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洁撂了咖啡,攥着单子看。
一个字眼都没有放过,看到最后的鉴定结果,发现基因座均符合遗传规律,支持存在亲权关系,殷洁吊上去的一口气没下来。
她还喝什么咖啡!当场把鉴定单重重拍桌上,一时直接没压住情绪,声音很大。
“陈恹!你他妈还当我是你朋友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瞒我?”她竖着食指指着乔瓷。
小姑娘被她指得惊慌害怕,往陈恹身边扑,“姐姐……”
“没事,阿姨和妈妈开玩笑呢。”
周围的客人被这一举动吓得回头查看,还有人在小声议论。
咖啡馆的服务人员,犹豫要不要上来查看,等了一会,没动静了,才没过来打扰。
只是竖起耳朵,留意这边的动静。
“……”
殷洁真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真是疯了!她也疯了,这么说下来,她才被陈恹摆了一道。
营销号有瞎写她什么外面乱.搞.男女关系,早给人搞大肚子生了好几个,竟然瞎弄成真的了。
这要是被捅出来,她刚给她谈的分成割比和稳住的品牌方合作,全他妈要吹。
藏这么大事情,她一点没发觉。
想要提包就走,但理智又在隐约提醒她别冲动,今天负气走了,按照陈恹的脾气。
她只坦白这回,下次不可能再说。
殷洁坐在座位上大口深呼吸,平息胸腔翻涌的怒火,陈恹重新给她换了一杯果汁,刚刚点给乔瓷,乔瓷没喝的。
殷洁冷笑,“现在呢?什么打算?”
陈恹还在无所谓笑,“殷姐不愧是飞娱的头牌公关助理,摊上你,我的福气。”
殷洁听她拍马屁,气极反笑,“我摊上你,真他妈晦气!”
调整情绪这么快,在最核心的利益面前,永远可以保持理智清醒,事业至上的女人。
陈恹到她这个段,估计都没这功力。
她没志气。
“不想搁飞娱呆了,打算解约。”
殷洁点燃一根烟慢条斯理抽了一口,问陈恹,“你主意大了,有想法有胆子,来说给我听听,你打算怎么和方清明谈?”
方清明是飞娱的顶头。
陈恹摇头说没想好,所以一直没准话。
殷洁把烟掐了,“你他妈就想拖、躲,我当你朋友心疼你,有时间陪你耗,方清明能陪你耗?之前签的品牌甲方能陪你耗?之前打pk没擦干净屁股惹的一身臊,能给你耗?”
陈恹安静听完,“有人搞我了。”
“何止搞你,你他妈接着躲了装孙子,看你最后耗得个什么结果。”殷洁翻开手机丢到她面前,让她自己看。
陈恹冷静刷完,关上手机一言不发。
“当初你来我身边的时候,我签你,就和你说过,这个圈子来钱快,但水很深,你来了一趟,不会容易,咱俩绑在一起了,你现在跟我说,你要自己跑。”
“多大能耐啊你?脚跟都没站稳呢,就想着要自己造船了。”
“陈恹啊陈恹,能不能掂量掂量自己,你还当自己有这个护了这么大的女儿,就当给她再过段安生日子,别他妈作了。”
殷洁心里不爽要出气,陈恹全程默然听完。
殷洁拿出来一份新合同。
“我找方清明给你谈的分成,之前他八你二,现在□□开。”
殷洁掏出这份新合同,陈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方清明是出了名的铁公鸡,骨头难啃,能在他身上扒一层肉……
“不要辜负我对你的看重。”
陈恹翻阅浏览完,看向窗外,“你给方清明什么让步了?”
四六开,她估计是飞娱第一人。
殷洁也不瞒,“着手要带个新人,你的续约签十年。”
“前面那个条件我收了,跟在你身边带着,给她引流,后面那条件我说看你的意思。”
陈恹被这两个字逗得忍不住嘲讽嗤笑。
“那新人多大了?”
殷洁说,“02年的,19岁,比你当初进圈子的时候条件差点,但是底子在新一票里,算很出头。”
方清明还真是了不起的一把手,割他两层肉,要她赔进去十年,网络直播谁能保证一直火一直有流量,十年以后,她都35岁了,最好的年华都耗这给他当摇钱树。
不管十年不十年,就是要榨干她的血。
陈恹后期拉跨的话,这个新人就能顶她的位置了。
“十年不可能。”
殷洁面色严肃,往后一瘫,没辙。
“我知道不可能,还在帮你争取,网上爆黑料太多,你这次飞太高,方清明没怎么管,一直是我在处理,公关部那边催了好几回,只压了一点。”
“估计也是碍着合同到期,方清明交代了公关部,想要给你压力,就怕你用流量讹他。”
真他妈老谋深算。
殷洁资历摆那,对付比她段位低和平级的还行,对上资本家太吃亏了。
两个女人沉默了很久,谁都没有开口。
桌上只有小姑娘在乖乖地吃披萨喝牛奶,牛奶喝见底了,吸了个空,发出突兀的声音。
陈恹还在思考,殷洁率先回过神,她抬起瓷杯把咖啡一饮而尽,招手叫服务员上三杯热牛奶。
牛奶很快上了,乔瓷小小声对殷洁说。
“谢谢阿姨。”
殷洁拉拉嘴角,勉强算是应了。
“签三年,五五分成。”
陈恹话一出,殷洁眉头皱得更深,她都不敢看这个口,五五跟方清明开,不是几乎不可能,是完全谈不拢。
“你做梦呢,五五开,拿什么跟方清明谈判?”
“我不跟他谈。”
“你打算找我?陈恹,你太高看我了,人一资本家。”
陈恹淡定摇摇头,拿出化妆镜慢悠悠照镜子端详今天的妆,“林惟声老婆跟他谈。”
林惟声的船厂公司,能抵五个飞娱。
林惟声跟陈恹的事情,殷洁知道,她说这十年要问陈恹,也是想让她找林惟声拿主意。
“林惟声老婆肯?”
陈恹冷笑一声,啪一声合上镜子,“不肯办?她那些破事我全给她捅了,办不成一起下水,看谁比谁淹死快,我一辈子在烂泥塘打滚,比脏还怕?”
她跟林惟声的事,林惟声老婆当初可是答应她,只要离了婚,会帮她解决飞娱的解约。
双方各退一步,林惟声出轨的证据她有,离婚早晚的事,飞娱的事情她就得办。
办不了,玉石俱焚。
她一个不要命的,会怕死?
“说得也是。”
大人物往往不怕大人物,更怕那些豁出去命的小人物,棘手难缠。
资本压资本,够方清明喝一壶。
殷洁心里有底了,堵了几天的气才算是顺了一点,她问乔瓷。
“多大了?跟那头姓?”
亲子鉴定上有名字,姓乔,这个圈还真没有姓乔,让殷洁有印象的。
看她的岁数,早就生了。
陈恹没回,乔瓷说,“阿姨,我跟外婆姓的。”
陈恹老家还有个妈,不说殷洁都快忘了。
最近事情太多,殷洁不得不担心出岔子,“你之前的屁股擦干净没有,最近少带着她抛头露面,省得被人抓住把柄。”
陈恹不知道背前后那句话点了性子,不耐烦得很,就给她丢了个知道。
谁是乔瓷爹,看她一点不想提,殷洁只字没问。
看样子乔瓷更像男方一点,她脸上有一些陈恹的小特征,但整体不算很出众,长开的话指不定清秀。
殷洁带了相机给陈恹拍了一组图,叫她掂量时间发,就当做个回应。
三人吃了饭才分开,陈恹换了一身衣服,戴着口罩墨镜帽子,差不多下午五点左右去了清和广场附近的商场带着乔瓷买衣服。
逛了一圈,收获满满,她腿都绕酸了。
准备回去的时候,刚踏进去电梯,瞟见一家男士用品店,陈恹收回脚,带着乔瓷进去看了一圈,买了一套她觉得适合周弟弟的。
颜色,深蓝,码数最大码。
第10章
周景延下午被诓到偶遇酒吧才知道他被范中凌给骗了,什么给朋友捧场子。
分明就是把他卖了,行啊,真行。
进去看见一堆男男女女,脸都黑了,转身就走,范中凌不要脸了,抱着他腿。
“哥哥哥……别啊,别走别走。”
“来都来了,人女同学过生日,我家那位闺蜜,哎哟…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好兄弟两肋插刀嘛!”
皱倩看见周景延过来,眼睛发光,也过来喊,一波人的眼光全都看这边。
范中凌像一块强力狗皮膏药,周景延想甩他都没能甩。
“哥哥哥,爷爷爷爷,姐姐姐姐。”
他别叫姐还好,一叫这位爷脸更黑了。
范中凌死命拖着他,祖上八辈的号都按在周景延头上了。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实在要走,切了蛋糕就走,我不拦你行不行。”
施薇薇给皱倩递眼神,皱倩穿着公主裙,戴着皇冠帽,半推半就,鼓足了勇气,来到周景延面前,小声喊他。
“周景延,今天我过生日,你别走了吧,大家都在,难得一起出来玩。”
挽留的话说完,她脸害羞红了。
“对对对。”
“……”
周景延最后还是留下了,卡座位置几乎都满了,只剩皱倩旁边有个腾出来的空位,还有女票施薇薇旁边范中凌的位置。
周景延不管,长腿一迈,就在施薇薇旁边坐下,范中凌头都大了,女生的小心机落了空,皱倩很尴尬,旁边的跟她关系要好的人小声拉她坐下,说什么慢慢来。
最后施薇薇换位置去坐了皱倩旁边,范中凌坐周景延旁边,也方便抠着她,不让他提前走。
明天要上课,大家也不敢怎么放开,怕耽误被骂,再说了都是高中生,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跟旁边座大刀阔斧划拳喝酒比起来,就像在过家家。
点了满桌的啤酒助兴,点了几首歌,轮流唱,开始都是互相慢慢喝,大部分都是男生在划拳,女生在旁边看。
喝了几轮后面有人起头说没意思,拿了个大菠萝杯,要了几幅牌,全抽了JQK,还有两个飞机,轮流抽牌,抽到J的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加酒在大菠萝杯里。Q保命不喝不加直接过,两个飞机重新抽,K就倒霉了,要把菠萝杯里的酒喝光。
菠萝杯女同学可以找人代喝,男同学不喝,就要做大冒险的惩罚。
有了女生的加入,又全凭运气的游戏,实在刺激,所有人的兴趣和精气神都被提起来了。
周景延运气比较好,前几轮都没抽到K,要么是加酒,要么直接保命,飞机都没摸着,轮不上他喝。
施薇薇中招多,全是范中凌给她喝了。还有几个女生都找人替喝,男生当然不必说,为了在女同学面前,都一口干到底。
这一轮牌抽得很久,前面几个抽到K的手里有保命牌Q,全都丢了出去,大菠萝杯还差一点就要满,刚好到皱倩面前,她抽到了K。
没Q,她得喝。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有人吹了口哨,眼神往周景延那边暗示。
还有人直接开口了,“大家基本都喝了,周景延一口没喝啊,皱美女找他代喝啊。”
确实基本都喝了,就他一口没沾。
周景延默不作声,范中凌了解他,心里挺怵他这幅没反应的面部表情。
拦了一下,“哎…太多了,这轮过吧。”
“怕什么啊!大家都是男人,感情深,一口闷嘛!”
皱倩被旁边的闺蜜怂恿,也端着菠萝杯挪过去周景延面前,柔着声音特别亲密喊他。
“景延,你帮我喝喝吧,我今天过生日。”
范中凌刚要说话,被一边的施薇薇用力掐了他的腰,眼神警告:别坏我姐们好事!
女生找人喝酒,都是找自己对象或者默认的对象,这个酒跟搭线酒一样。
范中凌到底是挺怕女生发火,太他妈难哄了,索性就没开腔,只能用眼神给周景延道歉,对不住了兄弟。
周景延抬眼皮子,没接那杯酒,也没给面子,“不好意思,喝不了,我酒精过敏。”
酒精过敏确实喝不了了,虽然也有人怀疑,但是最终没好说什么。
皱倩是寿星,又是女生,她没喝,本来想大冒险再凑合凑合她和周景延,眼下闹得气氛尴尬,大家也察觉到了不合适,几个人分着帮皱倩喝了这杯酒。
这茬掀过没人提。
很快又玩了几轮,周景延前面运气花了,这次运气不好,那个菠萝杯又被装满,J直接被他翻开。
“酒精过敏怎么喝啊?”
有个喜欢皱倩的男生阴阳怪气,他就看不顺眼周景延,来都来了,还在那装。
“缘分缘分,今天两个菠萝大满贯都被寿星和周景延抽到了,干脆这样好了,喝不了酒,来个嘴对嘴吃饼干,一人咬一头。”
“哇偶!!!!!”
“饼干饼干!!!咬饼干咬饼干!”
有人马上找了一根细长的手指饼干递过去,皱倩被说得脸要滴血,手里捏着被人塞进来的饼干,不敢用力生怕捏碎了,被人攘往周景延那边。
她一动,所有人都在起哄,吹口哨声,叫喊声,拍手声此起彼伏。
“哇偶!!!!!!!”
不远处偶遇酒吧柜台高脚凳上,陈恹饶有兴趣打量着坐满了年轻面孔的卡座,静静聆听那边的闹剧。
林惟声老婆约她见面,到现在没来,她倒是有空了。
被为难的少年,在最旁边那侧,柔软干净的头发搭在眼前,一如既往一言不发,仿佛自己不是当事人,而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身上没有那种同龄人的浮躁。
为什么每回见,他怎么这么安静,这么乖?
陈恹想看看他发疯会是什么样子?失去理智会怎么样?
范中凌简直插不上嘴,他一个人的大嗓门也喊不停一群人的大嗓门啊,直觉上他觉得周景延现在很不爽了。
皱倩还没有到他面前,刚才说酒精过敏的男孩子端起满当当的菠萝杯,咕哝咕哝几大口,在所有人目睹你的目瞪口呆,鸦雀无声的情况下,把啤酒喝完了。
杯子放到桌上,趁着所有人都傻愣。
周景延起身,推开范中凌,“我去一下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