商量,你爸还不就是图个吉利。”
时洲果然跟曹老师略提了提,许泊宁看着他笑:“曹老师他们别也是现在就催我们去领证吧。”
“没有。”时洲很快岔开了话题,“明天那讲座想不想去,正好喻喻不在家,结束后我们去吃饭,看个电影?上次陪喻喻去看电影,我瞧你中途基本都在睡觉。”
自许泊宁和时洲复合以来,到现在都没单独约会过,小朋友白天在幼儿园里,他们也要各自工作,每天只有等小朋友睡下,才能有点私人的空间。周末去电影院,片子都得选孩子能看的。
许泊宁几乎没多想,就答应下来,她去翻手机:“这部片子怎么样,这个月二号刚上映,我看评分挺高的。”
“好,我来订票。”时洲探身去看。
次日时洲在 T 大有一场专题讲座,许泊宁一大早就在衣柜那儿翻找衣服,折腾半天都没找到件合心意的。问时洲么,男人无论她换哪一套,都没什么大的意见,还不如不问。
时洲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提醒她:“泊宁,讲座九点半开始,我需要提前半个小时到报告厅准备。”
许泊宁这才换了套衣服出来,时洲往她看去,女人戴着棒球帽,微卷的发散在肩处,上身浅色牛仔外套加长袖 T 恤,下身黑色直筒裤,站在二十来岁,韶光正盛的大学生中毫无违和感。
再看他自己,因为今天的讲座,他穿得格外正式,跟她站在一处,就不像是一辈人。
“时洲你看怎么样,我都好久没去学校了,这样子坐在里面会不会太突兀。”许泊宁还是觉得不大放心,“到时候我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你就当不认识我。”
男人撇开自己心里那点奇怪的思绪,失笑:“行的,一点都不突兀。”
时间还早,许泊宁在还没进学校的时候就从时洲车上下来,自己走了十几分钟到这儿。T 大厚学楼七楼能容纳二百多人的报告厅稀稀落落坐了几个人,时洲腰间别着挂式扩音器和工作人员在台上调试设备。
许泊宁不想惹人注目,又不想连时洲的脸都看不清,便在中间几排挑了个位置坐下。时洲原本俯着身在专心检查 PPT,忽然抬头往厅内看,目光梭巡着对上她的眼神。许泊宁咧嘴冲他眨了眨眼,时洲微微一笑,随即又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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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都挺受欢迎的
报告厅里学生渐渐多了起来,不过时洲年纪还很轻,这样的背景,在高校内算不得太出众,报告厅内没有坐满,大概一百多人的样子。
许泊宁听隔壁两个男生在那儿小声说话,似乎大部分还都是时洲他们系的学生。想也知道,讲座专题是《陶瓷传统工艺与现代美学的碰撞》,纯粹理论知识,枯燥得很。
只是许泊宁几乎没见过这样的时洲,男人仍是平素温和的样子,上起课来却又是另一副面孔,慢条斯理说着话,知识点信手拈来,脸上表情虽然不算多严肃,但是完全没消磨他的威严。
她欣赏不了时洲讲的那些东西,可是这并不妨碍她象煞有介事,坐在一堆比她小了八九岁的学生中间,认真看着台上男人。
时洲当老师的时日不算久,从他上第一节 课起就没怯场过,今日不知怎的,他总频繁去摸腰间的扩音器,好在除了他自己和许泊宁,并没别的人注意到。
两个小时的讲座,其中留有半个小时的提问时间。前排有个女生很快举起手:“时老师,听说您在大学期间主修的现代陶瓷,而我看过您的作品,民族传统风格的更多些,请问是什么导致了二者的偏差?”
许泊宁端端正正坐着,刚要认真听时洲说话,隔壁座位的男生忽然将手机递过来,指着二维码界面道:“同学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
许泊宁瞥眼台上说话的男人,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没关系,就当交个朋友也可以,同学你哪个系的?”男生见许泊宁拒绝仍不死心,追问道。
刚才他跟自己同学聊天,许泊宁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不但清楚他是时洲的学生,而且连他名字都知道,这位胡文同学,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挖老师墙角。
“同学,真的不好意思。”许泊宁笑着再次婉拒。
男生看她态度坚决,这才失望地转过身,许泊宁看向台上的人,不知看到什么,忽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十一点半,时洲关闭演示屏,他手搭在讲台上,主持人走过来对着台下学生说:“最后,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时老师为我们带来这期精彩的讲座,一会儿大家从后门依次离场。”
时洲把扩音器解下搁在讲台上,对主持人说了两句话,对方收拾好东西从前门走了。许泊宁站在过道里,等学生差不多都走光,她才往讲台那儿去。
“时老师,你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嘛。”许泊宁笑道,“不过你是不是还不怎么习惯授课方式,有点儿紧张,我看你摸了好几次扩音器。”
时洲一怔,没想到她连这个都注意到,男人从包里拿出湿巾擦手,点点头承认:“是有些紧张。”
但是跟学生没多大关系,是他自己总不自觉想在她面前表现,可惜好像适得其反。
“中午想去哪家吃?要不要离电影院近点儿,就去那家商场看看怎么样?”时洲单手搂住她的腰。
两人从前门走出去,时洲突然停下步子往后看了眼,然而空荡荡的走廊,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怎么了?”许泊宁问他。
“没什么,走吧。”
“那你走前面,我们这还在学校里面,搂搂抱抱是不是影响不好?”
时洲松开手,老老实实往前走了两步。
许泊宁和时洲一前一后坐上车,她系好安全带,冷不防想起一件事来,扭头看时洲:“今天讲座的时候,我总见着有个女生问你问题,就坐第一排那个,是不是上回你说的那个女生?”
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有人在宿舍楼下对时洲告白,害得他停了几天课。
时洲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
“大概就是女人的直觉,现在怎么说,小姑娘迷途知返了吗?”许泊宁两手一摊,“不过时洲,我瞧你在学生中间还挺蛮受欢迎的,他们私底下对你评价挺高。”
其实哪里是什么直觉,时洲作为老师,面对学生自然要一视同仁,然而他终归有私欲,许泊宁只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而已。
许泊宁一直觉得这人很难懂,她可能还没发现,自己对时洲的了解,其实比她自己所认为的要深得多。
时洲启动车,揉了下眉心:“学校心理辅导老师应该跟她聊了,这学期我没排她们班的课,她开学以来都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也没私下给我发短信。今天我有件事做得不对,她多问了两次,我当时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厌烦,作为老师不该这样。”
“你是老师,又不是神,不要对自己太过苛求。”许泊宁话锋一转,含笑道,“时洲,我还听到几个女生感概你英年早婚。”
时洲啼笑皆非:“这都是什么奇怪的词。”
“就是喜欢你呗。”
时洲闻言忽然侧过身来看她,也不说话,瞧得许泊宁浑身不自在:“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干嘛?”
男人却低“嗯”声,踩下了油门:“许泊宁,你也挺受欢迎的。”
许泊宁一脸懵,时洲将车驶出停车场:“坐你旁边的那个男生是我们班学生,我看他后面半个小时一直在跟你说话。”
“这你都看到了。”许泊宁干巴巴笑了下,“你说现在这些孩子,什么眼神,也不看看我比他大了多少……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
男人没吭声,她先前谈的那个男朋友,可也是比她小了几岁,何况她今天这显嫩的打扮,完全看不出年纪。
如今已经是四月份,中午太阳火热,许泊宁属于比较怕热的那类人,她脱了牛仔外套,只穿着件纯白色短袖 T 恤,精致漂亮的锁骨上微微沁出汗珠。时洲望着许泊宁,喉结上下滚动,轻轻别开眼,哑声回应了她句。
说起来,两人上次单独出门还是很久之前的事,就谈恋爱那会儿的几个月,后来许喻揣在她肚子里,生子、离婚,五六年的时间,倒像是没过去多久。许泊宁心不在焉盯着电影银幕,不免生出几分怅然。
她对自己和身边人都算得上苛刻,现在想想,即使当年时洲不主动提出离婚,恐怕他们也只会在日复一日的冷战中空耗所有感情。因为在对彼此仍有眷恋的时候分开,如今才会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
许泊宁在黑暗中拉住了时洲的手,时洲微怔,很快反握住她的,男人掌心温热,许泊宁没来由得心如鹿跳,指尖在他手心蜷缩起挠了他一下。
她不是故意来着,时洲却突然幼稚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着她的指腹,许泊宁抽回手扭头瞪他,她身子稍微抬起,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低哼声:“时洲!”
男人偏过头,轻轻碰了下她的额。
许泊宁顿时就蔫了,抿着唇偃旗息鼓。
晚上俩人从外面回来,许喻拿田卫方的手机跟许泊宁视频,许泊宁盘腿坐在地毯上,时洲就半俯身站在她身后,手自然地搭在她肩上。
原本跟小朋友在那儿说话,许泊宁还没什么感觉,直到田卫方女士走过来,探身瞥眼视频画面,笑着唤了声:“时洲。”
“……阿姨好。”时洲搁在她脖颈后的手一僵,喊田卫方。
许泊宁莫名有些心虚,即便昨天已经跟田卫方他们报备过了,然而被她亲眼瞧见,总不是多自在,她一副不知所从的模样,支吾半天道:“妈,我爸呢,还没回来吗?”
田卫方装作没事人似的笑笑:“你爸刚打过电话,一会就该到家了。时洲,明天泊宁来接喻喻,你要没什么事,就跟着来家里坐坐。”
“妈,时洲他没有时间,明天学校那边还有事。”时洲还没开口,许泊宁便插嘴道。
“你这孩子,我又没问你。”田卫方道,又看向时洲,“时洲,你要是忙就下次,以后机会有的是。”
“好的,阿姨,明天应该去不了,学校那有培训课程要参加。”
“那行,你工作重要,我让喻喻跟你们说话。”
小朋友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完全离不开时洲,到哪儿都要黏着他,昨天独自在田卫方那儿呆着,倒没吵着要回家,反而因为田卫方和许齐元谁都逼着他学习,陪着他玩,小朋友兴奋得有些乐不思蜀了。
挂断电话,许泊宁头往后仰,靠着时洲道:“你还别说,喻喻不在家,一时半会儿还好,时间久了,真觉得有些冷清。”
许泊宁不长跟许喻呆着都有这种感觉,更不要说时洲,他从后面抱住她:“想喻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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