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稍稍回流,手中动作在这里停住,没再向下。
夜风中,谢长昼呼吸急促,冷漠地,一字一顿地: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去死?”
无人应答。
寂静深夜,月色霜白,校警终于听到动静,强光手电与他的喊声、脚步声,一并由远及近。
谢长昼心脏剧烈跳动着,耳中传来熟悉的蜂鸣,自己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胸腔里的器官扑通扑通。
他一动不动望着钱敏实,强弩之末,忍耐到了极限,精神稍一松懈,身体立刻跟着朝前倾倒。
意识模糊的前一秒。
孟昭伸出手臂,稳稳将他拽进怀里。
-
谢长昼再一次昏了过去。
但这回,他昏迷的时间,非常短。
他弄坏了别人的车,旁边还躺着个意识不清的成年男人,不管孟昭怎么讲道理,校警都不让他们走。
孟昭心急如焚,好在这局面只僵持了几十秒,她先打电话叫救护车,又联系了向旭尧。
本来就在附近待机的向秘书,立刻跑过来:“我来解决,昭昭,你先带二少去医院。”
然后,也不知道他跟校警接洽,说了什么。
但总之,她成功带走了谢长昼。
救护车来得很快,谢长昼刚刚上车,就醒过来。
医生给他打了药,他唇角泛白,挣扎着想坐起身。
孟昭的手一直被他攥着,见他意识清醒,连忙让他别乱动:“你躺着吧。”
谢长昼没看她。
他抿着唇,半弓起身,撩起眼皮环顾四周,哑声:“他人呢?”
“谁……”
“钱敏实。”
孟昭张张嘴,束着头发的皮筋不知什么时候松了,毛衣的下摆朝上卷着,也顾不上打理,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狼狈,毛糟糟的。
她茫然:“我不知道。”
刚刚太混乱,也没人管他。
她满心满眼都是谢长昼,哪有功夫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
谢长昼一言不发盯着她,静静的,不说话。
孟昭忽然有点忐忑:“怎么了?”
谢长昼静默一阵,平淡地移开目光。
今天天气很好,他深夜出来,只穿一件白色T恤,外头罩了件银灰薄开衫,左手衣袖卷到小臂,露出来的肌肉线条紧致。
他握着她一只手,一直没放开。手背上,落着四五道醒目的血痕——
是刚刚在学校,他伸手去抓钱敏实的脑袋,太过用力,撞击时,被玻璃弄破的。
救护车驶往医院,月色在他脚下散落一地。BaN
谢长昼眉神情寡淡,唇色淡红,眼中淬着化不开的冰霜。路灯的光影在他脸庞前方扑朔着掠过,映出他脸上疲倦的病态。
哪怕不开口,也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孟昭心里没底,忍不住握紧他的手,又重复一遍:“怎么了?不出意外,钱敏实他应该也被送医院去了……等会儿我们下了车,我问问阿旭……”
“你害怕。”谢长昼忽然开口打断她,声线低沉清淡,“为什么不叫我。”
“嗯?”
“哪怕给我打个电话。”谢长昼收回目光,视线重又落在她身上。他微绷着下颌,情绪一开口就崩不住,无法掩饰地透出狼狈,“就算不让我去接,你走夜路,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孟昭睁圆眼。
“你到底把我当你男朋友。”他看着她的眼睛,胸腔起伏,受伤似的,哑着嗓子质问,“还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病人。”
孟昭有点茫然,下意识道:“这两个不冲突啊。”
“昭昭。”谢长昼忽然闭了闭眼,有些难以忍耐地,心头不可遏制地浮起烦躁,哑声说,“我不需要你时时刻刻想着照顾我,你有问题的时候,就应该向我求救。”